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四)——漫忆父亲刘少奇与国防、军事、军队
来源: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作者:刘 源 时间:2018-05-15 点击:
(原标题:不忘初心卫中华 了却军民天下事——漫忆父亲刘少奇与国防、军事、军队)
1929年2月,中央特派员谢觉哉巡视东北后向中央报告:“满洲的环境是很好的……我们党的影响非常小,可谓等于零……需要一个有本事的领导者,首先做点斩除荆棘的垦荒工作……(《刘少奇传》上,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金冲及主编、黄峥副主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年12月第2版,第123页)”父亲回上海工作数月,6月又被派往满洲省委任书记。
按说,在革命顺利发展时,容易忘乎所以,而我党却反而犯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当革命遭遇逆境,应该先保存自己的力量,再消灭敌人,而我党倒过来犯了左倾冒险主义、关门主义错误。这在国际共运中,实属罕见。中共满洲省委负责东北(今东三省及内蒙东三盟等)九省广大地区的工作,本就基础薄弱,又多次遭到破坏,仅百余名党员。刘少奇指出:“自然,白色恐怖与叛徒破坏是重要的原因,但主要的原因,还是主观上这种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的错误(《刘少奇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1年1月第1版,第31页)”。
父亲刚到奉天(沈阳)不久出了意外。他与省委二号人物孟坚(孟用潜)到纱厂了解罢工准备情况,由于叛徒告密,在大门外被厂卫抓捕。关押十多天后法庭宣判“证据不足,不予起诉,取保释放”,他与死神擦身闪过。这既突显出白区工作事必躬亲的涉险实干,又反映出当时革命环境之恶劣凶险。
插句题外话:这次经历,与1925年(国共合作时)父亲在长沙被军阀扣押、1927年在武汉的“卷旗不缴枪”,本都是刘少奇出生入死闹革命的殊荣奇迹功勋。40年后,却被污蔑构陷为“最大冤案”的主要“罪行”,成为颠倒黑白之典型载入青史。
回到当年的东北,张学良没收了中东铁路,为此与苏联发生军事冲突并惨败。中共中央提出必须拥护苏联,抗议张学良,不能没收苏联的铁路,要举行大罢工。可是,抗议中国人没收中国境内的铁路,在群众中很难做工作。刘少奇就把拥护苏联和维护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紧密联系起来,发动工人为自身利益,反对失业、争得“花红”集体怠工抗议,取得成功并保全自身。当时,无论在满洲还是全国,这都是工运中少见的胜利。恰当是,“不以俗厚而易其真”。
同时,满洲省委“提出驱逐日本帝国主义”,举起抗日救国旗帜来凝聚民心,感化张学良及其军队。父亲派杨一辰联系,1929年11月9日,我党领导在哈尔滨成功组织了以学生为先锋、各界参加的反日大示威,取得了成功,宣传了群众,得到广泛认可同情。更重要的是,保全了自己,发展了组织(《中共满洲省委史话》,刘秀华、张旭东,沈阳出版社,2013年12月版,第81页)。这在 “白区”还是空前的。亦可谓,“不以道昏而昧其视”。
旗帜卷起、抓枪没变。刘少奇在满洲省委成立军委并亲自主持,开展兵运、秘密武装(《刘少奇年谱》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9月第1版,上卷第101-103页)。为此,他向中央去要干部,赵尚志是他要来的,杨靖宇是他指派的,并送他们去学习,“效果作用比较大”。杨靖宇任抚顺区委书记,以前在河南搞兵运暴动,没在白区工作过,父亲交代,你的主要任务还是搞“兵运”,这你在行。同时还派遣多名中共党员进讲武堂、入东北军,从事秘密工作(《中共满洲省委史话》,刘秀华、张旭东,沈阳出版社,2013年12月版,第81页)。
需要强调,以上的成绩是在父亲“光荣脱险”后,我党极其弱小、内外极端复杂、环境极度凶险时取得的。仅仅9个月里,在“影响非常小,可谓等于零”之地“垦荒”,已经收获颇丰了。
