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长篇历史小说《流人杨瑄》故事梗概
-
长篇历史小说《流人杨瑄》故事梗概
作者 高云凌
这是一部记述清代初期康雍年间，上海松江华亭金山卫洛北村被遣戍到黑龙江瑷珲的文化流人，从一品殿阁大学士杨瑄父子行走脚印的故事。是一部根据真人创作的流寓文化小说。
跟着流人杨瑄的脚印，清代初期流人的背影渐渐地清晰而沉重。这行脚印从松江华亭出发，一直走到北京，过山海关走进东北平原，进入黑龙江，到达黑龙江上游的源头，再上行至格尔必齐河，沿着外兴安岭，穿越亨滚河谷，到达了努尔干都司特林的永宁寺，走到了黑龙江下游的入海口庙街御海巡检司，最后，卒于在黑龙江中游的遣戍地瑷珲。他是走完黑龙江流域和大小兴安岭和外兴安岭至黑龙江入海口的第一流人。
杨瑄一生中被一戍辽北尚阳堡，二戍黑龙江瑷珲。他参与了太子党争，因为政治上的“污点”，他虽然官居二品，却不能够收入清史列传；他虽然是一代风雅之宗，却不能够将词文传世，甚至关于他的事迹也很难找到。
本故事涉及到杨瑄在朝廷的好友多是流人，比如顾永年、兵器制造家戴梓，古今图书集成主编陈梦雷，戏剧大家洪升甚至洪升的祖先流人洪晧等，涉及到著名的文豪如王鸿绪、词大家陈维崧，涉及到了投诚被俘三藩之乱流放的将士，涉及到了遣戍在东北黑龙江瑷珲将军蔡毓荣父女，文人孝子缪士毅父子，涉及到了通海案的郑尽心，方云龙，陈尚义等等，涉及到了瑷珲雅克萨战役后《尼布楚条约》的落实，涉及到了黑龙江水师巡边的足迹等等诸多的重大历史事件。通过杨瑄的眼睛对黑龙江的瑷珲和外兴安岭以及尼布楚条约未定国界有详尽的描述。因此，本书是一部与守卫国家边疆领土的有关的流寓小说，《流人杨瑄》对于流人史，尤其是对杨瑄的研究有参考价值，对于流寓文学作品，有鉴赏价值。
康熙六十一年冬月，康熙驾崩！听说雍正上台，正在洛北村家里耕读的、原品休致的殿阁大学士杨瑄惶惶然寝食难安，唯恐灾祸降临，因为他当年犯过一个不可饶恕的大罪，跟着王顼龄王鸿绪兄弟为核心的汉人“南党”拥护皇八子胤禩做储君，因此惹恼了康熙皇帝，他站错了队说错了话，结果在33岁那年就犯下了“太子案”。康熙还算宽容，一批大臣都处罚得比较轻，王顼龄王鸿绪兄弟被康熙皇帝袖袍一挥：“原品休致”去吧，只有他最倒霉，四品官杨瑄被打发尚阳堡给八旗兵当差去了，把正当英年的杨瑄要一展雄心大志的目标给毁了。想不到山河依旧在，皇帝轮流做，胤禛真的就当了皇帝了，杨瑄重返朝廷的心愿是彻底地破灭了，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了。历朝历代新皇帝上台，都是要重用一批，更要打一批，杀一批，杨瑄心知肚明。
不出杨瑄所料，新君临朝，财政空虚，目标大多是富甲一方先朝几个重臣，便寻机将之财产充归国有。
