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回翻译

那年出差去上海,说来也巧，路过南京路第一百货公司三楼纺织区域，只见一群身穿军服的女兵把花布柜台团团围住，满口的朝鲜话，听来耳熟，我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瞧瞧热闹。喔， 这么多朝鲜人民军女战士，身着军服，好年青好漂亮哟。姑娘们手攥着花布，翻过来看过去，爱不释手，不停地向营业员问这问那。

我印象中朝鲜人欢喜中国的花棉布，是女孩子出嫁时用来做被子面子的好嫁妆。有机会到中国的朝鲜人几乎都要带些花棉布回国。

在南京路站柜台的营业员也算是见过世面， 用原珠笔在包装纸上书写阿拉伯数字表示花棉布的价格，积极设法沟通。女战士们看了那些阿拉伯数字，互相嘀咕着，直摇头，看来是不明白纸上的数字代表什么。一位年青的顾客自告奋勇地用英语进行解释，要当一回义务翻译。朝鲜女兵不懂英语，不由地发出深感遗憾的叹息声，一时双方和围观的顾客都陷入尴尬。

我看到这阵式，用朝鲜语问：“是人民军战士吗？”一句朝鲜话抛出去，引来了周围人民军战士的目光聚焦。

“你会朝鲜话？”她们吃惊地问道。

“会一点。”我自信地回答。

“这位中国人会朝鲜话。”不一会儿，在场的朝鲜人民军女兵相互悄悄地传说着，雪中有送炭人，顿时愁容消散。女兵人手一包花棉布，高兴地拉起我的手，千谢万谢。围观的人群投来了惊奇的目光，这个上海人怎么懂朝鲜话？

在交谈中我了解到，女兵们是来沪访问演出的朝鲜人民军艺术团演员，今天到上海最有名的南京路第一百货公司观光购物，每人手中攥着一张10元人民币，分外珍惜，精打细算，要买上最好的礼物带回国。

朝鲜采用国际标准长度计量单位“米”。当时大陆处在转轨时期，化纤布销售时采用的长度计量单位已经与国际接轨，但棉布销售则按老办法，以“市尺”作为计量单位。而朝鲜的年轻人压根儿就不知道中国有这样的长度计量单位。我了解这些，翻译了两个不同计量单位的换算公式： 三市尺等于一“米”，据此就报出了花布的单价， 打破了僵局。

下乡到延边十年，学了朝鲜族话，离开延边几十年才用上了那么一回。那一回让人难忘，常常勾起我对延边五站屯朝鲜族老乡的想念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