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配偶(7)
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王海军 时间:2019-06-30 点击:
鬼怕知青
下乡头几年,偶尔有人神神秘秘地悄悄地说:XX跟上XX了。(跟上鬼的意思)可能怕我们知青听见,说他们搞封建迷信,说的时候总是离得我们远远的,更没人跟我们细说。
我坐月子时,因为哭得没有了奶,孩子也饿得直哭。大嫂一天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说:“不是有了不干净的了?”第二天,孩子嘬一嘬,胸部有了倐倐的感觉,可能奶快下来了吧。大嫂又来了,她说:“该管(不用管)他咋的了,有的莫(没)的试达一下吧。”我想:“人家一天几趟来关心,不由着她,她心里老不舒服。”我也想看看她们这一套怎么搞,就暗示老公杨永增听她的。大嫂用纸卷了个长长的纸棍点着火,不知她怎么弄的,着的比较慢。只见她一边嘴里叨叨着:“南来的绳绳(神神)别(北)来的怪,来的欢欢走的快……。”一边用纸棍迅速的在我胸前一晃,又在孩子身上一晃,接着小脚颠颠的飞跑到院门口,把剩下的一点火用碗扣在矮墙头上,又给孩子叫了几声魂,就好了。真好玩,坐月子不能哭,不知是不是也不能笑呀?因为怕大嫂生气,我使劲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两天来的忧愁一扫而空。不一会,奶就下来了,孩子吃饱了也不哭了,大嫂颇为得意。不知你信不信,反正她信了。
农村没什么娱乐,一有点什么事,大家就纷纷跑去看热闹。我是一个生性活泼好动的人,总是很积极地往“现场”跑。
下乡头几年,偶尔有人神神秘秘地悄悄地说:XX跟上XX了。(跟上鬼的意思)可能怕我们知青听见,说他们搞封建迷信,说的时候总是离得我们远远的,更没人跟我们细说。
我坐月子时,因为哭得没有了奶,孩子也饿得直哭。大嫂一天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说:“不是有了不干净的了?”第二天,孩子嘬一嘬,胸部有了倐倐的感觉,可能奶快下来了吧。大嫂又来了,她说:“该管(不用管)他咋的了,有的莫(没)的试达一下吧。”我想:“人家一天几趟来关心,不由着她,她心里老不舒服。”我也想看看她们这一套怎么搞,就暗示老公杨永增听她的。大嫂用纸卷了个长长的纸棍点着火,不知她怎么弄的,着的比较慢。只见她一边嘴里叨叨着:“南来的绳绳(神神)别(北)来的怪,来的欢欢走的快……。”一边用纸棍迅速的在我胸前一晃,又在孩子身上一晃,接着小脚颠颠的飞跑到院门口,把剩下的一点火用碗扣在矮墙头上,又给孩子叫了几声魂,就好了。真好玩,坐月子不能哭,不知是不是也不能笑呀?因为怕大嫂生气,我使劲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两天来的忧愁一扫而空。不一会,奶就下来了,孩子吃饱了也不哭了,大嫂颇为得意。不知你信不信,反正她信了。
农村没什么娱乐,一有点什么事,大家就纷纷跑去看热闹。我是一个生性活泼好动的人,总是很积极地往“现场”跑。
有一次,二嫂的大闺女我们的二侄女来住娘家。她岁数跟杨永增差不多大吧。老实巴交的一个农村妇女,不像那些神神叨叨爱装神弄鬼的人。听说她跟上她爷爷(也就是我公公)了,我想看看所谓跟上鬼到底什么样。是神志不清、发烧说胡话,还是借鬼发挥说说平时憋在心里的话。我跳起来就往东院跑去。她家院子很大,我跑到她家屋门口,刚迈进一条腿,正好刮来一阵风,她家房顶窑洞(烟囱)上立着挡风的一块土坯掉进窑洞里,忽通忽通一阵响。在场的人一起说,“走了,走了。”我进了门一看,二侄女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了。她坐在炕上,额头有些汗珠。见我进来,她很清醒地说:“四婶过来了?欢欢上炕。”听说,她刚才叫着她四叔(杨永增)的小名,嗔教他不烧纸。还说我们回北京时,他给看门来着。(看来,我们不烧纸,亲戚们有意见。)“跟上鬼”时究竟什么样,我没看着。还是“耳听为虚”呀。
又努力了好几次,总是我一进门,人家就好了。我还觉得挺遗憾的。有一天,一个聪明的老乡解答了我心中的疑问。他说:“后死的鬼到阴间亥(和)递个(过去)死的鬼告诉(交谈),村呵儿(里)来了一伙伙恣肆(知识)青年,窄(这)干家肆可生杀了,可厉害了。打仍(人)、叼(抢)东西,甚灰做甚。(我们刚下乡那会,正赶上‘挖肃内人党’,有些知青参加了批斗,还抄了几家,把人家的东西拿回来吃。)苛(全)村呵儿(里)的狗都不敢鸟(咬)恣(知)青。窄(这)狗们的不怕鬼,倘或碰上,接(趁)早圪绕开些,操心叫抬住,可要叫折点个灰。……”他兴致勃勃地说着,好像忘了我也是个知青。他忽然感到了我的不快,尴尬地解释道:“窄(这)鬼风(分)不清好恣(知)青还是灰恣(知)青,一紧儿(一齐)都躲上走了吧。嘿嘿。”“奥、奥,原来鬼怕知青啊!怪不得我一次也看不到。”我勉强地应道。
既然信则人怕鬼,不信则鬼怕人,那为什么要信呢?
