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成为“不可抗力” 这里让生命更有尊严地谢幕

　　不再“冷冰冰”的病区

　　走进利群医院安宁疗护病区，温暖明亮的灯光照在走廊暖色调的墙壁上，让原本人们印象中“冷冰冰”的医院里多了一抹温馨。75岁的赵老伯正看向窗外，很安静、很平和。赵老伯的家属告诉东方网记者，2018年初，赵老伯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多发转移，在接受放化疗治疗后，肿瘤仍没有得到遏制。日益加重的病情在一天天地折磨着赵老伯，同时也在折磨着他的家人。

　　“我们除了伤心，真的束手无策。”赵老伯的子女是科研工作者，他们很清楚医学手段的局限，心中不忍赵老伯在生命的最后饱受痛苦。几经辗转得知，普陀区安宁疗护中心在利群医院成立，为了减少赵老伯的痛苦，家人们便带着赵老伯来到利群医院。

　　据利群医院安宁疗护病区主任王翠华介绍，赵老伯来到医院后，医护团队对其进行了详细的评估，并制定个性化的镇痛、平喘、化痰等减症措施缓解痛苦，尽可能使他身体感到舒适。安宁疗护中心的专职护士和生命终极关怀志愿者还为赵老伯和家属做了大量心理疏导工作。

　　“安宁疗护的专职义工经常陪伴我父亲聊天话家常，了解他的心愿。”赵老伯的儿子说。“几次沟通，我们知道了，原来父亲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们几个子女，”说到这，赵老伯的儿子有些哽咽，“我们在医务人员和志愿者的鼓励下，克服了不善向父母表达情感的障碍，主动地在父亲耳边表达对父的感恩之情，也让他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家庭和儿女。那次说完这些话以后，父亲对我们笑了。”

　　王翠华接受东方网记者采访时表示，在为临终患者提供安宁疗护的整个过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为患者家属提供人文关怀服务，如心理关怀、生死教育和后临终关怀的哀伤辅导、生命终极关怀礼仪辅导等。“家属在病患生病到离世的整个过程中，会受到身体和心理的折磨，为此我们邀请了一些专业的社工和志愿者，针对各自家庭的情况，尽量将病患家属内心的苦痛降到最低。在病患离世后，我们也会以定期回访、寄送爱心卡等方式，为他们提供生死教育、心理关怀、哀伤辅导等后临终关怀。”

　　“安宁疗护需要民间力量”

　　“其实，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不仅仅是癌症病人，每一个人在面临死亡时，都需要这种缓解病体疼痛、心理恐惧的临终关怀和善终服务。我们中国人讲究’善终善始’，其实死亡质量就是幸福指数中一个很重要的核心指标，也是社会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志。”中国生命关怀协会常务理事肖立军在接受东方网记者采访时说。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我国每年死亡人数达到900多万，其中有近300万疼痛的癌症晚期患者，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在去世前会遭受巨大的痛苦，家人也跟着心力交瘁，亟须安宁疗护，而得到安宁疗护的人只占很小的比例。在这一点上，上海走在了全国前列。自2012年起，上海在全市范围内全面推进安宁疗护（临终关怀），各区确定部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设立安宁疗护病区，并把安宁疗护纳入医保报销范围试点。

　　“面对巨大的社会医疗、养老服务需求，我们的专业陪护、镇痛、心理关怀、灵性关怀和生命终极关怀等善终服务供给和专业化规模及从业人员明显还很不足。除了政府主导外，专业团队的介入显得尤为必要。”曾多次作为授课专家参与全国安宁疗护岗位执业资格培训的肖立军，本身也是安宁疗护事业的积极推动者。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高级工商管理硕士的他，投身医疗养老服务行业已有20余年，近10年来并热衷公益助残养老护理、生死教育、生命关怀志愿者招募和培训等公益服务，累计服务、培训达数千人次；志愿者团队已达上千人；五年前，他不顾身边亲朋的质疑，义无反顾地成立了旨在推动临终关怀和生命终极关怀事业进步的慈康生命。

　　近年来，慈康生命立足上海、延展长三角，与长海、仁济、嘉会等逾20家三级、二级公立、外资合资等医院以及数十家一级医院、养老院和20多个街道社区、居家开展安宁疗护专业陪护、善终等服务的交流培训与合作，同时慈康生命积极推广并落实上海市政府《关于加强本市社区健康服务促进健康城市发展的意见》，其中指出，“全面推广医疗机构、养老机构与居家相衔接的安宁疗护服务，提高老年人生命晚期质量”。慈康生命实践于“机构、社区、居家三体联动和分级诊疗”的安宁疗护配套服务，先后承接了长宁区民政局实施的“生命关怀志愿者招募与培训”项目、靶向关爱“CA癌症患者俱乐部”800多位会员、多年服务静安区、长宁区残联“居家养护和善终服务1200多个残疾人家庭”、并承接筹备“老养残”助残养老实施试点项目和部分二级、三级医院筹建“安宁疗护服务中心”技术培训和服务输出等业务；期间为医院、养老机构输出病患陪护、生命终极关怀（包括哀伤辅导、心理关怀、生命礼仪等）安宁疗护服务。近年来，还联合中国生命关怀协会与上海市卫健委，连续合办、承办了多次“全国安宁疗护(临终关怀)岗位执业资格培训”。

　　更多人需要学会“尊重死亡”

　　事实上，安宁疗护这一概念已得到社会各界越来越多的关注。今年两会，一份题为《关于开展国家癌症攻坚行动》的提案被提交，建议制定国家癌症攻坚行动计划，同时将癌症防治重要指标与地方政绩指标相挂钩。全国人大代表、北京大学首钢医院院长顾晋，是这份提案的调研组成员之一。他指出，安宁疗护，应该成为医学为癌症晚期患者提供的最后选择。同时，他还建议，把为癌症晚期患者提供服务的安宁疗护病房设置纳入医院绩效考核。

　　不过，在采访中，东方网记者也留意到一点：并非所有患者家庭都能接受安宁疗护这一模式。“很多癌症晚期患者饱受病痛折磨，但由于家属不了解安宁疗护，往往会拒绝接受舒缓治疗，怕被认为是不孝。”利群医院党总支书记兼副院长刘兵在接受东方网记者采访时介绍：“我们这里的患者和家属一旦了解安宁疗护后，都是认可的。现如今，安宁疗护的服务对象已经扩大为所有疾病终末期的患者和老年人，尽管疾病终末期患者已经不再接受治愈性治疗，但他依然能得到减症，得到身体、心理、精神等方面的照护和人文关怀等服务。”刘兵同时表示，“截至2018年底，上海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例已超过30％，‘深度老龄化’的社会迫切需要安宁疗护服务来提高老年人生命晚期质量。此外，生死教育在目前国内的公民教育中仍有所欠缺，其实，认识和尊重死亡，也是尊重生命的一种体现”。

　　东方网记者获悉，普陀区目前正在推进“健康普陀2020”建设，2017年已启动安宁疗护国家试点工作。作为和北京海淀区、吉林长春市、河南洛阳市、四川德阳市共同被列为全国第一批全国安宁疗护工作试点的单位，目前普陀区已构建以利群医院安宁疗护中心为示范、引领、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为主体的服务体系，并在转介机制、规范化建设等方面作了积极的探索实践。同时，普陀区结合上海市长期护理保险试点工作，将安宁疗护患者纳入了长期护理保险评估对象。

　　责编：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