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何瑞华
编者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仅仅是年轻人,年纪大了同样有变帅变美的权利。今天的老人中,时髦的不少,戴上假发、戴顶帽子,减龄不止20岁。也有人说,时髦不分年龄,看淡岁月,银发扶疏,依旧自信。当然,今天假发已不再是银发的专利,小青年也好假发,这是表达自我的一种需求。 我爱银发变青丝 丰丰 老友准备出国旅游,预约成功后便高高兴兴地告诉了我,兴奋之余又十分纠结:去窗口办理护照要拍证件照,她半年多没染发了,白发多过黑发,她可不想以老妪的形象示人。本想立刻去染发,但因为近期体质过敏,医生建议她停止一切诱发过敏的因素。老友叹气,简单的操作反倒有难度了。 我说,这有何难,买只假发套不就行了?哪料,我的建议立刻遭到她的否定,她有一抽屉的假发,自从美发店有了染发这个项目后便冷落了它们,如今为了证件照再次拿出一一试戴,感觉戴上后特别不自然。我笑话老友不领潮流的风情,她那一抽屉假发少说也有几十年光景了吧,怎么能和现在的新品新款相比?我跟她说,我们这代人虽说年岁渐长,可无论吃的穿的哪样不与时尚、时髦为伍?去买顶新潮的假发吧。 曾几何时,假发是人们不敢涉猎的奢侈品。我至今记得去城隍庙游玩,进大门不远处就是一家假发店,橱窗里陈列着一个个生硬的脑瓜子,套着同样生硬的假发。可即使一眼扫去就是假的头发,还是让年轻的我们看出了羡慕,因为那年月只有演员才有资格去挑选各式假发套,再有就是那些因工伤或生病脱发的人群。可以说为美而买假发的寥寥无几,甚至戴了还会遭人白眼。那时,我们几个伙伴壮着胆子走进店里想过个眼瘾,但立刻被营业员异样的目光打了退堂鼓…… 时代的春风正在轻拂着银发一族的心田,今天,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戴假头套,追求着适合自己的生活美。我就在朋友们的簇拥下买了顶假发,虽然花了好几千元真心有点肉痛,可戴上它毕竟遮盖了华发,增添了自信,还不时享受着一个发型一种心情的愉悦感。我爱银发变青丝,单凭这一点,值了。 那一头银发扶疏 乔义 人都怕老,觉得顶着一头白发,会更显老态龙钟。商家觅到商机,带着无数老人与白发作争夺战。现在的假发动辄上千元,按需定制的要上万。质材有蚕丝、真发,还有高科技的什么仿真发,五花八门。 但也有人不以白发为忤,一头银发,照样风度翩翩;站在人前,照样美丽如初。很多年前,在一次诗歌朗诵会上碰到演员黄宗英,那时她已是奔八的年纪。她一头白发微卷,戴顶大红法国帽,脸上化了淡妆,穿一件黑色长风衣。高跟鞋声渐渐近了,她走进会场,站在门口稍一停顿,全场都站起来,鼓掌并发出赞叹声。我从来不知,原来红帽配任何一种发色,都不及银发,对比强烈却精致俏皮。会场里有许多女孩,没一个能像她那样吸睛。谁说白发显老!只要用心修饰,照样令人赏心悦目。后来我听说,宗英妈妈这身打扮在上海曾风靡一时,许多年轻人都学过,但没有一个学得像,因为这一头白得耀眼的发,是老人的专利。银发飘飘,抒写的是岁月沧桑,没有阅历,哪能依样画得像葫芦? 还有一位是特级教师,教语文的毛蓓蕾老师。毛老师少年白头,她的发早就黑白杂陈,我认识她时,她已满头白发。她的发梳得整整齐齐,只用两只小小的黑色发夹夹在耳后。很多次去听她上课,总见她穿着普普通通的蓝或灰色两用衫,衣服用心熨烫过。脸上不施粉黛,仪态端庄。她站上讲台,一开口,声音温和,条理清楚,板书整齐。她的白发衬着黑板,平顺恬静,如王维的诗:“清风扶绿柳,白水映红桃。”演绎的是一位老教师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毫不张扬却隽永敦厚。和她的教学一样,美得像画。 这样的老人并非个例。他们觉得老是一种资历,所以看淡岁月,不与年龄争高低。因为不断修炼内心,他们银发扶疏,充满自信。就这样,活成了一首诗、一支歌,世上也有了一道道怡人风景。 比蒂还是贝蒂 沙润和 《比蒂还是贝蒂》是美国乐团“粉红色马丁尼”的代表作。歌的主角是一位正直严肃、维护法律与秩序的比蒂警官,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会在周末戴上假发,化身成兔女郎贝蒂跳波普爵士。但大家都不以为意,还笑着说“周末她是你的情人,周一他就成了你的阁下”“生活多么有趣丰富!” 假发不仅仅属于银发者,戴假发不仅是爱美,而是充分展现多重人格、表达内心渴望的方式,假发赋予了个体超越性别、年龄、职业的可能性。比如,许多扮装游戏迷会参加一年一度的中国国际动漫游戏博览会。届时,他们戴上各色假发、装扮成古代骑士、侦探、巫女、狼人等,齐聚一堂,跳舞、拗造型、买周边,穿越回奇妙的二次元世界。