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差不多好了，可以不去吗？ 好不好你们说了不算，得专业医疗机构说了算。 其实，我们4月11日做的核算，结果还是阴性，只是次日做抗原检测出现两道杠才感觉自己被感染，因为同时伴有低烧、乏力和咽痛，于是立即吃药，吃那个大家熟知的连花清瘟胶囊，到16日，症状已经全部消失，我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妻子因为密接，核酸检测“待复核”而一并要求进入方舱。 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提着行李走向小区南门。 凌晨的风，很冷，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志愿者在南门拿着名单，引导我们上车。 上车之前，我回望小区的大门，鼻子一酸。 车启动，朝着孙桥中学驶去，约摸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了目的地。 下车，排队，然后从一个小门进入，那里早有工作人员等候，我们被带到一间教室，教室里有十张床，我和妻子分到11——1和11——2两张紧挨的床，这样相互有个照应，两张床紧靠西北角，可以不受他人来回走动的干扰。床上一条很薄很薄的被子，然后什么都没有，那天晚上，我没有脱衣服睡觉，因为怕受凉，好在自己带了一条羊毛毯，就把羊毛毯叠一下做枕头。当靠在枕头上，一会就睡着了，因为实在困得不行。 原以为第二天醒来会有很多事，没想到啥事也没有： 以为会有人送来早饭，原来没有早饭，理由是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没法准备，还好我带了面包，没饿着。原以为会有医护送药来，没想到到现在看不见一个医护人员，还好我带了连花清瘟，否则影响我自我疗治。原以为这里基本生活设施是具备的，没想到除了一床薄被子，啥也没有，好在我带了羊毛毯子，才没有受挨冻之苦。原以为可以在这里继续给学生上网课，还把电脑带来了，没想到根本没网络，这里没有“好在”，上课希望破灭。原以为可以打打球，散散步，没想到被封闭在一个角落里，根本不可能打球，球拍只能闲置。 这时，我才知道，这里不是方舱医院，而是一个临时中转站。 在这里隔离，需要一个好的心态，我告诉自己要学会寻找生活中的美，我告诉自己我并非什么都没有，我有好多好多—— 我有阳光照耀，阳光真好，温暖地照着我弱小的身躯，它不嫌弃我，而是温柔地抚摸我憔悴的脸，告诉我“还有明天”…… 我还有清风相伴，它带来远方绿树青草的气息，告诉我虽然病毒肆虐，依然有干净自由的空气…… 我还有别人没有的经历和感悟，我终于明白“动态清零”和“与病毒共存”哪一个才是正确之道，我不会人云亦云，我有自己的主见，这主见来自我自己的体验，让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胡说八道…… 我还有来自自己耳闻目见的事实呈现，任你天花乱坠的宣传，我只抱“坐看云天”的微笑…… 最重要的我还有来自亲戚、朋友、学生、同事等等各方方面面的关心与问候，这一切贵如千金，于隔离点的我犹如暗夜灯火，照亮我心…… 我有很多很多，这一切都是我坚持下去的信心驱动和力量源泉。  直到十一点半，才可以下楼做进入这个隔离点后的第一次核酸，结果啥时出来谁也不知道，到检测时，核酸码又不用了，继续健康云登记，凭登记码做检测，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那些不会操作的病友只能干瞪眼，请教管理人员，回答统一是：不会。因此一些年轻病友热情辅导，只是在辅导的时候，我担心相互之间会不会交叉感染？ 下午一点，盒饭才送来，好在吃了带来的小面包，并不觉饿，可是那些没有带干粮的病友，早已饿得没力气了。 吃完饭，继续躺平，突然就想闭眼歇歇，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人已是圈养动物，任何对生活的畅想都是徒劳的，用文言表达就是“徒增烦恼耳”，不如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然后让自己遁入混沌之中。 毫无预警，吃完晚饭躺在床上的我们突然被通知：去方舱。谁也不知道到哪里的方舱，满满一车人，相隔只有10厘米，平时做核算一直强调的2米距离早已被扔到一边，只要把人送到，感染了又如何？转运的归转运，治疗的归治疗，各管各的，这就是现实，谁也没有办法。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方舱——古丹路新场方舱医院，由湖南省中医医疗队负责。 进入正式的方舱，终于感到一丝心安。 第四天早晨醒来，就有人在床头喊做核酸，心里顿觉安慰许多，在方舱，最大的安慰是有人帮你，能看到医护，能有条不紊地解决转阴的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方舱做核酸是医护人员走到你身边帮你做，你不会有下楼做核酸被感染的忧虑。 做完核酸，吃早饭，早饭有鸡蛋、牛奶、面包等，内容很丰富，比孙桥中学好得多。 我和妻子两张床靠在一起，且在一个方格里，多少自成一体，很有安全感，没事就看看手机，分享有趣的新闻和视频。 所有的人都神气活现，活蹦乱跳，没有人气息奄奄的样子，忍不住愧疚：我们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占用那么多的医疗资源，而让更需要医疗资源的人陷入绝境？