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北京知青:草原二十三年【一】(5)

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逍遥 时间:2019-07-21 点击:
      五、 分马中与队长闹误会
 
      下队没多久,队里就开始为我们知青分马。草原上牧民最重视的是马:歌曲中赞美的是神勇的骏马,侃大山聊的是奔走如飞的快马,好骑手格外受人尊敬,套马高手最受姑娘青睐……因此,分马属于草原上的大事,要大队生产班子集体讨论决定。当然,这里头大队长的作用不可小觑。我们的大队长名叫巴图,那年大约三十余岁,却已当了多年队长。他不仅在我们队甚至在整个牧场都颇有威信。在分马的决定权上,他的话自然一言九鼎,至少我当时是这么认为。
 
      我第一次去见他,就是向他反映分马的问题。当时,每位知青都分到五匹马,可分到我手里的三匹我都不满意。
 
      有两匹迈不了两步,就低头啃地上的草,啃得我起急冒火。我使劲儿踹马肚子、咬着牙用马鞭抽……可它们照旧随心所欲,想散步就散步,想休息就休息。还有一匹转得厉害,我一只脚刚伸进马镫,身子还没上去呢,人家性子急,已经蹿出去老远,我根本无法上马,好几次险些被马蹄子踩着……面对这种难堪的局面,我当然不认可队里分给我的马,觉着它们统统是赖货,我得去找队长理论理论,看能不能调换一下。
 
      我那时不会说蒙语,只能找个懂汉话的牧民陪我去。据说巴图见多识广,汉话能听懂些,可他不跟你说。
 
      到了他家的包儿,他老婆照例给我们递碗喝茶。我让翻译把我的意思跟巴图学说了一遍,要求换马。当时,包儿里还有别人坐着,看来找他的不少,要不就是他特有人缘儿?
 
      但他似乎没认真听我们说的是什么,时不时与别的客人搭讪。我不由将语气加重,把要求又重复了一遍。听完翻译,他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说:你再骑骑看吧!
 
      看来他根本没把我当盘儿菜,我心里顿时来了气,不由对这个大队长心生反感。可咱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不能发作啊,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儿失望离去。
 
      若干天后,我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巴图。一来当地牧民干什么都慢节奏,连表态都慢半拍;二来我属于初来乍到,根本不熟悉马的脾性,自己不会骑,反而怪到了马身上。

 

      那几天,我憋着性子,照巴图说的"再骑骑看"。练了没多久,便发现这几匹马还能对付,我逐渐适应了它们的节奏。比如那匹转马,只要轻点马镫,一杵套马杆立刻就能上去,借着马转的速度还特别省劲儿,关键是上去的速度要迅速。
 
      几天后,我正好碰见了巴图。我以为他早把我的事儿丢到爪哇国去了,他第一句话却问我:你的马还行吗?我那时已经能说几句蒙语。立刻回答:"巴勒那"(可以,行)。他点点头,没说什么走了。
 
      望着他策马远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无知、没本事,却怪罪于大队长和马。
 
      又过了几天,巴图牵着一匹青哥勒(灰色)来我们包儿串门,他说这是他的马,决定给我了。巴图不但是队长,还是马倌。谁都知道,牧民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马,而马倌的胯下绝无次马,他居然舍得将自己骑熟的好马送给我,我一时感动得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根本不会用蒙语说"谢谢"这个词。
 
      蒙古人极少说谢谢,做好事认为是天经地义,所以,我们知青很少有会用蒙语说"谢谢"的。   
 
      六 驮牛犊成为"聪明的笨蛋"
 
      春季是牧区的黄金季节,也就是收获季节:咩咩叫的小羊羔一只只接连出生,双眼皮、大眼睛的牛犊也陆续来到人间,就连可爱的马驹子也落生到了草原……大家格外忙碌,欢欢喜喜迎接着一个个新生命的降生。
 
      分到马后,我先是练习骑马。牧民分给我们知青的马都特老实,基本没有调皮捣蛋的。没几天,大家就能骑着马串营子,去牧民家喝茶,知青们彼此见面叙谈……
 
      除了各处溜达,我给自己主动找的任务是帮达瓦轰牛。说实话,牛倌本是稀拉逛荡二流子,添我这么个人手儿纯属多余,也就是表示自己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没吃闲饭罢了。

 