在这里,圈友们默契地叫着网名,不打听真实身份、职业。扮装有的是出于喜爱,有的是出于身份认同。身穿绿色短裙、脚踩粉红高跟鞋的长发少女,一转身,原来是戴眼镜的羞涩男生。再一看,短发根根竖起,雄壮的蒙面僵尸,原来是踩高跷的小姑娘。总之,所有人都能自如地找到自己的角色。 这场盛会是梦境还是现实,生活和盛会中的人哪个更趋真实?没人在意。戴假发看似是伪装,实际上,它恰是走近真实人格的工具。每个人都有权选择偏好与取向,而如今,许多人无法、也不敢表达与展示真实的自我。个体如此丰富,岂是条条框框的标准可衡量。戴上假发,就多了一种身份与可能。女孩大可云游四方,不必拘束于乖巧懂事;男孩大可细腻婉约,不必纠结于果敢勇猛。在此,远离社会严苛的评判目光,他们能完美地展示自己。 我们的社会还不能接受异装的比蒂警官,但其实,这些自我表达、自我认可的需求,与老人戴假发以保持年轻心态一样,都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追求着接近更真实、更完美的自己。我们应大胆接纳所有内心是兔女郎的比蒂警官,允许多元化,让更多年轻人有机会释放自己,哪怕仅是用一顶假发! 头发的不离不弃 马尚龙 我有恐理发症。坐在理发椅上,美发师和洗发小妹,轮番向我推销护发生发的药物。头被人家拿捏着,逃不掉,心里不愿意,却不可以冷冰冰拒绝。 几十年前刚刚脱发时,郁闷过。每天照镜子,看着仍然和我生命发生关系的头发,我知道,到了明天,其中的一部分将悄然离去,永远不属于我。或者在我照镜子以秒计算的时间里,几根头发飘落到衣领上。脱发止不住,心情无奈而平静了。对大势已去的事情,不必做螳臂当车的努力。生发的事情,没办法发生的。但美发师洗发妹逼我就范。又一次被推销时,我终于有了招数。我问,一个疗程多少钱?洗发妹说,大概1万元。洗发妹知道我会说贵,开始强调生发的重要性和过程。我却说不贵。我说,我给你10万。洗发妹以为我要做10个疗程,笑得有点惊诧。我给你10万,你给我一头乌发。10万元换回我的头发,我真愿意,我是有点常识的,脱发伤害不大,学问很大,是全人类的难题,1万元岂能春风吹又生? 有朋友说,与其花1万元生发,不如买假发,可以多买几个翻花头,今天板寸,明天中分。如今的假发逼真乱真,在成为头套之前,自身先套上了“时尚”的帽子,戴了假发也等于戴了时尚。不过,我不善于节外生枝,没想明白以后洗头是不是还要衍生洗头套的事情?一个头两个大,多一件事情,我怕烦的。 恰戴帽流行,这是了不起的时代变革。在严肃年代,很多场合都必须免冠,如今是休闲时代,戴帽可谓从头休起。好几位朋友戴了帽子,既稍稍遮了些头顶的锃亮,也是别有风度。除了防冷,我戴帽子少一些。风度不如人就不说了。我珍惜当下的。当下所剩无几,今后无几也不剩了。我还有一个秀发的理由,虽两鬓灰白,但头顶以黑为主。天生丽质呐。朋友问缘由,我答,脱落的是白发,留下的是黑发。我固守着对头发的不离不弃——它不离开,我不嫌弃。只是遇到签名售书之类活动,拍出来的照片,最被注目的不是签名,是躬身而暴露的头顶所剩无几。 我头上的原生态 叶良骏 最早知道“假发”,已是40年前的事。好友老阮玉树临风,是音乐教师,一头天生浓黑卷发,映着棱角分明的脸,更加英俊潇洒,一日忽接他电话,说没脸见人了,不知发生什么事。我赶去看,原来他一头美发竟掉得一根不剩。陪他看遍名医,还是没救。那时假发店只有城隍庙有一家,也没什么选择,选一顶权当帽子戴上,总算可以出门了。 第一次看到师哥戴上假发,实在难以接受。那发是人造丝做的,又硬又无光泽,戴在头上,怎么看怎么别扭。从此不忍见他的怪样子,竟疏远了。近年假发流行,姐妹、老同学、邻居都爱上此物,有的还备了几顶轮着戴,他们一次次动员,因为当年的师哥,我坚拒成为同道。 皮肤发肤,受之父母,好端端的,头上顶着别人的“发”,自己都觉不自在,但随着年岁增长,必然黑发染霜,老态顿显。因为要讲课,参加各种活动,需保持良好形象,我选择染发。把长波浪剪短成了直发,需要时去理发店焗油。当然,染发常跟不上白发的“野火烧不尽”,也不可能天天染。我四处打听,找到了一次性的发色修正液,可喷也可刷,需要时,几分钟就可以把发根上的白发遮住。尽管与白发作斗争麻烦,且屡战屡败,但我乐此不疲。因为直到现在为止,我身上从头到脚所有的内外零件都是“原配”,当然,头发也得符合这个标准。 爸妈健在时,每次离家时,他们总喜欢摸摸我的头,把我当作小孩子叮嘱几句。妈总说,只有你的头发还是真的!一直记着这句话,我更加不用假发。设计自己的形象,不被别人所左右,其实是一种心态。不管什么年龄,爱美之心都不应消失。留着一头原生态头发,即使稀疏,即使杂草丛生,但只要好好打理,加上一颗永远年轻的心,不戴假发,照样可以很美。 作者:丰丰/乔义/沙润和/马尚龙/叶良骏 责任编辑: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