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挑担
来源:未知 作者:戚建伟 时间:2023-08-25 点击:
1974年我高中毕业，按照当年的政策规定，我是家里四个子女中的老大，必须去插队落户。老祖母疼我，坚决不允我去农村受这般“苦”，父亲因为受了“文革”阶级队伍清理的审查，怕惹上政治立场有问题的麻烦，竭力支持我下乡去接收贫下中农再教育，老祖母拗不过，一气之下竟撇下我这个“爱孙”，独自回老家一个人生活去了。
所幸，我被分配在近郊，嘉定娄塘的前进大队（现更名为“草奄村”），乘公交车不过一角五分，用力骑自行车的话，也就半小时左右的时间。那年，我刚满18周岁，因为身材比较瘦小，看上去就像一个十三、四岁小孩似的。
下乡到公社报到的那天，是我父亲陪同我去的。正是四月里，天气还暖乍冷，虽说离家不远，毕竟要开始独立生活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中午，我父亲请生产队长在镇上的小饭店吃了顿饭。队长好酒，烟瘾也特别大，不过看上去人挺豪爽的，颇有仗义侠客的那种。席间，队长与我父亲推杯换盏，似很投缘，酒足饭饱后，队长与我父亲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了，不时地拍着胸脯让我父亲放心，他会照顾好我的。当天下午，一回到生产队，他就吩咐几个壮小伙，在我落户的知青小屋前挖了一口井，以方便我平时用水。
那时，插队落户的政策已有了不少调整，有知青的生产队都建起了知青小屋，且还配置了一些诸如锅碗瓢盆的日常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与我同住的还有一个插队快七、八年的老知青，生产队里来了我这个新知青，队里的男女老少都好奇地簇拥到知青屋前看热闹。那一阵，我从众人的目光中估摸着，他们一定在想：这个小不点会吃得起苦吗？
第二天，队长照顾我随几个年纪大的社员到打谷场晒稻谷，休息的时候，在地里干活的一些社员都聚集到了打谷场上，七嘴八舌地跟我聊起了天。正聊着，不知何故，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竟挑衅似的为我打起了赌。有说我这么瘦小挑不了一担谷；也有断言我即使挑起一担谷，也走不了几步；更有一个叫阿宝的小子放言，倘若我把一担谷由打谷场挑到我住的知青屋，他甘愿地上爬一圈······。在一阵嘈杂声中，我的一股颇不服气的“耿劲”被撩拨了起来，当即表示愿意一试。
由打谷场到我知青屋，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公尺距离，一担谷，若装满约在一百五十斤左右，而我那时自身的体重也不过九十来斤。在一阵呐喊鼓噪声中，我硬着头皮把一担谷给挑了起来，还没迈开步子，沉重的担子压在肩上直晃荡，一个踉跄，差点没把我给甩趴下，有个看上去与我差不多年龄的，赶忙示意我用手抓住拴着箩筐的绳索，以保持平衡。在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后，我摇摇晃晃地向着知青屋方向一步一步挪去。一见我动了真格，看热闹的社员一下都没了声音，大伙儿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眼看着我一步一挪地往前走。此时，我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唯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在支撑着我。在我走到一百来公尺几乎快支撑不住的时候，那个叫阿宝的，从我身后追上来，硬是把我肩上的担子给卸了下来，并且口口声声地表示，“服了”，“服了”。
回到打谷场，我俨然像个英雄凯旋似的，内心充满了几分得意，在社员们的啧啧夸赞中，我自忖插队落户的第一个亮相，该值得一书了。
第一次挑担，看似赌气，却是我人生道路上迈过的第一个坎，我用自身的精气神证明了自己：我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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