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干农活
来源:《春歌秋韵》 作者:葛天琳 时间:2022-01-18 点击:
知青岁月在我的人生长河中不过六年,却是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其中第一次干农活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
1969年3月10日,我刚刚动完扁桃体手术才过几天,就打起背包随虹口区第一批六八届知青下乡了。3 月11日到达江西省峡江县马埠公社流源大队。生产队长让我们上海知青先休息几天,可我们“立功”心切,一天也没休息就急着随老乡们出工了。
第一天的劳动是上山砍毛竹。那天,我穿上哥哥的旧衣服,系上垫肩,拿着队里发的砍柴刀,不忘挎上“语录包”,和同学们一起上山了。满山的郁郁葱葱,偶尔还有一两株映山红,煞是好看。
因为从上海到江西路途的疲惫尚未缓解,伤口还痛,口水也难咽下,腿脚发软,走着走着就落下了。但心想,第一天干活,怎么能掉队呢?不能给葛天琳在江西农村同学们和老表们留下娇气和怕苦的印象,便鼓励自己赶上队伍。但没多久,虚弱的我还是腿脚发软眼冒金花,成了“尾巴”。罩衣穿不住了,毛衣也脱下来了,后来衬衣也湿透了。
大概走了五六里山路,好不容易到了竹山。我第一次握柴刀,感到又重又钝,举起来已经很艰难了,砍竹子是无论如何也砍不动的。咬紧牙关剁了好几下,才在竹身上划了几道白印子而已。老表见状,便来帮我,三下五除二地砍下了一根毛竹,对我说:“你就扛这一根吧。”看看四周,好像别的知青砍的毛竹都比我粗,还有扛两根的,而老表们都是两三根以上。真不好意思,但我知道自己身体不如他人,不敢逞能,毕竟下山还有那么长的路呢,于是就扛着那根竹子往回走。
半道上,我渐渐地支持不住了,双腿打颤,头晕目眩。幸好前面的老表喊道:“‘上海阿拉’刚来,吃不消啦,歇歇脚吧。”于是一声悠长的“掐烟啰——”传播开去,队伍便停下来了。
我一屁股坐在石板路上,一动也不想动。这时有知青喊道:“快看呀,这里的风景真好耶!”我抬起头来,观察四周,只见弯弯曲曲的山道上,是一溜长长的扛毛竹队伍。两旁是密密的竹林,微风从林中吹来,使人热汗顿消,好不惬意。越过竹林往下看,是一层层的梯田,田里放满了水,已准备撒种播谷了。再远处是大片大片的油菜地,无数的小黄花汇成金色的海洋,在微风吹拂下,荡起阵阵波浪。这是我第一次登上生产队的山峦,第一次欣赏流源的美景,顿觉心旷神怡,无比陶醉。
老表们扛毛竹比我们多了一样工具——一根木杈子。扛的时候,木杈子从另一侧肩膀挑着毛竹,就能把毛竹的重量分到两侧肩膀上,扛起来就不那么吃力了。休息时,则用木杈子撑住竹子,靠在路旁的树上,歇够了,站起身,很方便地再把毛竹扛上肩。这木杈又结实又管用,知青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的就干脆当场央求老表做一根。老表们也爽快地到路边树丛里,选合适的树杆,砍砍削削,便很快做好了一根木杈子。许多知青都有了这个新工具,我也欣喜地得到了一根。
休息过后,队伍继续下山。借助小小的木杈,真的感觉肩上的分量轻了许多。年轻人易饿,休息时我们就吃光了早上带来的米饭,水壶中的凉开水 初识山乡也喝光了。看到老表们喝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我们也按捺不住,捧起泉水就喝。即使那眼山泉上面漂着枯枝烂叶,甚至还有死蛤蟆,我们也不管不顾了,先润润冒烟的嗓子再说。正如老表说的:“莫事,喝不坏肚子。”那水是甜的,那种甘甜绝不亚于上海的冰冻汽水。
路远无轻载,我跟在队伍的后面,没多久又心慌气促了,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我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底,决不能把毛竹扔在半道上。好几回几乎支撑不住了,我就在心中默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就这样走一段,喘一段,不断告诫自己要坚持、坚持、再坚持,一直坚持着把那根毛竹扛到了村口。
卸下肩上的竹子,我已经像一摊泥,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先到家的同学已经在忙着挑水、烧火、淘米、做饭,而我呢,带着满腿的泥,满身的汗,没喝水,没吃饭,一头倒在铺板上睡着了。
我的知青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帷幕,磕磕碰碰地与红土地结下了终生难忘的情缘。
【作者:葛天琳,女,1952年 3月出生,上海知青。1969年 3月到江西峡江县马埠公 社流源大队插队,当了五年乡村小学教师,1975 年因病退回上海,1984 年毕业于黄浦区工业大学中文专业。先后在街道团委、图书馆、集管局、上海船厂党委宣传部等单位工作。退休后从事社区教育和涉外培训工作,业余时间热心知青文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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