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老知青伊范:我的故事
来源:知青50年 作者:伊范 时间:2022-11-12 点击:
作者:伊范
作者:伊范(黑土恋),哈尔滨第三中学66届高中毕业,1968年下乡到黑龙江省北安长水河农场,为北大荒服务24年,1992年调入上海工作,离开北大荒时任长水河农场副场长。退休前为上海长征社区常务副主任。
我的故事
伊范
(黑土恋)
伊范
(黑土恋)
从来没有考虑过讲一讲我自己的故事,今天忽然一个灵感,给自己出了这样一个题目:《我的故事》,聊聊我的那些事。我这人大大咧咧,不细心,做过的事记住的不多,尽管如此,这几天认真回忆起来,感觉有些事还是值得记录下来的,哪怕是星星点点、只言片语也好。
一、初到长水河
本人初到长水河农场时在八分场南北河畔留影
我原是哈尔滨市第三中学66届高中毕业生。哈三中是黑龙江省著名的重点中学,每年高考升学率接近百分之百,年年都为清华、北大输送优秀毕业生。我有幸在这所学校就读八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文化大革命两年)。
哈三中的教育,不仅让我学到了文化知识,同时也让我懂得了“一生听从党安排”的道理。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发出后,我积极报名上山下乡。轮到我们这一批,接收农场是长水河和苏家店两个农场,当时我们对农场一无所知,我想,还是“河”好些吧?于是就选择报名到长水河农场,使我一辈子与长水河结缘。为了互相有个照顾,同在三中读书的弟弟兴耀也和我一道来到长水河农场。
1968年10月28日,这是一个永生难忘的日子,那天上午,我们离开了熟悉的哈尔滨,乘上火车,傍晚,火车停在距离北安30里地的二井车站,随后又乘上蹦蹦车(拖拉机),足足奔跑了130多里,把我们拉到距离农场场部最远的长水河农场八分场。下车后,同学们百感交集,年小的同学忍不住哭啦……
这是一个劳改农场。我们来之前刚刚把劳改犯撤出,处处还留下“劳改”的痕迹:高墙、铁丝网、岗楼、二劳改(劳改刑满释放就业的工人),等等,记得我弟弟给家里写的第一封信就把分场的高墙、铁丝网和岗楼都画上去了。
八分场有一个亮点,就是有一条南北河从这里流过,南北河是讷谟尔河的支流,水清,湍急,知青们都喜欢到这里游泳、玩耍,南北河给这群年轻人带来了快乐,她至今还深深地留在知青们的记忆里,大家说,她是我们心中的河。
二、我在八分场
我在长水河农场度过了24个春秋,我把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长水河。在长水河,八分场是我的第一站,我在那里整整生活、工作了四年。我做过农活,当过全分场八百多人吃饭的大食堂的炊事员。
初到长水河八分场,我被分到四连(菜园连),每天除了在菜园干活,就是到山上拣木头,把山上可以当烧柴的木头扛回来烧炕。长水河位于小兴安岭的南麓,上山很远,一天只能往返一趟,在山上啃带去的冻馒头,回来扛木头很累,但是大家没有叫苦叫累的。现在看来,这种劳动都是为了知青自身的生存。
当时,全分场有800多名知青,主要是哈尔滨三中、铁中等几个学校的,后来又来了上海和齐齐哈尔知青。为了解决知青的吃饭问题,分场决定把各连的小食堂合并成一个大食堂,选择精兵强将成立一个炊事排,实行统一管理。炊事排设三个班:菜班、面班、挑水劈柴班,可能是领导看我还挺能干,就把我抽调到炊事排菜班。
炊事排要供全分场八百多人吃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时农场条件很艰苦,吃的都是冻菜汤,很难见到肉,就是病号饭,也只是切点冻大头菜下个面条。就是在这种条件下,我们想方设法为大家翻花样,记得那会儿我们还给大家包过馄饨呢!我们炊事员每顿饭都是卖完饭后自己再吃饭,实在没剩什么可吃的就吃锅巴,这在别人看来可能都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
炊事排具有较强的战斗力,每个人都很能干。那时,我也能肩扛180斤的大麻袋,到远处井台挑大桶的水,特别是冬天,井台结了厚厚的冰,滑的很吓人,就怕一下子滑到井里,现在想起来都还后怕呢!炊事排由男生组成挑水劈柴班,他们都是大力士,我们也会经常去帮忙。卖饭时,八百人排队买饭,食堂开几个窗口,我卖饭很快,大家都愿意排我这行。
在大食堂时,有一件事至今忘记不得。当时李国权是八分场书记兼场长,他人很好,水平很高,在知青中享有较高的威信。有一天,他忽然在群众会上公开宣布由我担任大食堂会计,说实话,这是他对我的信任,会计是很重要的工作,别人想干还干不上呢!但我非常不愿意干摆弄数字的活,说什么也不同意,这让李书记很为难,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事我会不同意。他连续几个晚上找我谈话,做我的思想工作,我就是铁了心不干,让他很下不来台,致使这个岗位空缺多时。后来我调到场部了,他看见我还对我说,想不到那时你那么宁!这事我一直感到很对不起他,他真的是为我好!
