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之道,应如沐春风,应不强势加于人,不因投身人多势众的“大阵仗”里,而丢了对社会环境的呵护意识 时下是不是进入了“表演年代”? 一向以含蓄、内敛呈现于世界的国人,而今在巴黎卢浮宫、莫斯科红场、威尼斯桥畔……都让老外“刮目相看”了。“本色”献演的是中国大妈,节目相同:广场舞。还有举世皆惊之“现场直播”——2016年五一假期,36名参团到美国旅游的山东大妈,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大楼外放声高唱,挥拳拍掌……令老外纳罕:创造了经济奇迹之后,中国的老人们也要创造表演奇迹么? 审美之“道”不同,“表演奇迹”另当别论。不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方女性主义学者便发展出“男性凝视”的概念(当一名选美皇后路过一个泳池,泳池里的年轻男孩都注视着她),进而提出:“性别是一种表演。”而表演是一种社会仪式,它与个体对于自我的身份认同、社会地位息息相关。我们是否进入了“表演年代”可以商榷,不过,国人已时常把做人与做戏混同,在生活中也“演”得卖力,直至“戏台小天下,天下大戏台”的境界,倒是颇值得“理论理论”的。 人生不演戏,满目晚境更不必大肆炫技。令笔者生此见识的,是春节前在海南的遭遇。北人过冬东南飞,这天,我正在楼上准备晚饭煮饺子,只闻一阵“黄铜大吕”之声5从窗外响来,震得我手中的饺子像小白鸽似的,扑棱棱直飞。咋回事?急步阳台观之,只见踏着“雄赳赳,气昂昂”之旋律(打头者挂一音响,开得那叫一个响亮)从远而近的,是东北老汉“九大金刚”,多拔(秃)顶,短裤甚至光着膀子,一字形排开,步履如奔,颇为得意地在园内绕大圈。遇路边有言笑者,即互动频频,一位“金刚”还响亮地回应路人的询问:我们这是小意思,小试身手。等“大部队”归来,排成三列纵队,喊着口号,那才叫一个带劲呢! 果然,不过七八天,被唤作“候鸟”的避寒大军,空降这阳光宝岛了。在三亚“后院”保亭县一小区,休假者乐于满目青翠,更悦于满耳清静。却未料,一早一晚,雷打不动,由那早归之“九大金刚”领衔,音响如雷,三列纵队在园里开始“表演”了。一忽儿换曲,遇宽处便走正步。有人问一位满身是汗的老汉“什么感觉”?他一听立马停下擦汗的手,扯着嗓门说:找到“组织”了呗,浑身来劲呢!说着就放声唱歌……至此,说“表演”已差点“意思”了,完全可以上升到“炫技”这个档次。一到园区主路的任一宽敞处,三列纵队即按比例拉开距离,开走“炫技”式正步,“啪—啪—啪!”蹬出有力,落地有声。悄悄打听一下,“炫技”者里还真没有当过兵的,都是花甲之年(还有古稀者),一“炫”就是一小时以上,还是很辛苦的,然而他们都一丝不苟,也就更显吃力。唱的全是雄壮的进行曲、战斗歌,无一首慢歌或民谣小调,便格外需要气力,也需要喉嗓,青筋暴凸者有之,声嘶力竭者亦有之。不管怎样,在夜幕中似跳跃的灯光,更如同隐隐的春雷…… 很不幸,这些已到老境之人还真是费力不讨好——“炫技”而时逢侧目者。静静的园区,一早一晚响彻“春雷”,这是什么感受?尤其是时当月华与灯光齐飞,椰枝共夜幕一色,正是人们心思憩静、遐思悠悠或结伴漫步、促膝漫谈之时,如此聒噪,这般喧闹,实在有点儿大煞风景,也影响心境吧? 自然有经不住喧嚣的老人要找物业,让他们来干预。是否有效不得知。 笔者不由想到,此前给老文友一言:人至老境无宠辱。这番遂生一句,正好凑成一联,道是:为老之道沐春风。怎么讲?北人近年逢冬飞海南,求个清静,养老也好,养生也罢,皆道三亚忒闹!闹出大动静的,是一些老汉、老太,他们把家乡的广场舞和暴走都带了过来。为老之道,应如沐春风,应不强势加于人,不因投身人多势众的“大阵仗”里,而丢了对社会环境的呵护意识;或把年龄“优势”做成“强势”,找理由为自己不遵守规则开脱。一句话,让面对者舒服、舒适,你不也舒心、舒畅? 尝记宋代蒋捷之《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引之来观度假村——养老村里早晚进行曲阵阵、广场舞频频,笔者写如下几句:少年闻乐可欢快,中年闻乐可轻松,老年闻乐当舒缓,最佳是自我陶醉,自己欣赏为好,不要吵着别人。置人生晚境而执意“炫技”诸君,以为然否?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