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知青:草原二十三年(三)(4)

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逍遥 时间:2019-08-31 点击:
      (一)打地鵏
 
      刚到草原那阵,地鵏比较常见,我们知青并不知道那是啥东西,只觉得怪模怪样,长得不善。牧民告诉我们,这叫陶格勒布,不怎么善于游水,会飞,浑身的肉特别多,他们都没吃过。不久,有个外来户告诉我,这该属于飞禽,俗话叫地鵏,学名是鸨鸟。老鸨谁不知道啊,臭名远扬的妓院老板娘,这鸟必不是好货,打了也就打了。

 

      那时草原的地鵏挺多,甚至不怎么怕人。有一天,临队有个知青去马群换马,他刚下马,便迎面撞见一只地鵏,立在那儿纹丝不动,直勾勾瞪着他,瞪得他脊背发凉,下意识地用手里的长套马杆捅了那地鵏一下,镇定自若的鸟突然怒了,竟冲他扑将过来。吓得他一个劲儿后退,脚下不平竟然摔到在地上,又接着打了个滚儿。这一退一滚长长的套马杆折成了两节儿,他手里攥着的正是粗的一端。地鵏扑过来了,只能打啊!幸亏手里是粗的一节儿,一通乱打乱劈,居然就把这只地鵏打归了西。于是欢天喜地扛回包儿内,众知青一起打牙祭。
 
      兵团接管后,打的人越来越多,地鵏一天天见少,渐渐无法再靠近了,打的难度自然增大。
 
      我第一次打地鵏大约在1974年,已是兵团时期,我在二线打杂儿,每天扛杆枪,在边境帮着巡逻,见着猎物就打,跟牧民当日所形容的盲流几乎一样。
 
      一天,团部的司机要往定居点儿拉砖,因为前头挡着个带芦苇的大泡子,他路不熟怕陷进去,就叫我带路,我照例背着枪去的。
 
      解放大卡车正往前走,在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我看见了一只地鵏。没枪的时候,我曾经见过这东西,脖子长长的,肚皮挺大,三角型的脑袋小得不对称,身子没鹅大,但体型跟鹅差不多,颜色是灰的,肚皮的毛为白色,头到脖子上长着绒毛,翅膀上的毛粗大,上面杂带着白色,模样该说难看,眼睛里还射出凶光,看着挺不善,无怪乎叫它老鸨!
 
      我立即叫司机停车,端起枪,从副驾驶的窗口往外瞄准,距离太远,我没打中,让它飞了。
 
      仿佛要挑战我的射击准头儿,要不它就是弱智,竟然不赶紧逃命,飞了只有20米左右,就扎在了草地里。到嘴的新鲜我能不再一次开枪吗!还是打低了,但一定受了伤:只见它两条腿抖动了一下,扑扇着翅膀挣扎,艰难地往前跑了一段,我们的车就要追到它跟前时,它居然迎着风,摇摇晃晃又飞了起来……
 
      地鵏起飞靠两条腿加速,它先往前跑,速度到了一定程度,开始扇动翅膀助跑,然后往下一蹲,两条腿蹬地就能飞起来。可刚离地面的地鵏速度快不了,最多也就20迈(时速20公里),飞起来后,逐渐提速,可以达到60迈,卡车就追不上了。
 
      我们当然不甘心,开车继续追。突然,天上掉地鵏,它从天空坠落下来。原来,我把它的两条腿打折了,流血过多,终于支撑不住了。


      好大的一只鸟啊!我抬起它的脖子高高举起,两只脚已然碰到地面,高度肯定在1米70以上;司机把它的翅膀张开,竟然有2米多宽。回到家,我们把地鵏拔毛、开膛,将内脏掏空,我剥开嗉子(胃),发现里面除了草和草籽儿,还有不少小虫儿,莫非它属于益鸟?我没有继续探究,当时没有这方面的书。小时候的我酷爱研究、渴望发明,在运动中我逐渐长大,已经没了这种兴趣。
 
      由于经常吃手扒肉,当地都使用大锅,最小的直径是60公分。我们那口锅足有80公分,剔下的地鵏肉有整整一脸盆,煮了一大锅,带骨头的又炖了一锅。煮熟后,吃在嘴里却很一般,普通牛肉的味道,而且是老牛肉,肉丝相当粗。
 
      失望之余,我走到门口,只见一地鸟毛。阳光下晶莹闪亮,竟然美丽异常,那耀眼的光芒竟然刺痛了我的眼睛……
 
      (二)当了回癞蛤蟆
 
      边防站的司务长酷爱打猎,与我臭味儿相投。不记得是他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他,一天,两人又相约着去泡子边打野物。


      那天,凑巧在泡子里瞧见了一对天鹅凫在水面。他打着哈哈对我说: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看能不能当回癞蛤蟆吧!
 
      从小,在话匣子里就听过圣桑的《天鹅之死》,还听老爹给我讲过芭蕾舞剧《天鹅湖》,印象里天鹅美丽又神圣,拿枪对着天鹅很有些底气不足。可那会儿,就觉着自己是只癞蛤蟆,做不成正经人了,尽管并不觉着自己光明正大,还是条件反射般举起了枪。距离大约200米左右,两人的子弹几乎同时射出。没打着,天鹅扑棱着翅膀,想要逃离。可是,和地鵏一样,必须在水面滑行几十米才能起飞。人的心理很奇怪,就像潘多拉盒子打开了,一旦出手往往就难于收手。
 
      此时,我们两杆枪齐发,直到把弹夹里的子弹统统打光,加起来足有40发……只见羽毛在空中飞扬,一只终于掉进了泡子里,而另一只飞走了。捡起来发现,是只公的,中了好几颗子弹,却没有多少血迹,不知道是否血已经流光,或被泡子里的水冲刷净了?
 
      司务长把绒衣脱下来,将天鹅刚好包扎严实。当时,已经知道不让打天鹅了,可就为了当回癞蛤蟆,把一只美丽的公天鹅打了下来。那时还不知道,天鹅的配偶是终身制,死了一只,另一只甚至可能殉情。若知道了这点,我会收手吗?
 
      记得那天我俩还喝酒庆祝,就着煮熟后变为白色的天鹅肉,庆祝自己终于当了一回癞蛤蟆。
 
      回忆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后,我上网搜了一下,天鹅就不用说了,属于禁猎飞禽,而地鵏,据说我国现在只剩下200来只了,它们竟然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天鹅还比它低一级属于二级,数量也比地鵏多。由于鸨鸟身躯肥大,最不善飞,人们容易观察到它的交配情况,遂留下鸨鸟喜欢交配的印象,才创造了鸨这么个字。鸨鸟发情期间表现的求爱动作,原本是动物的天性,而且是雄鸨主动,人们却给雌鸨扣上“喜淫而无厌”的帽子,并转嫁到了妓女头上,这完全是观察的错误与男性的偏见。
 
      我还了解到,鸨鸟的食谱中除小鱼、蛙、昆虫外,还捕食蝗虫、金龟子、毛毛虫等农业害虫,它是对人类有益的益鸟。
 
      若是现在,兴国猎杀鸨与天鹅,板儿上钉钉属于犯法。那些环保主义者听说了这些劣迹,手上曾经沾染过禁杀动物的血腥,准是心里气愤万分,甚至会想到把他扭送到局子(公安局)里去。可那时动物保护法还未问世,讲的又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莫说动物,人死了也就死了。我们聊起这些时,他并不想为自己开脱。他现在也和大家伙儿一样,希望这些行为仅仅是完成时,再别来一个将来时了。
 
      别说国家,整个地球也禁不起再折腾了。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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