炊事排女生坐在柴火垛上的合影(本人下数第二排右一)
三、走进农场教育
1972年10月,我来到长水河快满四年了。有一天,突然接到场部通知,要我到场部谈话。不知场部领导如何得知我的情况,知道我是哈三中高三的,且各方面表现不错,决定把我调到场部文教科教改办。这让我着实没有想到,从那时起,我在农场的生活发生了转折。
我喜欢教育工作。记得填报高考志愿时,我的第一志愿就报的师范院校,不幸的是,高考制度废除了。如今,能有机会在农场步入教育行列,也算圆了我的教育梦,这让我很高兴。我赶在下乡四周年的日子,也就是1972年10月28日,到场部文教科正式报到。从此,开始了我的农场教育生涯。
教改办负责抓全场大小19所学校的全面管理。当时教改办人手少,任务重,要求高,工作还是很紧张的。我是农场教育的新兵,一切从头开始。跑分场、进课堂、勤学习、多请教,经常往返北安(北安农场局所在地)、黑河(一段时间农场归黑河地区管理),为了搞好农场教育,我努力、再努力!
就这样,我走进了农场教育。我和大家一起努力工作,农场教育越来越好。1974年长水河在黑河地区教育经验交流会上介绍经验,1979年,长水河被黑龙江省农场总局评为党管教育先进单位,并在长水河农场召开现场会,102个农场到长水河现场参观,听取长水河的经验介绍。长水河在这些会议上的发言材料,均出于本人笔下。
出席黑河地区教育经验交流会(下数第三排左三为本人)
黑龙江省农场总局在长水河召开教育工作现场经验交流会(本人前排右二)
随着农场教育的发展,我自己也在不断成长。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从教改办的普通工作人员,到教改办主任、文教科长,并为以后在场级班子分管农场教育奠定了基础。
四、我和冯杰
我和冯杰(时任文教科长)在新建场部中学教学楼前合影
说到我在长水河的经历,不能不说到冯杰,她无论对长水河教育还是对我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具有重要影响的人。
冯杰,长水河农场党委书记王文章的爱人,时任农场党委委员、文教科长兼场部学校党支部书记,大家都叫她冯书记。是长水河农场一名威望很高的杰出的女性。
她是当年的土改干部,对自己、对工作要求都很严格。在她的领导下,长水河教育蒸蒸日上,屡获先进。
在我看来,冯杰不仅是领导,也是师长,是领路人,我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就是她,一纸调令,把我从八分场调到文教科,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对于我,她是积极培养的,不断往我身上压担子,让我在实践中得到锻炼。她对我要求很严,记得有一次,我们召集分场学校校长到场部开会,当时场部有一个对外食堂,专门负责来场部办事人员的就餐,那时我办事没经验,觉得这本来就是对外食堂该做的事,校长会事先就没专门跟食堂打招呼,结果使校长们就餐遇到了麻烦。那次,冯杰批评了我,起初我还觉得委屈,后来想想,是我办事不周到,主动跟冯杰认了错。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办事谨慎多了。
