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日升
上世纪70年代初我结婚时,凭着结婚证配发和亲朋好友支援的布票,好不容易添置了几件新衣和床上用品。此后,我家的布票便年年用来还“债”。儿子出生后,衣服年年要添,家里的布票就更紧张。大人还好说,厂里发的工作服一年四季都能对付,但儿子不能穿得太寒酸,怎么办?
那时靠近金陵西路龙门路的“八仙桥”有家服装厂的门店,店面不大,看上去有点破败,却非常热闹,尤其星期天,更是拥挤不堪。原来,这是一家零头布的专卖店,专售厂里在制衣过程中裁剪下来的边角料或各种报废的衣片。因为这些布不用布票,按斤论价,我一有空就去那里淘零头布,为儿子做这做那。 这些零头布,营业员在开门前按花色品种、原料质地、织造工艺的不同,分别捆扎成小包,标上不同价格堆放在店堂内的桌子上,供顾客选购。出售时顾客不能拆包挑选,也不退不换,看准了,营业员就放到磅秤上称重报价,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买的人对布料的多少、尺寸和花式品种有着不同的要求,所以无法像买其他商品一样依次排队。面对一堆花花绿绿的零头布,有些人犹豫再三,拿不定主意,后面的人大声催促、埋怨。有些人看走眼或一时仓促买了不是自己想要的,懊恼后悔在所难免。也有人运气好,碰巧买到自己中意的,就会喜笑颜开地向人炫耀。所以,店门前从早到晚总是唉声叹气、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搅成一团。 有年儿童节前,我准备为上幼儿园的儿子做套新衣,一大早赶到那里时,店门口已挤满了人,就站在外围等候观望。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阿婆双手捧着一包灰色的布料挤出人堆后,就忙不迭拆开查看,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原来,她是想给小学快毕业的孙子做身套装,没想到虽然布料颜色不错,可除了包在外面的一块稍大点,里面全是整整齐齐巴掌宽、两尺来长的小料。她犹豫了好一会,抬头见我正注视着她,问我是给谁淘零头布,我如实相告后,她赶紧说要将这包零头布转让给我。怕我嫌弃,还连连说:“这种布料、这种颜色最适合男孩子做外套,我是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由心动,随即就一片片翻看起来,估计给儿子做身外套,还略有多余,就立马掏钱买了下来。一个转身,她又挤进了人堆。 回家后,我把这些零头布一片片拼接成大块,再按照买来的服装纸样裁剪缝纫,没多时,儿子的一套新衣就完成了。虽然有不少接缝,但粗看根本发觉不了。再说儿子小,不管好看难看,只要是新衣就很满足。那天给他试穿时,小家伙竟然不肯脱下来,还一个劲地嚷嚷要上公园拍照。随后我又将多余的布料拼拼凑凑,给自己做了两只假领头。 责任编辑: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