古驿道驿兵800里紧急传信，新皇帝召见。杨瑄披麻戴孝，快马加鞭，一个月行程3000里，赶到了京师，和一群老臣在乾清宫的门外侯旨的时候，遇到了曾经被遣戍在尚阳堡的难友纳尔朴、四部尚书李振裕，几个人既同病相怜又勾心斗角论诗文，耐心等候雍正的召见。杨瑄久等无音，竟擅进乾清宫欲面见新君未遂，即刻内侍出来，究其私入阙门之罪，发落刑部，以无诏擅闯乾清宫的罪名，第二次被遣戍到东北极边的黑龙江。同时朝廷派员快马南下查封杨家财产。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普搜杨府，竟然钱财甚乏，帐物相平，白银不足千两，黄金更微，铜钱不满500贯，这叫皇差很恼火。原来，还是在康熙六十一年壬寅（1722年）春上，听说龙体欠安，怕有意外，杨瑄已经将祖藏黄金350两，白银9000余两献给娄县，以资济贫、工程修建之用，以求全家太平无事。没有钱财了，还有人在还有房子不动产在！内阁学士杨瑄被谪戍黑龙江，其府第被抄。于是，杨家主仆130人均为官奴，主屋尽拆用作修建城墙，合家充军万里之遥北方的黑龙江垦荒。
杨瑄在刑部大牢里被关了一个月，不审不问无人探视，不人不鬼的他思前想后，反思一生的遭遇，心有不甘，就在大牢里歇斯底里大发神经，吟唱呼号到老眼昏花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人，正是劝杨瑄慎言的四部尚书李振裕。李振裕酸腐地说道：“能够救汝的，只有汝自己，好自为之。”
李振裕走了，没有给杨瑄任何期望，却来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人物，此人乃是清朝党争大案的关键人物王鸿绪，因一手策划“太子案”把杨瑄等人拉下了水，与杨瑄马奇等4人一同“原品休致”！杨瑄都恨死了他，但是又期盼着他此刻救自己出水火。
王鸿绪也是华亭人，和杨瑄是乡亲，他们家一门四高官，满门书画家，王鸿绪的长兄王顼龄，弱冠登贤书，是武英殿大学士；二兄王九龄，才华在诸位秀才中间鹤立鸡群，官至左都御史；他是老三最幼，官至户部尚书。他在清初势力广大，权倾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家父子的诗迎合了清初满洲朝廷雍容气度和凡事教化为先的政策，得到了康熙皇帝的欣赏和重用，王鸿绪以修明史而更加闻名而毁誉参半。经过王鸿绪和他的侄子诗坛“江左十五子”之一王图炳的运作，杨瑄的事情有了一点转机，国子监祭酒王图炳告诉他，圣上已经开恩下旨：念杨瑄往日在朝勤奋侍君，并慷慨献巨金于娄县修海塘工程，有功于国，故免家属流放黑龙江开荒罪，只要一人戍边就可。
杨家人拉家带口悲戚戚已经到了黄河边上，正巧遇到了蒲松龄的长公子蒲箬回济南，提起当年旧事：他们也曾经在此相遇，那时候蒲松龄带着蒲箬正在此地搜寻鬼怪故事，杨瑄带着杨锡履杨锡恒遇到赦免返还回华亭的时候，杨瑄曾经答应过蒲松龄，要给他讲自己的祖先唐代杨庆将军娶妾灭门的故事。但是没有来得及讲就分手了，蒲松龄到死都记得这件事情，一个好故事没有写到书中，遗憾地离开了人世。正在这时候，济南府来人，带来了新帝圣旨：只要杨瑄一人戍边就可。杨瑄全家欢天喜地，返回了华亭。
杨瑄的两个儿子杨锡履杨锡恒已经接近半百年纪，以孝悌高德有名。还是在他们少年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到了尚阳堡，替父亲当差，受尽了千辛万苦。为了侍奉父母，老大杨锡履一生没有当官，老二刚刚考上进士，当了七品中书。兄弟二人跪在午朝门外，祈请随侍父亲往黑龙江，新帝虑杨瑄年迈，故令其孝子杨锡履、锡恒侍父谪戍北疆。得到了批准，杨锡履替父亲戴枷，杨锡恒替父亲受杖刑，其孝行感动了一街百姓。