高考制度恢复时,广大知青纷纷跃跃欲试,冯杰理解哈三中毕业生的心理,担心我会通过高考离开农场,极力做我的思想工作挽留我,为此,她亲自专程到哈尔滨我的家中,说服我父母,回场后,又亲自帮我在农场组建了现在的家庭,这就是那时我为什么没有像大多数知青一样离开农场的原因。
后来,文章书记调到北安局任副局长兼局党委副书记,冯杰也调任北安局教育处副处长。当时人们的思想也都有了变化。一次,我到北安他们家里做客,文章书记主动亲自写了一封信,让我到哈尔滨找劳改局领导联系调转回哈,不料我到哈后发现那人已经不在劳改局了。
直到前些年冯杰80岁的时候,不幸癌症晚期,我得知后给她挂电话,她很淡定,对我说:“我已经活到80岁了,知足啦!”晚年,她写了许多回忆录,托人带给我。在她最后的时间里,我想去哈尔滨看她,不料,文章书记一个电话,告诉我了最坏的消息。
冯杰走后,文章书记代她把她的最后一本回忆录转交给了我。
冯杰深深地活在我的记忆里……
五 、我和我的学生们
我从踏入农场教育的那一天起,就走上了农场教育管理岗位,这当然是领导对我的信任,但我自己一直有两个顾虑:一是自己没有经过专门的师范教育;二是自己没有教学实践。当时农场学校的教师基本上以知青为主体,很少有人经过师范教育。但我还是认为,要做一个称职的教育管理人员,这两条是必备的。从这个认识出发,我多次跟领导要求到教学第一线任教,终于,1974年8月,领导同意了我的请求,让我到场部中学七年级(初二)担任语文教师兼七年二班班主任。尽管回过头来看只给了我一年的时间,但我还是感到这是非常珍贵的,他让我从事教育管理更有底气、更有说服力。
当时七年级共两个班,按好坏分班,我是差班的班主任。由于是差班,学生不但学习成绩差,而且淘气包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难于管理,所以,教师都不愿意到这个班当班主任,即使去了,男老师忍不住动手,女老师气的直哭。就是这样一个班级,我去了,别人说我是当上了少年管教所所长。
这是我教的学生们
第一次当班主任就遇上这样一个班,对我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次挑战。讲课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大半时间都用在学生管理上了。
起初,淘气包们照样淘气,花花样很多,各显其能,一会儿教室门开不开了、一会教室里的火墙倒了……,我得赶快找人修、到处灭火,搞得我很被动。后来,我变被动为主动,主动和学生交朋友,与学生促膝谈心,疏通感情。让他们感到,我不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而是他们的朋友。记得有一位同学很淘气,也很有影响力,我就让他当班级干部,经常与他谈心,他不但自己学规矩了,还带动了其他同学。这样做的结果,学生与我的感情逐步建立起来,班级的“事故”少了,学生的学习成绩也逐渐上去了,好的班风慢慢树立起来了。我自己也从教育实践中尝到了甜头。
这个班级的转变在学校中引起很大反响。一个学期以后,我被提拔兼任场部中学负责人,一年后,我被重新调回教改办,任教改办主任。从此,我从事教育管理工作也多了几分底气。心里感到踏实多了。
由于我跟这个班级学生感情很深,学生们一直想着我,很多学生一直跟我有联系,至今还是微信好友,大家常常想起我们那一段师生情谊,对当年的淘气懊悔不已。2007年7月,我重返长水河农场时,恰逢这个班级学生返场聚会,我和他们再一次留下了难忘的合影。这时,他们都很优秀,工作在祖国天南地北,有一位同学还当上了长水河农场副场长。
