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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陈鸿国 《46年前的记忆》

                           1969年,“文化大革命”正处在轰轰烈烈的颠峰期,“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口号响彻云霄,六八、六九届初中毕业生,实行“一片红”分配政策,全部到农村去。
我是六八届初中生,患有严重的关节炎疾病,当时有政策规定,这种情况可以不安排去农村。可是学生分配组的人员天天来家敲锣打鼓作动员,要求我每周化验一次血,生怕作弊,还亲自陪我去医院验血。一次又一次的化验,一次又一次的不合格。我对母亲说:“妈,这样下去,血要被抽干了。”分配组的人说:“只要验血合格,你就要报名去插队落户。” 我说:“妈,长此下去不行,我非被折腾废了不可,我报名去黑龙江农场,那是国家办的,经济上或许可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母亲为女儿着想,说:“不能啊,你的关节怎么受得了黑龙江的冰天雪地,还是去暖一点近一点的地方吧。”就这样,我去了安徽插队落户。
那时,弟弟在郊区交大附中寄宿读书。我对弟弟说:“小弟,这顶新蚊帐是舅舅买给我的,你那顶旧的换给我吧。”弟弟说:“那顶旧蚊帐还能用,新的你用吧,你用的时间会比我长。” 父母亲听了儿女的话,心里酸酸的,然而,又涌动起一股热乎乎的感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这使我想起了一件往事,我在待分配阶段,特别挂念弟弟,从市区步行二十多里路到学校探望他。弟弟把省下的两角钱给我,让我乘公交车回家,在车站依依惜别的情景又重现在我眼前……
奔赴安徽的火车拉响了汽笛,送别的人群倏地骚动了起来。车窗边,多少只亲人的手攥着热血儿女的手……他们在流泪,他们在嘱咐:“到了那里马上写信回家啊……当心身体……听领导同志的话……大家搞好团结……”朴素的话语,不时地回响在我耳边,父母、哥哥、弟弟及舅舅等亲戚,有的拉着我的手,有的在向我挥手,泪眼模糊,泣泣哽咽。母亲更是受不了这种场面的情感冲击,泪水汩汩而淌,断断续续的说:“她才17岁啊,身体又虚弱……”老实巴交的父亲只是嘟嘟哝哝地劝母亲:“算啦,别,别难过……锻炼锻炼会好的,好了嘛……”火车“呜”的一声长鸣,启动了,无数只手拉着车上伸出的纤弱小手,人群在站台上走着,奔着……弟弟渐渐地跟不上滚动的车轮了,和我的手分开了……离情恨长,站台恨短,列车跑得再快,没有我们的心儿跳得快。泪光中,我们在默默地祈祷,万丈红尘,好好珍重。
家人送别了我,回到简陋的家,弟弟意外地发现了我留给他的一张小纸条和一包什锦糖。小纸条上写着:“小弟,我要插队落户去了,没什么留给你,就送一包亲戚给的糖果,平时你也难得吃到。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星期天放学回家,多帮妈妈做家务,你很懂事的。你住宿读书走不开,就别送我了,再见了。姐姐留1969年5月18日。”弟弟捧着小纸条和一包糖果,忍不住哭了起来,爸爸、妈妈见了,也跟着泪流满面。
46年过去了,这一幕深深的留在我们的记忆里,每个人的经历都会与这个时代紧密联系,一代知青确实在广阔天地里得到了锻炼,如今回忆往事,我们感到由衷的欣慰,感慨良多。现在我已退休多年,祖孙三代生活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