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牌坊断想
来源:鲤鱼洲情怀 作者: 周慕军 时间:2018-10-02 点击:
一、古牌坊，家乡的古牌坊。或当街矗立，威武如城门；或村道布阵，蜿蜒如长龙；或独立于田野，如展翅的灰鹤；或憩息于溪畔，似古朴的凉亭。家乡的牌坊，徽州文化灵地上的这道靓丽的风景，吸引来多少旅游观光者的眼睛，又令多少旅游专家学者发出赞叹声。
可作为绩溪人的我，第一次被牌坊吸引，却不在家乡，而是在首都北京。那是50年前，我马上就要上山下乡，去“广阔天地”了，专程去了趟北京。在天安门旁的中山公园，我准备拍张照片留念，把背景选在了一座青褐色的石牌坊前，可一同游园的长辈说：“还是选在雕塑前或是花坛前吧，牌坊，在我们老家多了去啦！”
“老家的牌坊多了去啦？”心中顿起疑云。
我5岁就离开老家，十几年来，一直随父母在外乡的一座省会城市南昌生活和读书，当时对家乡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回家乡绩溪已经36年了，退休也已经10年了。30多年来，我在与老人们的交谈中，在史籍的翻阅时，泛黄的底色唤起我对历史的记忆。功名坊、忠义坊、孝行坊、贞节坊、墓道坊……明清两朝，绩溪城乡先后有过各类牌坊182座，县城从南门外到徽溪桥500米内牌坊群的牌坊竟达20座。这一切，正如当年北京的那位长辈所言：老家的牌坊多了去了啦！
二、古牌坊，家乡的古牌坊。像风帆，高扬于岁月的长河上；像旌旗，飘动在历史的画册中；像古塔，屹立于世纪的风尘里，像巨碑，彰显着先辈的追求和梦想，也记录着世代百姓的悲欢。古牌坊，每座或标榜功勋、科举、德政，或彰表忠孝节义品行，是纪念碑式的建筑。徜徉在座座牌坊前，就像是在翻着一本本石质的古籍，读着一个个尘封久远的故事。
一座座牌坊记载着一段段显赫的历史，标志着那个时代的文明。史料载：明清两朝历523年，共取录进士51624名，状元201名，而作为山区小县人口不到全国万分之一的绩溪却有119名进士，1名状元，占全国进士总数的近400分之一，状元总数的200分之一。尤其是明成化十四年（1478）,绩溪竟有冯瑢、胡富、汪滢3人蟾宫折桂。令周边州县刮目相看，《江南通志》赞云：“邑小士多，绩溪为最。”走科举之路，去考场“搏击”，无疑是偏远地区寒门改变自己命运的最佳选择。
令人感觉心情沉重的是那一座座贞烈坊、节妇坊。当每一座贞节牌坊建造时，它的轰动和流传肯定大于其他类型牌坊。试想，那时的徽州女人地位卑贱，男人活着，她们是侍候男人的奴仆和生孩子的工具。男人死了，她们还得以鲜活的生命去陪伴死去的幽灵。她们的平凡人生剧然得到朝廷的恩荣，令历朝历代女人向往和景仰。每每讲起贞烈女人们的故事，那时的女人们眼神总会流露出虔诚。然而，今天的美女导游们往往会带着旅游团队匆匆走过，昔日徽州女人青灯伴孤影，青丝变白发的凄凉，她们不愿诉说，自然也就不会在贞节牌坊下驻足了。
三、日月的光芒，一遍又一遍将牌坊上的文字暗淡。风雨像软刀，一次又一次在牌坊石质胴体上刷刮。君主帝王那千篇一律的御笔，达官显贵那毫无生气的题铭，似乎越来越难以得到旅游观光者关注。倒是牌坊建造者们的工艺匠心，越来越让旅游观光者探究和观赏。数千上万的条石块料来自深山。此前，它们只不过是乱石堆堆。号子声中，硾击刀凿，拼构斗接，是工匠们的双手造就了牌坊的雄奇宏伟，美轮美奂。尽管勒石刻铭，记录的姓氏均是官高爵显权重者，可是工匠们用他们的聪明才智和辛勤汗水，赋予冰冷的石料以艺术的暖色，使牌坊上有岁月存迹，历史留痕。
这一切，每每使旅游观光者萌生景仰之心，发出赞叹之声。
四、我读过一首为牌坊图片而配的诗：
“有人把历史铸在鼎上
有人把历史写在纸上
有人把历史踩在脚下
有人把历史竖起来
成了一座牌坊
历史就是历史
一代又一代
刻在人民心里”
南宋时的绩溪人胡仔，没有留下牌坊。我想他的牌坊，应该是他的诗论《苕溪渔隐丛话》。清朝末年的绩溪人胡雪岩，没有留下牌坊，它的牌坊应该是杭州西湖边的胡庆余堂和他的人生传奇。胡适先生也没有牌坊，他的牌坊是他学贯中西的学术成果，是他独有的空前的36顶博士帽。
物质的牌坊，已经不再是历史留存的惟一标识，牌坊的意义，在时代的演绎中不断出新。
2013年的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有着1600多年历史的古村落，竖起过13座牌坊的龙川村，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一胡氏宗祠中门大开，迎来了自己等候已久的胡氏最优秀子孙。他领着妻子，饮祖居老宅井水，和父老乡亲同桌进餐，亲切话家常……乡亲们兴奋地在奕世尚书坊和都宪坊前拉起横幅：“欢迎回家！”并用乡音对他说：“感谢你为我们谋福祉，把有二千多年历史的'皇粮国税'免了！”这时，他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欢畅。
这是他立在家乡父老乡亲和全国人民心中的牌坊。
五、最近，我以古牌坊为题写了首歌词，有朋友谱曲、演唱且拍摄、制成了MV，抄录于后，以结尾。
“我的故乡是一个很古很古的古村落
从村口到村里立着牌坊好几座
那是时光老人留下的记忆名片
那是历史长河卷起的岩流石波
牌坊上的图腾都在讲着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都把梦想雕琢
功名坊、忠义坊，几多彪炳、几多坎坷
贞节坊、孝行坊，几多荣耀、几多寂寞
牌坊中的故事，传了一代又一代
个个都是动人的传说
……
功名坊、忠义坊，几多激励、几多欢乐
贞节坊、孝行坊，几多启迪、几多收获
牌坊中的故事，还会继续传下去
它把人们的美好愿望寄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