六、我在农场安了家
我是老高三的,在知青里年龄是最大的,年龄不饶人,家里也一直为我的个人问题着急。其实,这个问题我的领导们也一直急在心里。
当时,教育科长冯杰一直在做我的思想工作,要我留在农场工作,为此,她亲自到哈尔滨我的家中,说服我的父母,我妈说:“那她这么大了,还没对象怎么办?”冯杰说:“我负责!”就这样,冯杰回场后百般物色,给我找了现在这位先生,他叫费柏万,上海知青,是知青中最先提拔的青年干部,当时是一分场的副主任、党总支副书记,相处几个月后,在双方领导的一再催促下,76年1月我们登记结婚了,把家安在一分场。我依旧在场部工作,每日通勤。
我爱人:费柏万,上海知青。同在长水河工作生活24年,离开农场时任长水河农场党委书记。(2010年拍摄)
78年3月,女儿即将出生,领导照顾我,调我到一分场学校当校长,78年5月,我们的女儿出生了。
我和女儿在一分场
不久,知青大批返城,农场各项工作因此受到很大影响,亟待恢复,79年3月,农场紧急调我们到场部工作,我爱人最初安排在农场纪委工作,我到宣传部工作。之后,我们一直住在场部,虽然工作不断变动,我们一直为农场努力工作,我爱人后任农场党委副书记、书记。直至1992年,我们离开农场,调到上海工作。
在长水河时的一家三口
知青来场后,曾一度有一些知青写血书、发誓言,表示扎根农场志不移。而我们,没有血书、没有誓言,在农场一干就是24年,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北大荒,献给了我们深爱的长水河!
1990.7.27王震副主席接见黑龙江农垦干部职工代表(下数第四排右九为我爱人费柏万)
七、难忘的十二里路
长水河场部通往一分场的十二里路
长水河场部通往一分场的这条路是进出长水河的必经之路,这条路,对于所有长水河知青来说,都是难忘的。然而对我来说,这个“难忘”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有一件事,我在全场是出了名的。结婚以后,我们家安在一分场,我仍旧在场部上班,只能每日通勤。一分场距离场部12里地,徒步快走,大约一个小时多一点,为了不迟到早退,我每日早出晚归、风雨不误。我这人很固执,坚持步行,即使有过往的车辆主动给我停下来我也不上。这样的日子有两年多,哪怕在怀孕期间也是照走不误。直到还有两个月临产,领导照顾我,把我调到一分场学校当校长,这才结束了我这段通勤的生活。这个故事,长水河无人不知,还被大家传为佳话。
记得有一阵子,一分场闹熊瞎子,山上着火,熊瞎子没吃的,半夜里下山大闹一分场,把一家夫妻俩都弄死啦,留下六个孤儿……。这事在全场传开后,大家都感到很恐怖。就是那段时间,有一天晚上,我在场部过完组织生活已经九、十点钟啦,我硬着头皮往一分场走,天黑洞洞的,路两边树林沙沙作响,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不停地四处张望,心想,可别碰上熊瞎子!正在这时,正前方两个闪亮的车灯从我身边“嗖” 一下飞驰而过,打破了夜间的寂静……
第二天,党委书记王文章把我叫去,他说,那么晚走夜路为什么不拿个棍子?我这才知道,原来昨晚遇到的是文章书记的车!
知青大批返程后,农场把我和我爱人一起从一分场调到场部,领导谈话的第一句话就说,这回再也不让你来回跑啦!房子已经给你们安排好啦!
