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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行车手记(一)

时间:2022-09-15来源:原创 作者:李斯昌 点击:
上世纪70年代,我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开卡车,走遍了密(山)、虎(林)、宝(清)地区。 当年19岁的小司机 作者荣获的安全行车奖章 一、我调到了团部运输连 1973年6月,我在农九连务农三年后被调到了运输连,从一名拖拉机手成为一名汽车驾驶员,从农田耕耘

上世纪70年代,我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开卡车,走遍了密(山)、虎(林)、宝(清)地区。
当年19岁的小司机
作者荣获的安全行车奖章

一、我调到了团部运输连
1973年6月,我在农九连务农三年后被调到了运输连,从一名拖拉机手成为一名汽车驾驶员,从农田耕耘到公路奔驰,从山沟沟来到了团部所在地——兴凯镇。兴凯镇,隶属黑龙江省鸡西市密山市,地处密山市北部,东与虎林市杨岗镇接壤,南与穆棱河下中游的柳毛乡连接,西与裴德镇毗邻,北靠完达山南麓低山区与宝清县龙头镇交界,铁路哈东线(哈尔滨到东方红)过境兴凯镇,设四等小站兴凯站。
二、顺口溜
四十团运输连坐落在兴凯镇的西北角,出门就是宝密(宝清到密山)公路。在我的记忆中,按当时的道路计算,运输连距密山市区28公里,距虎林市区80公里,距宝清县城110公里。那年头有句顺口溜:一有权二有钱,三是听诊器,四是方向盘,五是大马勺(厨师),六是(旅店)服务员,这是黑龙江密山地区在上世纪70年代老百姓普遍认可的职业排名顺序,由此可见,汽车驾驶员在当时是个很不错的职业,尤其受到小伙子们的青睐。



四十团运输连集体照(1975年))
运输连老照片
三、初到运输连
我们那一批学员共有10人,分配到10辆车上跟师傅学习驾驶汽车,那时候没有驾校,全凭师傅手把手的教。我分配在五号车上,我的师傅姓孙是双鸭山人。按照规定,上车学习一年以后学员要参加交通部门的考试,考试通过后再实习半年才能获得正式的汽车驾驶证。



