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 永远相信春风的力量
来源:新民晚报网 作者:吴南瑶 时间:2022-03-07 点击:
刘风近影
◆吴南瑶
1957年4月1日，国内唯一的译制外国影视片的专业译制厂——上海电影译制厂成立。时光荏苒，春风数度，转眼65芳华。
刘风，上译厂现任厂长，刚参与了新版《尼罗河上的惨案》的配音。作为少壮派掌门人，上要承接住辉煌的往昔，下不能辜负新人们的期望，这块金字招牌，很沉很沉。
时代更迭，平台变了。从电影院到音频分享平台，《红楼梦》《红与黑》《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一部部精品有声剧中，那些人们熟悉的声音，又回来了。
到底是什么，让声音永恒？
时代更迭，答案不变。刘风说：声音之美，源于魂。
刘风和上译厂，是一个进行时的故事，守护住内心的那道光，春天总会如约而至。
1
被时代听见的机会得抓住
上译厂第2录音室，乔榛正在配录有声剧《红与黑》，他负责的是旁白的部分，也就是作者司汤达。虽然只是旁白，但和之前塑造任何一个人物一样，乔榛倾注，录每一句，都如同匠人一般，精心雕琢，有时候可能是觉得情绪不够，或者是节奏不对，或者是吐字不够完美，他都会主动停下来，要求重来一次。当日的录制是从上午九点半就开始的，原定三点结束的录制，足足延后了一个多小时。
知道恩师今天来厂里录音，刘风特意赶了回来。“这个旁白是全剧的魂，是每场戏的引子和铺垫，非乔榛老师莫属。”
2018年初，国内最大的音频分享平台喜马拉雅的一位制作人来广播大厦找刘风，聊着聊着，突然冒出一句，“刘老师，您声音这么好，不说名著可惜了。”
斯时，对于刘风而言，移动音频、付费收听都是陌生的概念。作为一家有着深厚积淀的国营大厂的领头人，对于新生事物，刘风有好奇，但更多的是谨慎。对于邀约，刘风拒绝了。
制作人没有放弃，隔三岔五地做说服工作，到年底，刘风终于架不住答应了。不过，第一次试水，刘风是以个人的身份参与，“可不敢把厂里的配音班子一下子带进去，太冒险。”同时，他也有些忐忑地向老厂长乔榛、前辈曹雷发出了邀约。事后，乔榛说，刘风一和我说“有声剧”这件事，我甚至有一种不谋而合的欣喜。至于曹雷，从小父亲曹聚仁先生就教诲她，“《红楼梦》每年都要看一遍”，用声音演绎《红楼梦》一直是她的愿望。如果说，成事须有天时地利人和之说，就这样，一部《红楼梦》牵起了两代配音演员与有声剧的因缘。《红楼梦》一炮而红，刘风心里也有了底。
配备了50多位配音演员，包括刘钦演绎孙悟空，佟瑞欣、何政军、周野芒参与配戏，乔榛、曹雷等为玉皇大帝等重要配角献声，刘风亲自策导的《西游记》，上线10天就超过了62万播放量。
要做事，要做和上译厂的精神底蕴相符的事。那些年，外国译制片不仅是用来看的，更是用来听的。互联网时代“耳朵经济”的出现，终于让刘风找到了过去与现在的连接点。《了不起的盖茨比》《小妇人》《简·爱》《基督山伯爵》《复活》……这些作品背后，都有一个久违的名字“上海电影译制片厂”。
“这是我们再次被时代听见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2
做厂长就是要抓生产
刘风笑说，从没有想到，扛起上译厂这面大旗的任务，会落到我身上。
1988年从上戏毕业，凭着天生一副好嗓子和对声音极强的塑造力，刘风成了上译厂“新来的年轻人”。永嘉路383号，是声音艺术的圣殿，那幢红顶白墙小楼，是刘风配音生涯的起点，也是乔榛、曹雷、童自荣等一代声音界的名伶共同的记忆。刘风清晰地记得，乔榛不止一次，回忆老厂长陈叙一总是7点半准时站在厂门口，“谁不按时进厂，他不批评，只是冷眼一扫，不怒自威”。一到8点钟，上班铃声一响，放映机已经架好，剪辑室、录音室里人员都早早到位，几个剧组同时开工。大家不泡茶不聊天，各就各位，专心干活。当年上海译制厂的优秀作品就是这样，在日复一日的严格作业下完成的。
像老一代刚入行的配音演员一样，那些年，刘风每天早晨8点准时进录音棚，搬个小板凳，在一旁听老演员配音，一听就是一年。上译厂对配音演员的培训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前两年基本用来打基础，从最基本的口型员即数节奏开始。根据原片演员的英文发音口型，对上相应的中文。10年至15年后，才算是“出师”，可以在影片里饰演一个重要角色。在后来的二十多年里，刘风作为中生代配音演员的中坚，担纲了汤姆·克鲁斯、史泰龙、裘德·洛、尼古拉斯·凯奇、基努·李维斯等好莱坞人气演员的中文配音，在为观众贡献了《功夫熊猫》中的阿宝、《加菲猫》里的加菲、《哈利·波特》里的斯内普教授，以及《黑客帝国》里的尼奥等许多经典角色之后，译制片这样一门曾经广受欢迎的艺术渐渐面临落寞。