说心里话,现在想起那段经历,是我性格的真实写照,有人说,这是我在长水河的“亮点”之一,这是大家的认识。至于那晚走夜路,现在倒是真有些后怕。
八、读书
1979年我再次来到场部工作,在宣传部工作10个月之后,重新回到教育部门,担任教育科长。
1983年9月,我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学习机会,经过农场同意,我有幸以入学考试第二名的成绩通过考试进入哈尔滨教育学院大专班离职学习,两年之后,拿到该校教育管理专业大专文凭,完成了我的经过教育管理专业培训的夙愿、也算圆了我的大学梦。
说来也巧,83年,我爱人也由局里拨发名额,考入牡丹江师范学院读大专。这样,我们家就只有关门闭户,两个人同时出去读书去了,家里房子暂托邻居照管。
女儿当时只有五岁,我跟学校申请,带着女儿在校读书。学校很照顾,同意了我的请求。我在宿舍的单人床边上加了一块板,晚上女儿和我睡在一起,白天我把女儿送进附近的幼儿园。
有一段时间,女儿也可能是因为受潮,脚肿了,走路脚疼,这可急坏了我,我爱人也闻讯赶到哈尔滨,我们两人说,不能因为读书把孩子身体搞坏啦,两人争着退学带孩子回家。后来,我还是坚持在哈尔滨给孩子到医院看病再说,经过一段时间调理,女儿渐渐好了,我的心也平复了许多。现在想想,女儿为我们也付出了很多。
虽然我是带着孩子读书,但是,学业一点都没落下,每次考试,我都是班级前两名,别人搞不清楚,我带个孩子读书还能名列前茅,我想,不可否认,三中的教育给了我学习的能力和底气。
1985年7月,我从哈尔滨教育学院大专毕业,重新回到长水河农场,担任教育科长。
哈尔滨教育学院教育管理专业毕业留影(本人下数二排右八)
九、33岁带上老花镜
我这人,干什么都想干好,有时还真有那么一股子拼命精神。
知青大批返程后,农场各条战线人才奇缺,有的岗位几乎陷于瘫痪,在这种情况下,农场把我从一分场调到农场宣传科,我在那里度过了10个月。
79年麦收到了,这是农场最紧张的阶段,为了确保麦收成果,农场号召人机畜总动员,全力以赴抓麦收。为了配合麦收,我在宣传科办了一份《麦收战报》,每日出一份,从组稿到编辑、刻印、发放,全部由我一个人完成。
那时没有现在这么现代化,出小报还是刻钢板,这工作很费眼睛的。没多长时间,我的眼睛就不行了,视力模糊,看不清楚字,我就跟岁数大的同志借老光眼镜,戴上感觉好些,可是一会又不行了。因为年纪轻,也不往别处想,只知道干。就这样,我好不容易把麦收坚持下来了。
麦收完毕,我赶快跟领导请假到上海看眼睛,领导批准了。回沪后,我爱人老费领我到上海第六人民医院看眼睛,检查结果,谢天谢地,还没有发现什么严重问题,医生就是给我配了一付老光眼镜,那时我才33岁。
按说,戴上老花镜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一提,重要的是,那时我才只有33岁!这等年龄就戴上老花镜,恐怕还是件稀罕事!从那以后,我就一直离不开老花镜,随着年龄增长,眼镜的度数也不断增加,现在已经到400度了。加上老年白内障,眼睛的问题成了我的一个短板。年轻时自己很少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现在已是古稀之年,方才越发感受到身体的重要,真希望眼睛不要拖了我的后腿。
我在农场党代会上
十、走进场级班子
从哈尔滨教育学院毕业回场后,我先后担任教育科长、办公室主任兼党委秘书、场工会副主席等职,我的视野不再仅仅局限于教育领域,而是更多地熟悉农场全局性的工作,逐步走进更广的工作领域。
经过多年的农场艰苦工作的历练,我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工作能力上都逐渐成熟起来,根据我的各方面表现,1988年初,北安局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我为长水河农场常务副场长。当时,在黑龙江农垦系统,女同志进入这个层次是不多的,也许是因为农场工作比较艰苦,担任行政副场级的更是少之又少,据我所知,当时北安局15个农场中,担任副场长的女同志仅我一人。况且,当时我爱人是农场党委书记,夫妻俩同在一个党政班子更是一个特例,局党委经过慎重研究,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是对我的高度信任。
