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还很“值钱”

来源:朝花时文 作者: 陈鲁民 时间:2017-10-21 点击:

      对他的历史价值的评价,虽然跌宕起伏,忽高忽低,但我们最终会发现,比来比去,鲁迅的作品更饱含精神之钙、思想之盐,更具穿透力、感染力,他是所有文化巨人中最“值钱”的一个。


      鲁迅还很“值钱”——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出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之口。当然,这不是他的原话,是其大意概括。近日,莫言在一个论坛发言说:“我现在越来越体会到,与其发表十部一般化的作品,不如发表一部比较好的作品。我愿意用我全部作品换鲁迅的一个短篇小说,如果能写出一部类似《阿Q正传》那样在中国文学史上地位的中篇,那我会愿意把我所有的小说都不要了。”(据网易新闻2017年9月16日)
 
      莫言历经千帆,博览群书,满腹锦绣,还有一顶文学奖桂冠,心悦诚服地向鲁迅顶礼膜拜,由衷地肯定鲁迅作品的历史价值。这样的表态,不仅没有丝毫降低自己的地位,反而会赢得人们敬重,说他不仅是个睿智的著名作家,还是个识货的文学内行。
 
      曾几何时,鲁迅明显被“贬值”。主要表现在历史地位随意被人拉低,作品评价忽而被贬损,个人形象在许多真真假假的史料“新读”中矮化,作品被请出教材。对鲁迅的轻薄之声,此起彼伏,甚嚣尘上。一些贬低者的手段,一望便能透析,有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有的是刻意放大偏见,有的则是并没有多读鲁迅作品基础上便跟风起哄,以为“解构”是一种时髦的活儿。在这种气候下,莫言力排众议,高度评价鲁迅作品,可谓黄钟轰鸣,不知是否会让那些喋喋不休的“瓦釜”消停片刻,或者至少感到“喉咙”不舒服。

鲁迅先生出殡当日场景
 
      力挺鲁迅“值钱”的还有已故画家吴冠中,他曾在接受央视《大家》栏目采访时说:“艺术只有两条路:小路,娱己娱人;大路,震撼人心。100个齐白石抵不了一个鲁迅。”按他的分类,大部分艺术家是在走“小路”,用其艺术作品来娱乐大众,给人以美的享受,譬如像齐白石那样的画家,花鸟虫鱼栩栩如生,诗、画、篆合为一体,巧夺天工,美不胜收。还有一些艺术家在走“大路”,他们的艺术作品也很美,但更重要的是能震撼心魄、感动心灵。这两类艺术家都不可或缺,其艺术成就都是值得景仰的,我们既喜欢齐白石的花鸟虫鱼,更激赏鲁迅的匕首投枪。
 
      但要说到值钱,齐白石的作品在拍卖市场上动辄拍出几千万、上亿的天价,确实远非鲁迅可比。鲁迅一辈子的稿费加起来,或许没有齐白石一两幅山水画“价”高,在“价位”方面,可以说100个鲁迅抵不了一个齐白石。不过,值钱还表现在精神和思想领域里的价值,譬如鲁迅那样的作家,读他的作品能引发思想震撼,能持久地在一代代读者心中掀起波澜、反思人生社会、反省自身的局限,对于中国社会的进步和前行产生显著的推力,这就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

 
吴冠中先生在写生
 
      记得丘吉尔曾有一句名言:宁可失去一个印度,也不愿意失去一个莎士比亚。鲁迅对中国人的意义丝毫不亚于莎士比亚对英国的意义,他的作品能震撼人心,启人心智,激活心灵,开阔心胸,“值钱”就值在这里。尼采在《苏鲁支语录》中说:“一切文学,我只爱其人用血写下的书。”鲁迅及其作品的“值钱”,还在于他写作时是“在生活的路上,将血一滴一滴地滴过去,以饲别人,虽自觉渐渐瘦弱,以为快活”。心血之作和游戏之作,哪个更有价值、更值钱,时间和人心终会作答。
 
      当然,鲁迅值不值钱,不是莫言、吴冠中几个名人说了算,要靠实践来检验,要用时间来定评。中国历史上,屈原、李白、杜甫、陶渊明、王羲之、曹雪芹等人活着时都不大得意,价值亦不被人看重,而是后世多年逐渐被人们认知、欣赏,成为名垂千古的大艺术家、文学家,且时光越久,价值越大。鲁迅也是如此。对他的历史价值的评价,虽然跌宕起伏,忽高忽低,但我们最终会发现,比来比去,鲁迅的作品更饱含精神之钙、思想之盐,更具穿透力、感染力,他是所有文化巨人中最“值钱”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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