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马睾丸，美味天下绝……
“口之于味，有同嗜焉。”好吃的东西大家都爱吃。
海鲜中我喜欢吃白灼斑节虾，清蒸东星斑，这大抵很多人也很喜欢的吧。
春节期间这两种海鲜千万别去碰，因为贵的离奇。当下的价格直线下降，这才是我们普通人可以下手，大快朵颐的最佳时节。
春去夏至，还有一种美食一一红烧马睾丸，俗称，马蛋蛋。它或许并不被众人接受，甚至唾弃。但我很喜欢马睾丸独有的美味。
其实，用动物睾丸做菜上席，屡见不鲜，常见乌贼睾丸蒸蛋或者炒咸菜，这道宁波菜只要一上桌，立刻就会被食客们一扫而光。夏日街边夜排挡上，总有年轻小伙喝着扎啤，嘴里撸着那一串串带有骚味的烤羊睾丸，够骚的美味，让年轻人好嗨！
生活中，很多人或许都品尝过用这些常见的睾丸做成的美食，但绝少有人品尝过红烧马睾丸那种特别的香醇。
春夏交替之际，恰是北方骟马的最佳季节。
骟马，即是将马群里通常进入青春期的小公马，马龄约18至24个月龄之间的进行阉割，去除它的两个睾丸一一蛋蛋。
我当年下乡的黑龙江瑷珲松树沟大队，至少有大大小小四五十多匹马，供销社对面就是一长排马厩，一到春天马厩里总会不时传来激情高亢的嘶鸣，这是我在寂寞时最喜欢听的雄性嘶鸣。
马官老范头告诉我，马是一种高等的哺乳动物，它的嗅觉、味觉、听觉都非常灵敏发达，可以通过这些感官来识别自己的亲属和非亲属。
马群里我最喜欢那匹棕黄色的“白鼻梁子”，它长得英俊高大，仰脖长嘶的声音特别高亢悠长，它嘶鸣的声音，几乎可以传到很远的南岗，我们的知青宿舍。
别看马群里这匹“白鼻梁子”放牧时常跃起骚动，去找那些发情的雌马，如果发现是自己的亲属，它会立即停止跃跃而上的企图，转而寻找其他的雌马。
因为“白鼻梁子”的基因里早就刻下“马不欺母”这个道理。
“马不欺母”有典故，它来自于一句俗语：“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马无欺母之心。”
据说，在河南滑县，有一个千年古村，叫白马墙村，但这个村在春秋战国时期，并不是这个名字。当地盛产白马，为了能养出更优质的白马，有一个养马人特意挑了两匹上好的白马想繁衍后代，但过程不顺利，白公马怎么都不配合，查其原因发现，这只公马竟然是母马的孩子。
尽管如此，养马人仍然没有放弃，最后，他给白公马遮住了眼睛才完成。
事后，主人拿掉了白公马的眼罩，结果它发现自己刚刚和自己的母亲发生了亲密关系，顿时就像疯了一样，仰天咆哮，不停冲撞，最后还一头撞在墙上，死了。
从此以后，白公马撞墙的故事就流传开来，村民们均被这匹白公马的孝心所感动，于是村子也就改名为白马墙村。
这就是“马不欺母”的故事，讲述的是白公马的君子作为，其本质就是避免近亲繁殖。
那时的男知青们，有事没事都会学着老乡在供销社打上二两白酒，靠着供销社的墙根也会咪上一口，听着老乡聊着各种有关马的传奇故事。
在晨曦的阳光下，马群出厩时那种激情狂奔，很壮观。我们虽然被命运抛到边陲的村落插队落户，很寂寞，很无奈，但我每每看到这奔跑的马群，总会在心里泛起阵阵骚动。
青春，不正是应该这样吗？！
老乡告诉我们，当马厩里那些小公马发出高亢的长嘶，或在放牧中雄性的马匹出现骚动，那么，这些小公马“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被骟割的日子也意味着临近。
东北的老乡骟马后，他们是不吃这睾丸蛋蛋的。我们刚下乡也不懂，也从未听说过这阉割下的马睾丸还可以食用。唯有一起插队的智光兄，他从小就是个吃货，他说，马睾丸，壮阳的，这是难觅的精美马蛋，弃之太可惜。
于是，每次队上骟马时，智光总要去捡拾那些被阉割的马睾丸，做成一道他心仪的美食一一红烧马睾丸。
骟马时，供销社前的空地，总会许多围观者，甚至包括女知青。
智光兄闻讯，便从宿舍里拿来自己铝制洗脸盆（即是洗脸又洗脚）早早就等候在骟马的兽医边上，兽医阉割一匹小雄马，智光兄就从兽医手里接过两个鲜活的还有余温的马睾丸，忙的不亦乐乎。
这匹我最喜欢的“白鼻梁子”性成熟了，自然也就难逃被阉割这一劫。“白鼻梁子”阉割时发出阵阵痛苦的嘶鸣，像在向我求救，我怎么能拯救“白鼻梁子”逃过这被阉割一劫？我自己命运也好不到哪去，不也是无奈地从上海被抛到了遥远的边陲瑷珲了吗？！