我热爱长水河,能有机会为长水河做更多的工作,我打心眼里高兴。我在农场班子里主要分管机关办公室、教育、卫生、场区环境建设等等。根据上级要求,我在黑龙江农垦干部学院参加了为期三个月的国家大中型企业场长岗位职务培训,获得合格证书、优秀论文和优秀学员。从而更增加了我做好工作的理论水平。我在分管的领域积极工作。那些年,长水河的教育、卫生、环境建设等项工作在北安局都名列前茅,兄弟农场纷纷到长水河来参观取经。
当时长水河经过全场干部职工的共同努力,各项工作都有了很大起色。在这个基础上,农场党政班子提出,坚持两个文明一起抓,特别是狠抓全场环境建设,彻底改变农场职工多年来的陈规陋习,建设文明美丽的长水河。这是一个很大的系统工程,在农场党委的统一领导下,各单位闻风而动,清理垃圾、大搞卫生、整修路面、绿化植树、美化环境,我每天跑基层、抓落实、解难题、现场办公,不长时间,农场面貌迅速改观。长水河的这项工作,在全总局引起很大反响,北安局在长水河召开了现场会,总局大力推广长水河的做法,垦区各农场纷纷到长水河参观学习,长水河农场被评为黑龙江省文明单位。
因为我是常务副场长,每天迎来送往的事情也不少。我在热情接待八方来客的同时,也结识了许多朋友,维护和树立了农场形象。
经过几年的锤炼,在场级领导岗位上,我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胸怀更广阔、与农场的心贴得更紧了,我在抓好分管工作的同时,也注重自身建设,克己奉公、清正廉洁,受到全场干部职工的信任和好评。
十一、回沪
这个问题要从我们的女儿说起。作为父母,女儿时刻牵动着我们的心,这辈子,我们亏欠女儿很多。我们本应给女儿更多的爱,但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情况下,我们却没有办法时刻守护在女儿身旁……
我和女儿
那年,女儿刚刚九个月,我不幸双脚烫伤,无法照顾女儿,当时中苏边界战事紧张,干部一律不准离岗,我爱人又不好请假,只好一封家书,请上海的宝康兄弟来场把女儿接回上海由爷爷奶奶照管……
两年后,我们又将女儿从上海接回长水河……
女儿快上小学五年级了,考虑上海五年级已经开英语课,黑龙江没有,担心以后教材的衔接问题,又把女儿送到上海爷爷奶奶家读书。这时女儿已经懂事,每当看见别人的爸爸妈妈,她就一个人躲到卫生间哭……
上海家里的几个兄弟,宝康跟我家女儿最亲,他家也有一个女儿,比我的女儿小,后来,宝康叔叔主动提出让我们家女儿到他家去住,跟他家女儿做个伴,还能互相帮助。就这样,直至女儿考上大学。对于宝康兄弟对我女儿的照顾,我和我爱人感激不尽,永远难忘。
虽说我和我爱人在农场可以为农场努力工作,但上海与黑龙江相隔千山万水,那时交通、通讯都不方便,有事都无法联系,女儿成了我们心中的牵挂。在这种情况下,我和我爱人考虑,还是想法回沪为好,这样对女儿也有个照顾。
回沪,谈何容易!当时已经不是知青大批返城的年代,一切关于知青返城的政策全无。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利用各种关系,先后联系了几个接收单位,都是对方同意接收,农场方面不肯放行。有人教我:你哭啊,闹啊!说心里话,我就是不会!当时农场和北安局考虑的就是我们都身居重要工作岗位,没人接替我们的工作。
直至1992年,北安局已经决定把我和我爱人调到局里,长水河的后备人选局里已有考虑,我们得知这一信息后,觉得是个机会,就到北安局找到了局党委书记马学利,请求他放我们回沪。马书记沉思了片刻说:“好吧,你们对农场的贡献也不少了,放你们走吧,我们也多个朋友多条路!”因为我爱人的人事关系归黑龙江省农场总局,所以,马书记又当即给总局领导写了一封信,希望总局放行。有了马书记这封信,我们到地处佳木斯的黑龙江省农场总局办的很顺利。
上海方面,当时已经没有关于知青返城的任何政策,在人事管理上,也没有现在这样开放,我们只能通过人才引进的渠道,进入了上海。1992年3月1日,我们正式来到上海农工商集团长征总公司报到,从此结束了我们在黑龙江长水河农场长达24年的生活。
我来到上海农工商集团长征总公司
十二、我在上海工作的日子里
来到上海,我所在的单位是上海农工商集团长征总公司,这里工作和生活条件比起长水河都得到了很大改善。我在这里先后担任过教育科长兼职校校长、教育中心主任(管理中学、小学、职校三所学校)、场工会副主席、社区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直至退休。
我在长征总公司教育中心工作
我们一家三口在上海
