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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知青”部落(上)

时间:2019-01-26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逍遥 点击:
被遗忘的知青部落 作者:逍遥 一 认识老于是在2001年初的新书定货会上,他是写新疆知青纪实文学的作者。 老于浓眉大眼,身材修长,看得出来,当年一定是个非常精神的小伙儿。只是他的头发已然花白,穿在身上的羽绒服也不怎么干净,仿佛缺少主妇照料似的。一

 
被遗忘的“知青”部落
作者:逍遥
 
 
      认识老于是在2001年初的新书定货会上,他是写新疆知青纪实文学的作者。
 
      老于浓眉大眼,身材修长,看得出来,当年一定是个非常精神的小伙儿。只是他的头发已然花白,穿在身上的羽绒服也不怎么干净,仿佛缺少主妇照料似的。一问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他离婚了,和儿子生活在一起。
 
      两个男人不可能很好地照顾彼此,也就是凑合着混,难怪有些落魄了。

 

      当天,老于的不少新疆战友来为他的新书发宣传品,全都积极、主动,热情极高。望着他们奔忙的身影,我一时感慨万千,打着无怨无悔旗号的沧桑已搅碎了青春,将韶华无情地推入历史。当年的知青都已不再年轻,鬓角斑白,满脸皱纹。新疆知青似乎更老些,都已是60岁上下的人了,离着“青年”这个朝气蓬勃的称呼越来越遥远。
 
      几天后,研究历史的小明打算去拜访老于,于是邀约我和蓝菲同去。
 
      严格来说,老于只有北京户口而没有家,他的房子是向朋友借的,位于远郊。
 
      那天刮着六七级的大风,郊区的风显得更猛,人似乎要被扯成纸片儿。
 
      听说我们已经到了车站,老于立刻骑着自行车来接我们。顶着寒风又走了二里路,到一排歪七扭八的房跟前,老于自嘲地笑着说,在城里头看不见这么破的房子吧?

 

      大家一时心情有些沉重,都没答话。打开那扇破门,迎面便看到一条也算是“京巴”的狗,浑身脏兮兮,脖子上拴着条铁链子,链子的另一端固定在一根柱子上,身边放着个缺牙儿的破碗,碗里有块黑得看不出模样的吃食,浸在同样很不干净的水里。那狗呲着不漂亮的牙齿,冲我们汪汪叫个不停,仿佛怀着满腔怨愤……我的心一下子坠下去,简直比看到这破房子还难受。
 
      自打养狗的风兴盛起来,在街上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叫“京巴“的狗,他们是爱狗的北京人的宠物。每日早晚,饱食终日的它们被主人牵着,充满着踌躇满志的幸福,甚至是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昂头前行。同一品种的狗,却在这儿受活罪。何苦要养它呢?我忍不住问出了声。
 
      嗨,这是房子的主人养的!老于回答。
 
      我不由在心底责备起这粗心的主人来。老于爷儿俩活得这么艰难,你怎么还给他们增加一条狗的负担?人受罪,狗就更得受苦了。
 
      老于家是我见过的真正蜗居,大约只有七八平方米。门右侧放着一张上下床,见我们进来,从上铺跳下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眉眼与老于长得十分相像,他腼腆地冲我们微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不住用一只手抚摩头发来镇定自己。尽管屋里光线黯淡,我们还是同时看到上铺趴着一只老黄猫。见到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它只是睁开眼睛乜斜了我们一眼,甚至都懒得冲我们叫一声就立刻闭起了双眼。
 
      嗬,它倒活得自在!小明忍不住说。
 
      还不快给客人倒茶,愣着干什么!老于对不知所措的儿子说。一定是为了欢迎我们,地上还放着两包水果。添了我们这三位客人,屋子里真没下脚的地方,也无怪乎老于的儿子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人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坐到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喝着杯子里有些苦涩的茶,我一边听老于说话,一边看着这房间里的所谓陈设。
 
      左侧是一张非常破旧的长条桌,上面乱七八糟摊满了家用杂品,例如杯子、茶壶之类。桌子对面安放着一个硕大的旧冰箱,虽说相当破旧,可到底是这屋里最现代化的摆设,与整个屋里的东西很不匹配。
 
      出于好奇,我打开冰箱看了看,却发现里面装着锅碗瓢盆。“这是人家送我们的,已经不能用了,拿它当碗柜使。”老于的儿子已经又坐到上铺,见我打开冰箱,忙对我解释。
 
      老于已经向我们介绍了不少他的经历,他写的书里就有。但他是把几个人的事情编在了一起。其实,他这一生的坎坷就足够成为一本厚重的历史了。
 
      当然,比起那些到现在户口还没解决的新疆知青,以及岁数不达标(不满45岁)的配偶,老于和孩子还算幸运,他们现在总算有了北京户口。可户口不能解决吃喝问题。他从新疆退休后,每月退休金只有450元(据说今年已长到700多元)。由于与妻子早已离异,儿子没人管,办户口这些年儿子的学业耽搁了,高中都没能毕业。北京这地界儿择业的条件或要过硬的文凭,或要过硬的关系,二者必居其一。老于的儿子一样不沾,只能在家待业。两个人靠区区四百多元要维持首都高水准的生活根本不可能,老于有时就去倒腾点儿蛐蛐、蝈蝈之类的生意,儿子则偶尔去客串一回临时演员。生活没有保障,也就只能勉强糊口而已。
 
      为此,他跑了很多部门,但申请廉租房目前还没下文。幸亏一个从新疆回来的战友借给他这间小屋暂住。
 
      老于苦笑着对我们说,我支边把居住权给支没了。

 

      从他口中我才得知,他们这些新疆知青的全称该是“新疆支边青年”。而我们这些“文革”中下乡的青年叫“知识青年”。二者虽统称“知青”,实际音同字不同,严格来说他们该叫“支青”才对。也幸而有关政策没有细究这两组词的区别,这些“支青”才沾了我们这些闹回城风“知青”的光,否则,他们就全都得老死在边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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