不知道为什么,拥有无边无际土地的东北大平原,只肯拨一小块地留给自己种小麦,其余都种着难以消化的粗粮玉米和高梁。大概是因为玉米和高梁产量高,交公粮容易够数。
收割小麦的日子,是个不是节日的节日。那天,不需要一早下田。待太阳爬得老高,广林队长亲自带着全队的老爷们﹑小伙子和姑娘们,后面还跟着一大串半拉子,浩浩荡荡地开进麦田。广林略带笑容的脸,带出了全队人轻松的脚步。
到了田头,队长一声吆喝,全队人马一字形散开。不用镰刀,就用手抓起麦杆,狠狠地连根拔起,再用力摔抖掉根上的泥,整齐地排放在地上。这就称之为拔麦。
几个小时后,麦子全部捆扎好堆在地上。捡麦穗的半拉子们散在整块麦地里,斜挂在身上的布袋已塞得满满,可以收工了。
不知哪个爷们跳进了辽河,男人们都跟着跳了进去。满身的麦芒,只有辽河水才能洗去。姑娘们也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弯处,小心地走进了辽河。
这天最精彩的并不在麦地里,而是在村里。拔麦的人群走了之后,小村子沸腾起来。全队的老娘们集合在一起,忙着准备全队人的晚饭。我是我们上海户里负责做饭的,所以留下来做帮手。比起那些老娘们的能干劲,我是上不了台面的,只可以在一旁削削土豆皮。
满屋子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切土豆丝的人刀法一流,土豆丝切得又细又长。一会儿,土豆丝就堆成了小山。然后,再用水浸洗。洗过的土豆丝,炒起来才会软而不断。负责炒土豆丝的人将火烧得旺旺的。爆香了大锅里的油和葱,再下土豆丝,葱花的香味顿时飘满了小屋。另一伙人在做大饼。和面的﹑切葱花的﹑做饼的﹑烙饼的有序地各就各位。汗水淌在每张微笑的脸上,转眼一个个带着葱花的大饼高高叠起。
外面院子里,各家各户搬来的炕桌在地上连接成一排又一排。老娘们把一盆盆还在冒热气的土豆丝端了出来,又把一叠叠的大饼放上炕桌,再端上大葱和大酱。还有什么,就记不起了。
洗得干干净净的人群进了村子。闻着满屋的香味,看到满桌的饭食,大家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太阳还没有下山。蓝天在上,清风在旁,美食在前,嘻笑声﹑话语声﹑打闹声满溢着这个空间。这么热闹开心的经历,人生有一次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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