1999年7月,我53岁,距离退休还有两年。这时,上海农工商集团根据改革需要,决定在下属所有单位创建社区,统管企业经营以外的各项事务。为此,我所在的长征总公司积极筹建社区,并决定社区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一职的产生实行竞争上岗。
这是改革中的新事物,对于社区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一职上下都很重视,报名参加竞争上岗的人很多,我是将要退休的人啦,本想不参与啦,这时,领导做了我的工作,动员我参与竞争,从而再一次激发了我的热情,53岁的我再一次披挂上阵,毅然参与了这次岗位竞争,通过竞争演讲,我当场赢得了评委及在场干部职工的绝对多数票,走上了社区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的工作岗位。
53岁的我参加了社区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竞争上岗
企业办社区是一项全新的工作,没有先例,只能靠大胆创新。在我担任长征社区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的三年时间里(退休后回聘一年),坚持全员竞争上岗,年度考核述职,实行末位淘汰。这种做法极大地调动了员工积极性、各项工作成效显著。我们通过探索,在领导的支持下,建设了社区管理办公室规范的办公场所,建立了各种可复制、可推广的管理制度,使长征社区的各项工作走在了全局的前列,兄弟单位社区纷纷到长征参观学习。那两年,我被评为上海农工商集团优秀党务工作者、三八红旗手。
来到上海工作,我同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献给了上海,我的勤恳工作赢得了这里人民的爱戴,我也与这里的职工干部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感谢上海在我需要的时候接纳了我!我爱长水河,也同样热爱上海!
十三、重返长水河
2007年7月,是长水河一分场的上海知青下乡到长水河的38周年纪念日,以洪波为首的一些知青筹备重返长水河的活动。当时,我爱人身体欠佳,正在休养,洪波等人坚持要我们牵头同行。说心里话,这时已是我们离开长水河15年了,我们也很想回去看看,就这样,我们一行30余人踏上了重返长水河之路。
一路上,大家在火车上,说啊、唱啊、笑啊,好不快活!
火车到哈尔滨,哈尔滨知青早就在火车站台等候,他们火一样的热情一下子把我们带入昔日的知青生活。大家热烈拥抱,哈尔滨知青还带给我们路上吃的东西,有几个人干脆也加入了我们重返的队伍。
北安局对我们这次活动非常重视,车到北安,北安局副局长郑作栋专程迎接我们,并亲自全程陪同我们回访长水河。
重返长水河的知青朋友
来到长水河,场级班子集体盛情接待,向我们介绍了这些年来农场的变化,带领我们参观了农场的场区环境和下属单位。晚上,农场举办了一场农场职工参加的大型露天晚会,欢迎我们的到来。会上,我代表回访知青讲了话,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长水河场级班子集体热情接待了我们
农场老职工知道我们来了,纷纷来看望我们,我和我爱人也抽空走访了几户人家,看望我们想念的父老相亲。时间虽短,见到的人不少!大家相见,倍感亲切,说不完的话,止不住的泪,那一幕,永远难忘。
第二天,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农场,长水河送给我们每个人一些土特产,表达长水河人对知青的深深的情意。
回来的路上,我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眼前都是长水河的地、长水河的人、长水河人的那些亲切的话语……
回来路过哈尔滨,哈尔滨知青再次举行大型聚会欢迎我们,那一夜,歌声、笑声、美酒、佳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哈尔滨知青盛情接待
回沪后,这次重返长水河活动在知青中掀起的波澜远没有结束,很快,篱笆网上诞生了一个“重返长水河农场”的知青平台,那时,我还不会上网,赶快学起来!——这些就是后话了。
十四、我晚年的网络生活
2001年,我退休了。当时我正在担任长征社区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由于工作需要,单位又继续回聘我一年,到2002年正式离开工作岗位。
