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治理大城市病就是赶人
用“大数据”一算,北京能装下5000万人?
现在人口2000万出头就调控,最终一定无效?
非首都功能疏解等于人口疏解,北京正在赶人?
加强人口调控对治理大城市病有害无益?
最近,长安街知事APP连着看了几篇阅读量颇高的微信推送,都和人口调控有关。针对其中的一些误解,忍不住给大家做个科普。
首先,要治“大城市病”是靠综合调控,不是只靠人口调控。
虽然争论存在,其中也有共识——北京确实在生“病”。空气污染、交通拥堵、功能扎堆儿、城乡结合部秩序仍然较乱、人均资源越来越少等等,都是“病”。
这病和人口无序增长有没有关?有关。要知道,从2000年到2010年,北京人口以年均60万的速度增长,相当于在资源没有大幅增长的情况下,每年北京要多养活一个中等城市。
北京地铁里密集的人流
要治病先固本,北京重新定义为“全国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科技创新中心”,要疏解非首都功能,要瘦身健体、转型升级。
于是,一些工厂外迁了,大的批发市场转型了,医院也有到郊区、到京外开分院的计划,未来一些行政机关和事业单位也会陆续到城六区之外的地方找新家。
曾经人满为患的“动批”已经外迁
在网上,有些人将非首都功能疏解中的人口调控解读成了疏解人口。对此,一位参与政策制定的专家表示:“人口调控不会针对特定人群、不采取直接作用于人的限控措施,更不会直接疏解人口。而是要通过疏解非首都功能、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带动人口调控;通过积极推动‘人随功能走、人随产业走’,不断完善城市功能,优化布局结构,加强城市综合治理,促进城市运转更有序、城市发展更高效、城市生活更便利。”
最近网上还出现一种“调控无效论”:北京从人口800万的时候就说要调控,现在变成2000多万人,这不就是无效了吗?
针对这种观点,北京大学中国区域科学协会会长杨开忠说,城市人口增长是经济、社会、交通、土地、资源、环境协同演进的动态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几方之间的关系并非总是自动平衡的;因而在城市演进的过程中,政府需要不断地对它们进行综合的、动态的综合施策调控;需要不断地调整城市人口规模目标——“想想800万人口时北京什么样,现在呢?”
在杨开忠教授看来,一个城市是人口、经济、社会、资源、环境的综合体。在发展过程中,各要素需要相互匹配和相互协调。他说,光靠市场机制不可能达到完全匹配的结果,在城市演进的过程中,政府需要对城市进行调控,其中当然包括经济、交通和人口等要素。
“加强人口调控是推进‘大城市病’治理的内容之一,目的是缓解人口与资源、环境矛盾,遏制人口的过快无序增长,实现城市的可持续发展。但如果只看其中的一条联系,说光靠人口调控能治大城市病,或者调控人口也治不了大城市病,那显然是非常片面的。”他对长安街知事APP说。
其次,对于北京来说,重要的是“均衡”。
还有一种言论——反正北京的待开发用地还很多,1.6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应该能装下5000万人。现在没到5000万人就出现了各种大城市病,不能怪人口,更不能拿人口调控开刀。
也许持有这个观点的人,并不清楚北京有超过1万平方公里的山区。平原地区的开发强度已经达到45%,这可是远远超过其他发达国家大城市的。
北京地形图
而且,北京原来以东西城为中心一圈圈对外发展的格局,也使得太多功能、人口集中在城六区,不能实现布局上的均衡分布。城六区内的过度集中,才是症结所在。
现在的北京,城六区面积为1368平方公里,仅占全市平原面积的21.4%,但却集中了全市60%的常住人口;人口密度为9375人/平方公里,高于纽约、伦敦、巴黎、东京等世界城市中心城的人口密度。
怎么破题?
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北京方迪经济发展研究院首席专家赵弘的观点是,要去疏解城六区过度集中的功能,去优化城市空间结构布局,再加上发展足够强大的、以轨道交通为主导的公共交通体系。
奥运会后北京轨道交通的突飞猛进,大家都看得见。而优化城市空间布局这一点,北京已经开始做了。
无论是从北京的“十三五”规划中,还是从正在编制的新版城市总体规划中,都已经发出了很强烈的信号——功能和人口过于集中的中心城,要进行多方面的疏解;城六区以外的平原区新城、小城镇,要做好承接溢出功能、人口的准备。
通州正抓紧建设副中心
新城和一批重点产业功能区,将在未来5年一次次被强化。
也许有人会问,新城有用吗?您可以往12年前看。
在北京2004版总体规划中,设立了3个重点新城,分别是通州、顺义、亦庄。10年后,通州新城人口总量从42万增长到79万,顺义新城从41万增长到64万人,亦庄人口从20.6万增长到41万。
2004年北京的常住人口是1493万人,2014年是2152万人。新城聚集人口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北京整体水平。
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很成功的案例。最近一两年,首尔、东京、巴黎专家团队到访北京,总会提出来希望听北京介绍新城的规划建设经验。
“新城的规划和功能布局一定很有吸引力,才会引导人们离开老城区。”一位外籍专家说。
这样的迁移,您可以管它叫“疏解”,从另外一个角度,则是“均衡”。
第三,站高一点,多看看京津冀。
在对于近期热点的争论中,有人援引中国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理事会理事长、首席经济学家李铁的观点,说“特大城市限制人口,是开错了城市病的药方”。
长安街知事APP仔细阅读了报道原文,发现了更应该被注意的内容——大城市周边的中小城市发展,会大大缓解主城区的压力。
有一张图让人记忆深刻。根据NOAA官网提供的全球夜间灯光遥感数据,北京是在全球城市体系中是最为显眼的亮斑之一,这说明城市人口密度、城镇化、经济的空间集聚水平,可以用于粗略识别城市建成区的范围。
您会发现,根据亮斑面积排序后,北京与巴黎相当,略小于半径约40公里的伦敦,相比第一梯队半径大于50公里的纽约、东京和首尔,明显身量娇小。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北京是个“单中心”,而其他城市已经成构成了都市圈和城市群。
仔细看这张图,其他城市都已经构成了完整的网络结构,不仅有郊区新城,而且还和周边城市形成了网络节点。
长安街知事APP每次看这张图,都要提醒自己——视野里不应该只有北京,而是应该有整个京津冀,整个环渤海地区。
要知道,在一体化的大前提下,一个城市的人口是增长还是减量,和整个区域的人口波动构不成绝对正比。
在疏解北京功能的同时,“京津冀”这个金三角将逐渐焕发光彩,成为覆盖华北地区、影响全国甚至辐射全球的一颗磁石。
伴随着区域协作的进展,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于京津冀这个城市群,他们不一定来北京市,但是他们可以来到都市圈。
没错,都市圈。规划学界对这样的观点很认可——都市圈是当今世界城市发展的最高阶段,也是大城市发展的结果。
以建设“国际一流和谐宜居之都”为发展目标的北京正向着北京都市圈的方向发展,在当前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背景下这一进程更将加速。
“北京的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京津冀地区发展不平衡、不协调。解决北京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问题要立足于京津冀地区这一更大范围的区域。这是十八大后解决北京可持续发展问题思想和行动发生的重大战略变化,是未来的方向。这个变化是意义重大的,这个方向是完全对的。”杨开忠教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