知青安置办主任
这天早上一睁眼,看杨永增头肿得大了一圈,眼睛成了一条缝。再看他的手和脚,肿得都发亮了,一摁一个坑。他浑身发软,几乎爬不起来。我赶紧请了赤脚医生来看,医生说是急性肾脏炎。还说,最好是去大医院看看,不然转成慢性就麻烦了。那时,孩子还在吃奶,我们手头又没有一点钱。一时竟陷入了困境。
年青时的杨永增
这时,村里有个人对我说,县知青安置办公室每年都有救济款,让我去试试。73、74年大批知青走了之后,县安办早就不把在农村结婚的女知青当知青了。我觉得去也白去。可这人说,听说有个女知青,也是在农村结了婚的。丈夫死了。她找到安办女主任的家里,饭熟了就自己拿着吃,晚上就自己上炕铺被睡。主任赶紧把她安排到县招待所,给她买了饭票,然后,很快地给她办理了返城手续。我想也许这个主任还不错,就去试试吧。
在去县城的三十里路上,我一直在心里盘算:进门第一句话说什么呢?要不要学习那位女知青呢?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到了县城,打听到女主任家,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头都没敢抬,讷讷的说了我的困难和来意。“你嫁给贫下中农就是贫下中农了,贫下中农咋过你咋过。救济款得发给知青用!”这主任操着后山普通话,无情地说。听到这粗哑又生硬的声音,我吃惊地抬起头,这是个女人吗?我看着她,她也瞪着小眼睛盯着我。我被那一句话噎得不知再说什么好了。想想躺在炕上的老公,我心中叹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忍了忍气,鼓了鼓劲,准备再说点什么。
这时,她们家的饭熟了,摆到了炕上。可能有那个女知青的前车之鉴,她们全家人都充满戒意地望着我不吭声,连内蒙人习惯地让一下都没有。按计划,我该自己去拿着吃了。可我的勇气鼓了又鼓,手却像被拴住了一样,怎么都伸不出去。“我……,我……,” 刚说了两个字,就不由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主任“嗤”了一声,轻蔑地撇了我一眼,也不撇那二圪揽普通话了:“哭甚了?俺们家又莫(没)死(人)!剋(去)别处哭圪!”我真不知道是该继续哭,还是该停止。原来的计划和想了一路的话,全都忘记了,脑子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离开她家的。现在,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只有那瘦高的个子,男人般的线条、声音,瞪着的小眼睛,还有那无情的、蔑视的表情,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其实,她不给我救济款是在意料之中的。可她把我“开除”了知青籍,对我真是莫大的打击。从那以后,我也把自己“开除”了知青籍,很少和其他知青来往了。不去呼市看他们,也不通信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时不时的就会想到,我就是个农妇了,就像千千万万农村妇女一样,死了就埋在老杨家的祖坟里了。可我偏偏又不是个平常的农妇,总比别人凭空多出几分烦恼。
我当时又气又急又悲,可生活却不容我悲戚。杨永增还膀眉肿眼地躺在炕上,等我去找钱治病。吃奶的孩子,还等着我去抚养。还得出工去挣工分,打口粮钱。油、盐、酱、醋,吃饭穿衣,点灯的煤油,烧火的炭,要的都是钱。不是欲哭无泪,而是欲哭也没时间啊!我顾不得去跟这XX生气,牙一咬、心一横: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我跟亲友借了几十块钱,先给杨永增开了点药吃着。然后,我给妈妈写信,请她向扣发她工资的中联部申请点补贴。还给当时能联系得上的大姑、五姨写信求助。很快,三处各寄来了100元,就是300元了。在当时很多了。我妈让我哥给寄来一盒卡那霉素针剂,还寄来一包冬瓜子(在干校食堂帮厨搞的,说是可以治肾脏炎。)我五姨还寄来了黄芪、杜仲、大枣。大概因为平时不常吃药打针,刚打了8针卡那霉素,杨永增的肿就全消了,几乎和没病一样了。剩下两针,后来我们家的羊生病,给羊打了。邻村有个人和杨永增几乎同时得的肾脏炎,那人半年多都消不了肿,后来转了慢性,几年都没好。
开始,我出去找钱、去县城寄信、取钱,嫂子、侄女、侄媳妇,总有人帮我照看病人、带孩子。最初那几十块钱,也是大家帮我凑的。后来,杨永增好些了,可还不敢干重活,二哥、三哥、侄子们每天都会有人挑水给我送来,还常帮我干重活。在大家的帮助下,杨永增一天一天好起来了。
灾难,算是挺过来了。尽管我已深深体会到,面对艰辛之时,笑要比哭难得多,累得多,心神也要疲惫得多,但我还是选择了笑。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那么多亲友帮助我,鼓励我。我只有过得好好的,把发自内心的微笑送给他们,才是最好的回报。冲那给我带来伤害的小人,我更应过得好好的,把不屑的冷笑送给她,善恶定会有报的。我也决心不再悲泣,以仰天大笑直面已过去的艰难困苦和未来未知的险阻坎坷。于是,在别人眼里,我勇敢地闯过了难关,又乐呵呵的生活了。
(未完待续)
责编: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