2007年重返长水河后,有知青在篱笆网上开了一个“重返长水河农场”的平台,当时我还不会上网,赶快学起来,从此开始了我的网上生活。2007年至今,我先后登录注册多个网站,上网充实了我的晚年生活,给我带来了无穷的快乐。
网络是一个学习的大课堂。15年的网络生活让我学到了很多知识。我从一个电脑盲,到学会了用PS等各种软件制作美丽的图片。我很庆幸我赶上了科技飞速发展的好时代!我为我的学习能力由衷点赞!我利用网络自学、拜他人为师,学他人所长,走出了一条网络学习之路。每当我亲手制作出一张张美丽的图片时,心中充满了没有被时代所抛弃的快感。
网络是一个交友的家园。来到网上,我不但有机会与老友在网上交流,同时也结识了许许多多的新朋友。特别是来到中国知青网、新中知网、可爱老人网、离退休论坛,我都跟大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发自内心地为大家制作了大量的图片,表达我对朋友们由衷的热爱。尽管现在由于种种原因,很多朋友已经离开了网络,但在我心里,始终想念着他们,他们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网络是一个自我展示的平台。自打我爱上了图片创作,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年来,我也不知道我制作了多少图片,纷纷拿到网上展示,大家不断地鼓励我,为我点赞,这使我更加信心百倍。起初,我还只能选张好看的图片,在上面写上几个字,现在,我已经能够创作出一幅幅有创意的图画。中国知青网在“名家专栏”中有我的一席之地,可爱老人网聘请我为可爱贴图版块的版主。许多朋友也时常让我帮助制作图片。图片创作,让我感到晚年有事做、有进步、有作品、有快乐!
网络是一个继续奉献的乐园。在网上,我除了发表自己的原创外,还根据网友喜欢赏花的爱好,先后开过五个《黑土恋花园》。花园超高的访问量是网友对我最好的回报。在花园里,我大有为人民服务之感,我把这看作是我晚年对他人的一点奉献。
网络是一个交友的家园。来到网上,我不但有机会与老友在网上交流,同时也结识了许许多多的新朋友。特别是来到中国知青网、新中知网、可爱老人网、离退休论坛,我都跟大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发自内心地为大家制作了大量的图片,表达我对朋友们由衷的热爱。尽管现在由于种种原因,很多朋友已经离开了网络,但在我心里,始终想念着他们,他们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十五、后记
朋友们,《我的故事》就此搁笔了。这个帖,得到了众多朋友的关注,许多朋友每日跟帖助力,我很感动、很受鼓舞,我由衷地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关注!谢谢大家半个月来的热情陪伴!
《我的故事》粗线条的记录了我的人生轨迹,她仅仅是一个大概的框架,没有任何的艺术加工。这也是一个知识青年人生道路的真实写照。
在知青上山下乡的岁月里,像我这样能在农场奋战24年的人是不多的,也可以说是一个特例。我把我的故事写出来,也是从一个侧面还原了那个时代,还原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历史。
回过头来看,我这一生,始终是积极的、向上的,不论遇到任何困难,都会坚强地面对,从不言败。这是我的人生态度,也是我做人最成功的地方。
不言而喻,我这辈子,有所得,也有所失。人生没有绝对的完美。我对我走过的路从不后悔。艰苦的环境锻造了我。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我不负韶华,努力过、拼搏过、奋斗过,也光荣过,我想,这就足够了。有朋友用“是金子总会发光”来鼓励我,谢谢大家对我的理解和认同。
这篇东西可能还太梗概,这是我记忆不佳所致,或者说,是我眼前还没有更多展开的计划。待以后择机再续。
正值晚年,我愿和所有的知青朋友携手共度夕阳,祝福我们的晚年更精彩!
再次致谢所有助力《我的故事》的朋友们!祝大家平安快乐!
祝福黑土地
祝福我遇到的每一个人
作者:伊范 (黑土恋)
责任编辑: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