当年的驾驶证

当年的待理证



简篇-北疆行车手记(一)
我驾驶的那台车是1958年出厂的,轮到我开时实在显老了。
北大荒冬季漫长而寒冷干燥,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冰天雪地。数九寒冬的日子里,滴水成冰,发动汽车非常困难,天还未亮我就要就趴在雪地上,用炭火盆依次烘烤油底壳、变速箱和后桥壳,把凝固的润滑油稀释一下,同时我还要用滚烫的热水往水箱里加水,让热水在循环系统停留一会后放掉,然后再加滚烫的热水,就这样加了放放了加。当时有规定,零下30多度的寒冬里学员发动汽车不能用电瓶直接启动马达,只能拼尽全力用摇手柄摇动着启动,要是哪一天你还没有累得大口喘气就把车发动起来,你会拍拍自己的脑袋问一声,今天是不是不正常?
检修底盘,一丝不苟。
四、北大营考试
1974年6月25日至27日我们到密山参加汽车驾驶证考试,一共要考三天,这期间我们住在北大营。上世纪70年代,汽车数量很少,对司机的要求相对也高。大货车的驾照还是蛮难考的,考试有笔试、桩考和路考。路考是最难的,要求车子换挡的时候不能有齿轮碰擦的声响,手脚的配合一定要顺畅麻溜一气呵成。根据当地冬季开车的实际情况,考生必须在中速行驶中,在50米的距离内不许用刹车,通过离合器、油门和变速杆的巧妙配合,从5档减到3档把车辆速度控制住,这项操作在冰雪路上行车是很实用的,所以考生必须掌握。驾照考试一年才考一次,谁都知道考不出的后果,所以大家的心里压力比较大,好在我们运输连的师傅,好多是从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老司机,“名师出高徒”,兵团的考生都是“刚刚的”。
来之天南地北的司机伙伴
曾有网友调侃,当时能够通过考试的司机都有开赛车的水平了,很多70年代的老司机都有这样的体验,要过驾照考试关得苦练脱层皮,现在的汽车性能好了,操作简单便捷,但对驾驶技术的要求反而降低了很多。
解放牌卡车操作部位
五、穆棱河游泳
1973年9月初,我和孙师傅去杨岗22连拉沙子,沙场在穆棱河边,俗话说“塞水不成河”(除非汛期,塞北的河一般都比较浅),河床里尽是鹅卵石,河水清且凉,这是我到北大荒以后,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河,也是我下乡后第一次洗澡,我迫不及待的脱光了衣裤扑进河水里,我要好好的游它个痛快,洗它个痛快。我用仰泳的姿势漂浮在清凉凉的河水中,眯缝着眼睛看着蓝瓦蓝瓦的天,享受大自然的美景,突然一阵“突突”的响声由远而近,我连忙翻过身子仔细瞭望,原来是一辆小型车(轮式拖拉机)来拉沙子了,车厢前排站着好几个年青的女人,正在大声说笑着,我赶紧向岸边游去,打算上岸穿衣服,但是来不及了,小型车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车开始装沙子了,我只能顺着河流的方向乖乖的趴在水岸相交的地方,身子的一半在河水里,另一半在岸边的沙堆里,直到那辆小型车装完沙子开车离去,我从起身获得自由。
美丽的穆棱河
六、团长训话
1973年年底,运输连孙某某在佳木斯发生了一场车祸,把一个小男孩轧死了。连里开大会,王团长来训话,他铁青着脸厉声说到:“我听说有的驾驶员喜欢开英雄车(快车),下坡不踩刹车,上坡也不踩刹车!”本来蛮严肃的会场,因为团长的这句话,大家都憋住笑,会场气氛反而有点轻松了。会后没多久,从团部机关调来王正武为第一连长,原来的连长王道水为第二连长,李刚提升为副连长。
七、紧急避险
1974年1月15日,我和孙师傅开一辆拖挂车(把解放牌卡车的车厢搬掉换成装木头的铁架子)去林场拉木头,我开着车在盘山公路上小心翼翼地往上山方向行驶,过了九公里道班不一会儿,前面又是一个急弯,我转过弯后忽然发现前方迎面也开来一辆运木头的拖挂车正行驶在路中间。在冰天雪地的山路上,满载木头的卡车紧急刹车是很危险的,因为装木头的车都是头重脚轻,山路弯道多,车辆左右摇摆,紧急刹车很容易侧翻,一般情况下常跑这段山路的司机,下坡时遇到急弯或紧急情况都是提前采取制动措施的(不是踩刹车而是用抢档的办法强制车辆用低速档行驶),当时我目测了一下,我们两车之间的距离约60米左右,看得出对方踩了刹车,车轮已经不转了,但车辆带着惯性依旧快速地在冰路上滑行,我眼睁睁看着那辆货车向我冲过来。



