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人牛事(连载十七)
来源:原创 作者:林嗣丰 时间:2017-02-23 点击:
去码头去商店
1967年伊始,上海暴发了“一月风暴”,学当年的巴黎公社,成立了上海市人民公社,昔日的红卫兵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进入了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时代。学校里工宣队进校,组成了由解放了的老领导、工宣队师傅和革命学生“三结合”组成的革命委员会,我被结合进革委会,根据我的特长,当了宣传部的副部长。说是副部长实际就是个广播站管理员,那个阶段我就住在学校广播站里。广播站设在原先的实验室,每天早晨远处外滩海关钟楼的东方红乐声传来,我就把广播打开,向四周传播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
这些都不是我所喜欢的,想方设法要找地方去躲避一下,于是我们就联系去港口码头劳动。我是随高中的同学去的,到上港三区当装卸工。时值夏季,上的是夜班,劳动强度比较大。我们和码头工人一样,下到船舱里面,把货一件件的搬到网兜里,由吊车吊到陆上装车或入库。夏天的晚上虽然有风,但船舱里仍旧很闷热,汗出得很多,但我们干得十分高兴。
在码头劳动最高兴的是喝营养汤。也许是劳动辛苦,也许是物质的贫乏,清汤寡水的营养汤喝到嘴里,感到十分的鲜美。还有就是解暑的盐汽水,装在保温桶里的,想喝就可以自己去倒。还因为摆脱了政治的纷扰,身心格外的愉悦。
有时上白班,休息时我们一边吹着江上的凉风,一边看黄浦江上来往的船只,比试相互的眼力。高三有位同学是色盲,分不清红绿。有一次,黄浦江上驶过一只小舢板,舢板船尾挂了一棵卷心菜,大家就问他那是什么,他看了看自信地说:“一块肉嘛!”引得大家一阵大笑。劳动的辛苦就在这样的笑声中愉快地消逝了。应该说,这样的劳动让我们再次接触了社会,知道了工人的不易,生活的不易,更迫切的想脱离当时让人压抑的社会环境。
昔日繁忙的港口码头现在成了人们休闲的好去处,高大的吊车、行车依旧挺立在黄浦江边,江上依旧船来船往。
后来我们还去过农村,但此时的农村劳动已经与“文革”前变了味,大家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份积极性。而农民看到我们手臂上戴着的红袖章,也没了当年的那份热情。这次农村劳动,匆匆的下去,又匆匆的回到了城里。
期间,我们也到过铁路南站(澎浦车站)做搬运工,附近有一个坟场,我们看到过工人们清理骨殖的情景,得知了社会上还有这样的一份职业。我们也去过位于国际饭店旁的体育大厦,去过已经瘫痪的上海公安学校,在那里帮忙做事,但都是很短暂的。
澎浦车站原址上还停着一辆火车,当年这里送走了多少知青奔赴各地农村,上山下乡。
有一段时间我还喜欢上了木刻,买来成套的木刻工具,在三合板上刻主席的画像,刻完后用油墨拓在纸上,贴到墙壁上。也曾将这种版画画在家门口的墙上,写上相关的标语。后来我们去黑龙江兵团时带的那幅毛主席的画像就是我画了图像,再由大家你一针我一线的绣出来,缀在红布上,装入镜框的。
我又去了阿爸的商店。阿爸就业的第一五金商店在浙江路和北京东路的拐角上,店面朝着浙江路。隔着浙江路就是食堂,不远的北京路上还有一个店面。商店的后面是一条窄窄的小弄堂,通向北京东路。商店有二层,一楼前面是店面,后面是阿爸他们办公的地方,二楼则是财务的办公室。文革开始后,阿爸商店的领导已经靠了边,阿爸被大家推选负责商店的经营。我去他们商店主要是帮他们刻刻蜡纸,没有事情的时候也去站站柜台,因此知道了搬手原来还有专门对付内六角镙帽的那种,细细的,成直角,十分精致。
在阿爸商店劳动的日子里,有两件事一直不能忘怀。第一件事是做像章。那时人人胸前都佩戴金光闪闪的像章的,但做像章我还是第一次,所以十分新鲜。说是做,其实只是上色,就是用装满颜料的针筒往已经铸好的模坯上注,注满颜料后再放到烤箱里去烤。等到颜料烤干,像章也就做好了,装上别针就可以佩戴了。制作的过程是很有趣的,也不难,但大量制作用去了许多的铝合金,难怪主席要说“还我飞机”了。
从阿爸商店回来,我又回到了学校,那已经是1968年的夏天了,我们即将北去边陲“屯垦戍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