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 -----鲤鱼洲的记忆
来源:鲤鱼洲情怀 作者:朱思泽 时间:2019-07-08 点击:
我少年时曾经在南昌鄱阳湖边一个叫鲤鱼洲的地方生活过,那是1969年10月,我这个刚满十二岁的孩子,跟着父母和七十多岁的奶奶,拉上幼小的弟弟妹妹,全家走上了“五七”道路,从北京的清华大学来到了位于江西的清华“五七”试验农场,当起了小“老表”。
那时候登上大堤,两边都是万顷一碧,苍茫一片。一边是宽广无垠的湖面,几只船儿在眼皮底下到地平线之间移动着。大堤的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清华大学五七农场的稻田。天尽头处,据说是归北京大学五七农场和江西建设兵团九团分别管理的地方。
多少年过去了,心中总是有一个愿望,做一名专治血吸虫的医生,彻底除掉盘踞在鲤鱼洲的血吸虫瘟神。谁能够想到,在鲤鱼洲如此肥沃的土地、美好的水乡,居然有血吸虫的存在。为了防止血吸虫钻进身体,大人们每天下水田前都要往腿上抹一种叫“二丁酯”的乳白色液体,让它形成一层保护膜。但是,让人揪心的消息没有断过,得血吸虫病的大人,一个接着一个,后来我妈也得了。所有得此病的人都到南昌住院打一种叫“锑剂”的药,要连续打好几十针。打入人体后心脏会受不了,快速急跳,对身体很不好。不知得病的妈妈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1970年8月7日,鲤鱼洲下了一场大暴雨,清华野史称为“八七”风暴,狂风大作,大雨瓢泼,房屋歪斜,险情不断。我躲在床上的蚊帐里,听着大风大雨的嚎叫,突然想起了小人书上高尔基的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多少年过去了,我似乎仍守着那座鄱阳湖大堤,天真无邪地望着湖内外的天地。在鲤鱼洲的岁月里,大人们没日没夜地干农活和搞运动,风里雨里的革命斗争、泥里浆里的下田劳作,让我们的那些伯伯、爷爷——清华的老教授们,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草绳系腰,赤脚行走,没了半点斯文,只有沾满泥浆的眼镜后面的双眼,还是那么善良。
1971年10月江西鲤鱼洲清华“五七”农场撤销(据说,是周总理听说清华北大教师生活在江西血吸虫区,有了指示),我们全家从南昌回到了北京。
不管父辈们对“五七”干校怎么看,怎么想,反正,那些磨难,那些风雨,那些伤痕痛苦,那些无畏精神,给了我从少年走向成熟的力量,我是不断收获的,我从鲤鱼洲带走了伴随我一生的一季又一季的江南稻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