万般沮丧的杨瑄带着两个儿子，带着康熙皇帝赐给的御马，洪升给的箫，王鸿绪给的披风，踉踉跄跄地在解差的押解下，北上了。他不敢抬头，羞于见人，觉得做人到这个份儿上，一辈子遣戍两次，够丢人的了。但是，杨瑄终于耐不住寂寞，他说出后梁时王彦章的故事。就是因为崇拜王彦章，在为一等公佟国刚写祭文引用王彦章典故，因而皇帝翻了脸，才把他给踢到了尚阳堡。走到了十里长亭，风中却飘来了悠扬的昆曲《牡丹亭》，终于抬起头来的杨瑄看到了一代昆曲大家柳敬亭和苏昆生来送他了，两个儿子却面面相觑，因为这两个人已经去世很久，这是活见鬼了。杨瑄的旧交辅国将军博尔都来了，他舞刀术，吟新作《宝刀行》，抒发胸中诸多感慨为杨瑄送行。伺后，七八个来人，俱是身穿百姓常服白面儒生，乃杨瑄交往的好友当今朝廷的文职官员，有一等侍卫纳尔朴、礼部郎中曹贞吉、翰林院侍讲方象瑛、明史总编纂王鸿绪、国子监祭酒王图熹等。皇亲国戚纳尔朴经常与杨瑄谈诗论词；曹贞吉与方象瑛他们一起听洪升的长生殿，论长白山赋。还有词人陈维崧与他宠爱的男优伶人徐紫云，从长亭上下来为杨瑄这个懂得戏剧的朋友曲别，顾永年他们吟唱诗词来送别杨瑄，气氛悲怆而感伤。
长亭离别朋友们，因为没有什么好处递上，钱财难倒了杨瑄，解差们变了脸，剥夺了王图熹送的马车，还克扣杨瑄父子饮食定量，对杨瑄父子连打带骂进行侮辱虐待。饥寒交迫，遍体鳞伤，杨瑄父子 “充分地享受到了罪犯的待遇”。为了活着走到黑龙江瑷珲，万般无奈，孝子杨锡履和杨锡恒把口粮留给父亲吃，放下文人的尊严，为父亲乞讨，开始，只能够讨到凉水，之后，讨到了狗食。而那施舍狗食的人，就是当年杨瑄主考顺天乡试的时候落榜的考生。这个人早就认出了杨瑄，进行百般的羞辱，提起当年的录取，杨瑄也是愧疚万分，有说不出的苦衷。原来，杨瑄刚刚到翰林院不久，正赶上春季朝廷开科取士，杨瑄被当时的尚书徐乾学看好利用，做了肥缺主考官之一。但是，在闱中阅卷的时候，徐乾学就派了家人把录取的考生名单送上，都是卖了关节的名士。放榜公布，京师大哗，考生骂声载道，有谏官上奏康熙，要治杨瑄的死罪，徐乾学则派了另外一个人，把这件事情摆平，救了杨瑄的灭族之罪。杨瑄只不过是徐乾学利用的一个倒霉鬼，在这流放的路上，45年以后，他得到了考生的羞辱报复。
这一天傍晚，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城池，这是古道山海关脚下的欢喜岭驿站。也是关内最后的一个驿站。山海关为界，出了山海关，出了燕山，就到了东北大地，长白山遥遥在望了。
杨瑄正在驿站的墙壁上观看过往流人文士的题词，想不到那老站人是一个吴三桂的部下，也是一个爱说话的流放遣戍者，他已经在这里呆了25年了，他搭讪着说过往的文人雅士流人多得很，什么人的都遇见过，被发配来的三藩之乱的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的家族部将一个不落地全都见过，他甚至见过云贵总督蔡毓荣。这话，引起了一个女人的注意，她一再追问蔡毓荣的事情。