运木头的卡车
对方的车行驶在道路中间,我的右边是陡壁,就算我贴着公路的最右边停住车,也会被对方的车撞到陡壁下面去。也算是我的运气不错,靠山那一边(公路左边)正好有个料堆场(开采沙石的场地),千钧一发之际,我急中生智,一边迅速将方向盘往左打,一边加大油门赶在两车相撞之前把车开到料堆场那边去。幸好我是空车,加大油门后,车子一下就越过道边的排水沟向着料堆场直开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车头刚扎进料堆场,就听见“砰”的一声,对方的车头擦着我们车尾的铁架子就过去了。
我赶紧停下车去看现场,对方的车在离我稍远的公路上也停下了,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我们各自看了看自己的车又看了对方的车,他的车右前叶子板刮到了我的挂车右后角,双方均无大碍,但我们两个司机都吓得不轻。回连队后,我立即将这件事向领导汇报了。考虑到车子也没什么损失,有的领导说避免事故就是好的,有的说我违反了交通规则(把车开到了左边)就是不对的,万一发生事故就是全责,争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想来,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那天如果没有料堆场,谁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呢?
八、兴凯湖上走汽车
1974年春节过后,我第一次开车去“金银库”拉石灰。“金银库”,多好听的地名啊!它靠近小兴凯湖,坐落在交通极不方便、人烟稀少的大山沟里,距离四十团团部约百公里远。那里有一个石灰窑,属于我们团步兵三连管理。正好借这个机会,我要去看看兴凯湖,这个愿望可是由来已久了。冬天的兴凯湖灰蒙蒙一片,大雪过后,千里湖面被皑皑白雪覆盖,白雪下面是1米多厚的冰层。我开着车起先是小心翼翼的用极慢的速度在冰面上行驶着,看看没事,我就放大胆子加快了速度,然后一脚刹车踩到底,哈哈,大卡车居然横着往前推进了,因为车上的刹车装置有一部分是我们手工调整的,刹车时四个轮鼓不可能同时抱紧,所以在冰面上紧急刹车,车辆很可能侧滑,有的甚至会打转呢。
冬日兴凯湖湖岗
九、路过七台河
1974年4月,我们两台车去七台河勃利种马场驻勤(帮助搞运输),途中我们路过七台河市区,当时的七台河,全市只有一个红绿灯(交通指挥灯),城市不象城市,乡村不象乡村,确实有点破败。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地方,这些年竟然出了很多冰雪健儿,真是好样的。出七台河市不远,我们经过一个小镇时,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状的街景,沿路的房子在大火中都烧毁了,听当地人说前两天刚发生了一场火灾,共烧掉182户人家,我至今还记得砖泥结构的小房子,门窗房梁都烧没了,每间小房子有两堵被烧的黑乎乎的三角形的山墙延着道路一字排开,甚是悲惨。
在七台河勃利种马场的留影(前排右一为作者)
十、六连的大米饭
1974年8月,我们五号车到农六连“驻勤”帮助麦收,晚上在食堂吃夜班饭的时候,昏暗的灯光下有个男炊事员端来脸盆大小的一盆大米饭,米饭上面铺满了一层黑点点,我暗自得意六连的伙食真是不错,大米饭拌红豆,没想到那哥们拿起饭勺一边把黑点点拨弄开一边往碗里给我们盛饭,我凑近饭盆仔细一看,我的老天!那些黑点点原来是一个个大苍蝇,我随口说了句,怎么这么多苍蝇啊,炊事员笑了,他说我给你表演一下啊,只见他伸开右手掌往空中一划拉,然后握紧拳头一使劲,问我抓到几个苍蝇,说罢他松开手掌认真清点,15个苍蝇。北大荒的苍蝇不仅个头大,而且会咬人,我的耳朵就被苍蝇咬过。
送饭到地头
十一、麦收季节
开车期间,最让人感到自豪的是麦收季节。在一望无际的麦海边,静静地停放着几辆墨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年轻的司机们懒散地站在车前与几个男女拖拉机手神聊,遥远处,联合收割机上竖起了一面三角形的小红旗,小伙子们吐掉嘴里叼咬的半截麦秸,上车,点火,挂档,起步,在姑娘面前故意轰大油门,旋风一般扎进麦海里。
汽车在麦田里接收麦粒
当汽车贴近收割机并排同步行驶时,带着泥土清香的麦粒顿时如喷泉般注入到卡车的车厢里,气笛高鸣喇叭声声,一派丰收的景象。金黄色的麦海随风起伏如海水的波涛一浪又一浪,红色的收割机,墨绿色的大卡车,尤如航行在大海中的战舰一般昂首挺进,置身此情此景,你不能不被劳动的伟大和丰收的喜悦所感动,闭上眼睛细听车轮碾过麦茬的沙沙响,你还能充分享受驾驭汽车的自豪和乐趣。
运粮汽车
“北疆行车手记”未完待续,希望与司机朋友尤其是当年在黑龙江开卡车的朋友们沟通交流,请在评论区留言,请帮忙转发本“美篇”,谢谢!
 本人简介:1970年5月离开上海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四十团(现改为黑龙江省八五一一农场)务农,1970年5月至1973年6月在农九连当农工、拖拉机手,1973年6月至1979年2月在运输连当汽车驾驶员,1979年3月按照“顶替”政策回到上海。
2022-9-15
责任编辑晓歌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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