然而,正当需要乘势而上力争再展之时,中央接连催促父亲回上海。党中央主要领导一见就劈面斥责:“错得该死,该打五百板子……中东路争斗(指“拥护苏联”罢工)可耻的失败,是……指导机关拒绝中央的路线”,就撤了刘少奇在满洲的职务(《刘少奇传》上,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金冲及主编、黄峥副主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年12月第2版,第141页)。“中东路争斗失败”另有原因(主要领导变节),但刘少奇确实是“拒绝中央的(冒险、关门)路线”,灵活变通利则行、“不合于利而止”:“在形势与条件不利于我们的时候,暂时避免和敌人决斗……准备将来革命的进攻和决斗”(《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1945年)。后看,他确实又对了。
父亲走后不久,满洲省委也遭到毁灭性破坏。成败判明是非。
令人庆幸的,刘少奇打下的基础没有白费。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抗联建立,正好杨靖宇、赵尚志都用上了,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正确,工作卓有成效,为我党领导的抗联在艰苦卓绝中坚持斗争、发展力量,作出可贵的人才储备和战略预置。“十四年抗日战争”,离不开我党早期在顺直与满洲的斗争。刘少奇的远见卓识,突显出难能可贵;他的领导实践,已成为历史贡献。
国破山河在、万里眼中明。父亲的所见所为,正契合时机、切合实际,不亦国防乎?不为军事乎?红区和白区的正确与错误,就是在这样的对比中体现出来,经实践检验出来的。
刘少奇被调回上海忙碌工作三个月后,又作为中国工会代表团团长赶赴莫斯科,参加赤色职工国际代表大会,并被选为执行局委员留会工作。因父亲提出利用合法工会(当时贬称“黄色工会”)“来进行我们的工作,广交朋友,争取……下层工人群众”的正确主张,被戴上“右倾机会主义”政治帽子(《刘少奇年谱》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9月第1版,上卷第106页。——“机会主义”是借列宁词汇,泛指错误的倾向)。
此时的国内,正值“立三左倾冒险主义”登峰造极,要“通过一省或几省暴动夺取全国政权”。三个多月后,李立三被批判,但“左”倾路线没有纠正。正是刘少奇坚持反对李立三的“高潮论”与“调和主义”(见上顺直省委段),被斥为“老右”。也恰恰因此,证明刘果然不谬,非“立三宗派”中人。
那时,党急需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曾称刘为“工作过多年”、“最老的一个同志”)工作,鉴于顺直、满洲两省委的兴衰成败,实际上证明了刘少奇的主张正确,中央又任命他为中共江苏省委书记。然而,还是赤色职工国际牌子大,不放人。父亲就戴着帽子,襟怀坦荡,努力工作,坚持抗争。
刘少奇与李立三在莫斯科再次相处共事。父亲刚到安源时,同为中共湘区执委,受立三叔叔领导半年左右。以后的革命运动中,李立三在中央领导,他们多有合作,常有争论,坚持己见,熟悉而又独立。此时,刘当“老右”屡屡挨批,李因“极左”撤职送学。不知道老伙伴能否吵个明白?我揣摩,或许都心知肚明,“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我只知道,老哥俩还挺融洽。新中国建立后,关于工会问题有场争论,刘、李两位最老的工人领袖观点一致,是后话了。总之,他们不徇私情、不计私怨,保持友好。“文革”无端、蒙难同归——“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1931年1月党的六届四中全会,王明胡乱批判、否定一切,由共产国际代表米夫主持改组党中央。估计正因为在红区、白区的“右倾”与“反潮流(反对冒险主义主流)”,使没有参会的毛泽东(37岁)和刘少奇(32岁)同时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令人痛心疾首的是,之后的历史却搬演了更“左”的、更惨烈的大悲剧!否极泰来,血腥的炼狱反而造就出更雄壮、更辉煌的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