      晃了差不多三个来月,小牛犊陆续出生,我终于有了点儿正事儿:帮他家往回扛牛犊子。
 
      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我从包儿里出来,掀开门上的毡帘子,就看见牛车的轱辘上拴着一头新生的小牛犊子,浑身棕黄色,油亮亮的,趴在那儿,抬起两只双眼皮的大眼睛瞧我。我注意到,它的眼睛仿佛描着黑眼线,像我看过的电影《神灯》中阿拉伯美女的眼睛,真是美丽动人!模样那么乖,我的心不由暖暖的,似乎跳动得都加快了不少。
 
      从那天起,我就自告奋勇,表示要帮着往回扛牛犊子。达瓦叽里咕噜对我说了一通,估计是教我怎么往回扛犊子吧?我听不懂,也不是耻于下问,而是我历来爱发明创造,觉着自己聪明,于是自作主张,找来个扛羊羔儿的大毡袋子,像小学生背书包似的,斜挎在肩头。我骑着马,高昂起头,满地里乱转,寻找着达瓦家的牛群,看有没有下犊子的母牛。
 
      几天之后,还真叫我遇见了。在野外,达瓦家的黑母牛生了一头与它一模一样的小黑牛。看着黑牛把自己的犊子舔干净,我赶紧抱起小黑牛,费力地装到毡袋儿里,又费力地扛到肩头,再费力地上马,就差呼哧带喘了。怎么到我这儿都成费力了呢?原来,装羊羔儿的袋子虽然挺大,装俩三羊羔是有富余,可一头牛犊儿再小也比羊羔儿大好几倍,也重出好几倍,我骑术又不咋地,力气也不够大,当然费力了。

 

      往达瓦家走的时候,我越走越觉着吃力。我骑的是匹颠马,马跑起来上下颠簸,硬硬地将我上下一阵穷抖搂,屁股撞着马骨头原本不好受,而肩头的大口袋又一个劲儿往下坠,肩头像压着一个沉重的大铁坨,肩胛骨仿佛都要被挤碎,挤得我就差念"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了……
 
      正在这时,波音那骑马跟我打了个照面,看到我一只手紧攥缰绳,另一只手不断把往下滑的袋绳往肩头拉,身子还在马上打晃,满脸是热汗……忍不住笑出声来:傻小子,你咋这狼狈呢?人家都把犊子拴在后鞍桥或驮在马前头啊!
 
      得,我是费力不讨好,又出了一次洋相!
 
      事后想起来,自己也忍不住发笑,还回忆起儿时看过的一个故事,《三个聪明的笨蛋》。其中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骑着驴去买白面,回来时把面扛在肩头,别人问他为什么不放在驴背上,他说是替驴省点儿力气……看来,我也做了一回"聪明的笨蛋",无怪乎波音那管我叫傻小子呢!    
 
      七、 套马杆撞老鹰
 
      在草原,一群马几百匹,一群牛百十头,一群羊起码一千多,亚乌干儿(蒙语,含义为"走着,步行")圈不过来,因此都是骑马放牧。
 
      还是我们单独立包儿不久,一天轮到我们包儿的援朝放羊。

 

      他骑马在路上一通猛跑,迎面撞见一只老鹰,他赶紧放慢马速。只见老鹰立在草地上直勾够瞪着他,并不慌忙逃走,很有些有持无恐。援朝离它越来越近,那鹰仍旧死盯着他站在地上发愣。他心里觉得怪异,下意识用长长的套马杆儿朝鹰胡噜了一下。没想到,来得准不如来得巧,这一胡噜竟然把鹰套住了。
 
      马继续前行,杆儿朝后拖着,这一拖一拽海扑(套马杆儿上的牛筋绳子)在老鹰的脖子上越拧越紧,拉着走还挺费劲。原本,援朝就没想和这愣老鹰较劲,这一用上了力,把他好胜的心勾出来了:我就不信你个死老鹰能比我有劲儿?想当年,我老爹在朝鲜战场连美国鬼子都不怕,他儿子还能被你只破鹰拉下阵来!这么着,老鹰在地上连连打着滚儿,被我们包儿的援朝拖到了蒙古包附近。
 
      跟这鹰较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拉到了这儿,胳膊已经又酸又疼,他当然不打算放生,可拉到了眼前,他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这时,我们几个都出来看热闹,有的过去帮着把套马杆儿替他卸下来,有的抓住了老鹰的翅膀,还有的问他怎么就能套住一只在天空翱翔的老鹰,难道这是一只不会飞的呆鸟?七嘴八舌、四脚八手正热议着,不觉众人的手都松开了。"扑哧"一声,老鹰飞走了!
 
      到现在我也没闹机密,这老鹰难道是暂时失忆,那会儿突然清醒了?   

 
(未完待续)
 

责编: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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