就在几天前，我被分配到场院的仓库里与队上的老娘们一起整理麻袋。自以为很幸运不用下大地去劳作，还没有干什么活，我就被这帮场院劳作的老娘们在嬉闹中拿我开涮，当众扒下了我的裤子，队长的媳妇还说：“这小子怎么还是个雏鸟，毛还没有长齐就下乡了，太可怜呀……”
以为自己捡了个轻松活计，却被当众取笑，蒙上不堪的羞。被老娘们瞬间“曝光”的我，还不敢发怒，只能怯怯地羞红着脸，躲在一边暗暗地沮丧。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开玩笑，太不像话……”妇女队长走过来一把将我搂在她的怀里，轻声地安慰我，我像一头扎进了母亲的怀里一样，两行热泪瞬间涌出了眼眶……
所以“白鼻梁子”被阉割那一刻，我竟然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同情加悲哀，我的蛋蛋被“曝光”，只是蒙羞，“白鼻梁子”比我更惨，蛋蛋还要被阉割，所以我看也不敢看一眼。
这天，智光兄，捡拾到半脸盆马睾丸，收获颇丰。
回到宿舍，他将马睾丸先清洗，再焯水。所谓的锅，仍是那个即是洗脸又是洗脚的铝制脸盆，它将洗净剥了外皮焯水后的马睾丸切成小块，大葱在油锅一炒，即刻就把马睾丸倒进盆里，翻弄几下，喷上几许白酒，再添加上一勺松树沟大酱，加上三碗井水，便开始闷烧起来，不到一小时，整个宿舍满屋飘香。
在那个缺少腥荤的岁月，哪怕鼻子闻上一下“哈喇子”禁不住也会掉下直淌。
智光兄，他亲手掌勺的红烧马睾丸一开锅，就被大家饿狼般地疯抢，大碗喝酒，大口咀嚼着富有弹性的马睾丸，整个宿舍就像座山雕在威虎山大摆“百鸡宴”，一片狼藉。
我仍在一边沮丧着，不想品尝，也没凑这个热闹。这时，智光兄，一把拉过我轻声地说，“吃吧，开开荤，这是壮阳的，吃了马蛋蛋，雏鸡变凤凰……”
我被智光兄逗笑了，尝了一块，带有熟悉大酱味的红烧马睾丸，咬一口满嘴飘香，弹性十足的肉质越是咀嚼，越是有滋味，再喝上一口老白干，热血沸腾，有种飘飘然的骚动。
好心的智光兄，第二天还偷偷塞给我两个水煮的马睾丸，并调侃道：“饿了，就咬一口，既解馋，又营养。可以让自己蛋蛋，快快成熟长大哦。”
我感觉水煮的马睾丸，清香，更富弹性，但没有红烧的马蛋蛋，那样入味香醇。
一连好几天，吃了红烧的马睾丸，我再去仓库与老娘们一起整理麻袋时，我感觉自己浑身有了底气，再也不怕这些老娘们了，眼睛也敢直接在她们那个个丰乳肥臀上扫荡，从此不再回避脸红……
那些曾经扒过我裤子的老娘们，从那天开始，突然也变得对我友善温柔起来，队长妻子时不时还会偷偷趁人不注意塞给我两个煮鸡蛋，我因私处“曝光”被羞，竟然还意外获得鸡蛋补偿。
因羞得蛋，口福不浅。因想壮阳，朵颐马蛋。世间的故事，就是这样荒诞，甚至离奇。
于是，年复一年，我和智光兄，每年的春夏之际，总要饱尝几顿红烧马睾丸。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我仍然很想再回瑷珲松树沟，有机会品尝智光兄他亲手掌勺的红烧马睾丸，这道久违的壮阳佳肴。
据我所知，马睾丸在某些文化中一直被认为是美食，尤其在一些外国，被认为具有一定的滋补作用。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就举办过“世界睾丸烹饪大赛”，每年9月初，来自世界各地的专业厨师和烹饪爱好者都会齐聚到这里，用马、牛、野猪、骆驼、鸵鸟，甚至袋鼠的睾丸，以炖煮、烤制等方式制作各种各样的美食供当地居民和游客品尝。
对于各种美食，我至今非常喜欢。我品尝过狍子肉与野猪肉，品尝过八珍之一的飞龙，品尝过沙鸡和野兔，品尝过凉拌大马哈鱼丝，品尝过油炸知了等……
我想，一个人的口味一定要宽一点，杂一点，离奇一些，这样抑或会无意间丰富起自己的人生阅历与文化知识。
物以稀为贵。毋庸置疑，无论在何时，马睾丸，稀有之物，至今可谓珍品。我有幸能在知青岁月多次品尝过红烧马睾丸，也算是个有阅历，有故事的食客了吧！
（晓歌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