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其实，政策的制定者们更应当思考，有没有一种更好的方法解决这一问题？我们可不可以追求“动态平衡”找到两全其美之法？ 智者常思，而愚者只会僵化执行。 我是一个有三十年烟龄烟枪，出门仓促，只带了三包烟，这下问题来了。 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当只剩下两包的时候，才突然觉得该节省着抽了。也真是奇怪，我居然在行李箱发现了一把小剪刀，这下这把小剪刀可派上用场了，每次去厕所抽烟，便带上小剪刀，抽两口便剪断，算是过过瘾。这样的方法居然让我减少了抽烟量，可大大延长了可抽时间。 那天，一个老人站在我身后，怯生生地跟我说：能给支烟吗？尽管我的烟也不多了，看到老人殷切的眼神，我依然掏出一根烟给他，然后拿出小剪刀告诉他，剪着抽，一根烟可以抽半天，老人笑了，开开心心地找剪刀去了。 这，也算是在方舱的一段趣事。  在古丹路方舱，我每天都做核酸，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查看核酸结果。在孙桥中转站做的一次和在方舱做的三次，全是阴性，实际上我早就痊愈了，我来方舱就是让专业机构证明我痊愈，你会觉得好严格，可我觉得有点浪费，其实，在家我完全可以痊愈。 于是，没事的时候就畅想着回家，从17日离开家到进入古丹路方舱，我还没洗过澡呢！因为无论在中转站还是方舱都没有洗澡的地方。 于是我的幻想像春天的野草一样潜滋暗长—— 假如哪一天我出仓了，我一定把身边所有非生活必需品扔光，我要辞旧迎新，迎接新的生活！ 到那一天，我到家门口，先把衣服全脱了，然后开门，接着冲进浴室，慢慢清洗，头发洗三遍，胡子刮三遍，香皂涂三遍，热水冲三遍，然后香喷喷地出来，把自己搞得像朱自清《荷塘月色》里所写的一样“如刚出浴的美人”一样，哈哈哈！ 然后，打开冰箱，看看油麦菜坏了没，如果没坏，我就好好洗一洗，然后沾点酱油慢慢享受，因为好久没见绿色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如果还没解封，我就在阳台上放一小床，躺在小床上沐浴阳光，让阳光把我晒透晒透晒透透！ 然后在门上写上下列文字：因为出门核酸被感染，并被送进方舱，从此落下严重心理障碍，从现在开始，本人拒绝下楼核酸，如遇强迫，本人用生命誓死捍卫足不出户的神圣权利！ 从此，我将远离病毒，过上幸福日子！ 不知道出仓后，我能否如愿，想想就很美耶！ 谁还能阻止我畅想未来呢？哈哈哈，我禁不住发出猪般浪笑…… 23日，离家整整一周，前一天晚上我已经得到出舱通知，我可以回家了。当时我就写下来《出舱心情》，谨录如下： 当接到通知，我们可以出仓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是唱歌，最想唱的歌是《今天是个好日子》！ 看到天上的云️，感觉所有的云都是祥云；看地上的花，感觉所有的花都是仙花； 看到所有的人感觉都是亲人，看到所有的动物感觉都是朋友； 看到什么都想拥抱一下，看到一切都想亲吻一口！ 出舱，出舱！回家，回家！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只是回家的路并不顺畅。我真傻，我原以为我所在小区的张江镇会派车来接我们的，因为我们是他们拖走的，拖的时候急如星火，我想，接我们也一定兵贵神速，我真傻……他们让我失望。 我们被一辆大车转运到源深体育馆，然后各镇的车到源深体育馆接走各镇的出舱人员。 到了源深体育馆，是下午一点半，等到三点半，来了个小车，只能坐十个人，而且只接张江南部的，眼看着人家各镇一辆接一辆开车接人，我知道，今天要想回家等镇里来车肯定要到傍晚，于是，果断到门口看有没有出租，哈哈还真有，只是价钱贵了些，管它呢，这个时候不讲价钱了！ 与我们同时转运到源深体育馆的还有一位小病友，才四年级，妈妈核酸阴着时陪他去方舱，他转阴了，妈妈却阳了，于是妈妈就被留下来，孩子只好跟着大部队上了去体育馆的车，到了那里，和我们一起等车，当我们决定打车时，也决定把小男孩带上并把他送回家。因为我是老师，丢下一个学生，我会一辈子内心不安。最后，我们顺利上了出租车，把小男孩送到他的小区门口，交给保安，我们这才继续前行，回到家中。 打开家门，在门口我就把衣服脱光，然后冲进浴室，开始惊天地泣鬼神的洗浴行动，洗他个上上下下，洗他个里里外外，洗他个前前后后，洗他个六月飞雪，洗他个血溅白练，洗他个开天辟地，洗他个夸父逐日，洗他个精卫填海，洗他个怒触不周山，洗啊洗啊，洗去所有的晦气、霉气、疫气，我洗我洗我洗洗！ 然后，穿好衣服，坐下来，打开酒瓶，斟上酒，享受着朋友、同事送来的美食，聆听和阅读我的领导、同事打来的发来的要给我送菜的温暖信息，我醉了，我心醉了，为我有这样的好朋友、好领导、好同事而感佩、感谢和感恩！ 我不想说，经历也是财富，我只想说，这段经历是我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2022.4.24上海家中 作者简介：周来宏 中共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华东师大二附中语文首席教师。教育硕士。原江苏省高邮师范学校老师 责任编辑晓歌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