改变有时候就是那样让人猝不及防。原版片逐渐代替了译制片，那些华丽、充满辨识度的声音似乎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配音演员的收入一直不高，多少年，录音棚与名利场是两个平行的世界，但无戏可配的落寞却让人难以忍受。“也不是没有动摇过，但想想还是不愿意离开。”东北汉子，历史上“闯关东”，什么时候，都有股不愿被打垮的劲儿。不愿闲着的刘风，甚至一度开起了饭店，经济问题解决了，但内心的苦闷并没有因此减少。
“回来吧，我们一起搞创作”，师父乔榛发来的召唤，让刘风的心不安分地加快了跳动。“我相信不止是配音行业，很多传统的生产模式，文化产业都会感觉和这个时代有错位的感觉，但抱怨、放纵或是绝望都没有用。译制片的黄金期确实过去了，但人们对于‘好声音’的需求还在。”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刘风又回到了录音棚、创作室。几年后，上影集团给予了刘风更大的责任，顶着压力，刘风接下了令旗，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定好了位：“厂长厂长，不抓好生产，还能叫厂长吗？”
3
能被记住的就是好声音
刘风说，曾经在幕后默默为明星配音的我们，是被时代的潮流裹挟着走到台前，学着接纳所有的变化，但这还不够。被动地跟随永远成就不了行业的领军者，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拥抱时代。
做过生意，刘风学会了“市场调研”，在其他城市，同行开始办配音培训机构，影视、游戏、动画配音需求不是减少了，而是越来越多了。传统的配音行业正在努力追逐着高速运行的时代节奏。随着技术的提高，单纯的后期制作的门槛已经降低了。上译厂65年对翻译、导演、配音、录音、混音等一系列声音制作环节的丰富经验是无可替代的。互联网经济下，有些以前觉得国营厂不能做的事，现在要做，而且要做得更好，承担起树立行业标杆的责任，刘风和团队琢磨出了“声音设计理念”，从以前的声音雕刻师，转向了声音优化师，给蓬勃发展的影视娱乐及多媒体产业提供一系列创作、制作的方案优化，用业内最高标准提供服务。
80后的詹佳是刘风上戏的小师妹，也是第三代里的佼佼者。她是《穿普拉达的女王》安迪、意大利《狮子王》宾波、《盗梦空间》阿丽阿德妮、《史前巨鳄3》苏姗。作为配音导演，主要作品有《大白鲨3》、《大买卖》、《大男孩》等。还有些年轻人记住了她的名字和声音，是因为在王者荣耀中，她同时给小乔和安琪拉配音。
刘风说，上译厂目前依然有一批和詹佳一样，对配音有情结的年轻人，厂里也愿意提供一切条件，帮助他们全面地进入到声音传播的各个端口。对新入行的年轻人，刘风一定会单独和他们聊聊厂史：万航渡路618号，一间十五六平方米的旧汽车棚，一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老放映机，墙壁刷白加一木框就成“银幕”，麻布片包稻草作隔音墙改装成一间录音棚，再加上一台苏制光学录音机，就是上译人最早所有的家当。对比过去的条件，现在，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做出一番不输前人的事业来！
毫无疑问，精品有声剧是当下刘风手里最有信心的一张王牌。作为有声读物和广播剧之间的平衡样态，是上译厂应对时代，找到的音频艺术表现的制高点。“互联网的快车道我们已经搭上了，如何让上译厂的经典传统能快速转化，实现品牌的IP打造，我觉得大有可为。”
如同一个有思想，有智慧，百折不挠，无惧变化的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个岔口，也会经历很多个春天。搬到虹桥路1376号的上译厂，正重现繁忙，充满生机。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