老站人就滔滔不绝，讲起了蔡毓荣如何打败了吴三桂的故事。说那蔡毓荣任绥远将军的时候率绿旗兵平叛三藩之乱，战功卓著，谁知道，蔡毓荣好色，到了云南，当云贵总督，灭了吴三桂不算，还占了平南王吴三桂的妻女。收了吴三桂的小老婆，外号叫‘八面观音’的，又收了吴三桂嫡孙女‘小观音’为小妾。 ‘八面观音’这个女人，美艳绝伦，诗琴书画、轻歌曼舞，样样出色。八面观音是前朝礼部侍郎李明睿家的名妓，这个女人是尤物也是毒物，妨男人，就是因为她，李明睿完蛋了，吴三桂完蛋了，蔡毓荣 也完蛋了。蔡总督为了她，包庇了吴三桂手下余党胡永宾，最终被朝廷的大官儿揭发，得了个 ‘隐匿应官妇女’的罪名，落得‘拟斩，籍没，’免死，枷号三个月，鞭脊一百，最后与儿子蔡琳一起遣戍黑龙江，落魄当了平民。
接着，老站人又提起，受到三藩之乱牵连的陈梦雷，数天前路过这里北上了。这更加引起了杨瑄的注意，杨瑄的发问，也引起了蔡琬的注意，原来，她正是要往云贵去，陪丈夫两江总督高文良一品诰命高夫人蔡琬，蔡季玉，绥远将军蔡毓荣之女，尚书蔡珽之妹。蔡琬正是蔡毓荣的女儿，八面观音正是蔡琬的母亲，蔡琳是蔡琬的同父异母哥哥。怪不得她对蔡毓荣的事情这么关注，她也是和吴三桂事件也是有千丝万缕的人。
蔡琬女公子提起了父亲为平定三藩之乱的汗马功劳，口若悬河，还滔滔不绝地把蔡毓荣的《平南纪略》倒背如流。她的才华和一片寻亲的赤诚感动了杨瑄，杨瑄把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蔡毓荣的下落告诉了蔡琬。
还是在康熙三十七年的夏天，在家呆的烦闷了，诗友洪升洪昉思他们就约出去游玩，到了婺城汤溪的九峰山。在九峰山顶的一座寺庙里，邂逅出家为僧的蔡毓荣。
杨瑄一眼就认出了蔡毓荣，可是尴尬的蔡毓荣却矢口否认，杨瑄知道蔡毓荣就是爱面子，以遣戍为耻。杨瑄以人性的感动说服蔡毓荣改变想法，他说自己以身遣戍尚阳堡6年，为皇帝尽忠，礼敬天地是光荣不是耻辱。
洪升也提起自己的遭遇，和他为父亲流放随侍7年从不示人的秘密：自己的祖先宋朝的洪晧流放到黑龙江冷山，甚至说自己的几位老师，陆繁弨、毛先舒、朱之京都是前明的士人，还有沈谦、柴绍炳、张丹、张兢光、徐继恩等等老师，都是心怀前明遗民，都是当今朝廷要消灭的人，你蔡毓荣没有被消灭，受点处置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还说出了天大的秘密：在他的亲友中，在朝廷重压下死去的有之，流放者有之，被抓捕投牢者有之，个个都是在国朝有名的名士。在惊天的科场大案中，他的表丈钱开宗，就因为是南闱科场主考案被腰斩弃市！家产妻子，藉没入官；他的老师丁澎也因科场案流宁古塔；他的好友陆寅，因为莊史案全家被捕入狱，他的哥哥死了，父亲出家了；还有正严，也因为朱光辅案子进了大牢。桩桩件件血淋淋的骇人听闻，都是顺治康熙年间的错案冤案血案！我洪升，就是因为受到这些人的牵连，一直得不到朝廷的重用，全家数口，就靠我卖诗文换得柴米钱活命，我对朝廷也没有放弃期盼……
洪升和杨瑄的真诚，终于博得了蔡毓荣的共同语言，掏出了他流放在瑷珲时候的内心痛苦，以及是如何放弃了娇妻美妾荣华富贵，出家为僧重建被自己亲手毁掉的寺庙的经历始末。他在瑷珲期间，帮助萨布素建立了20余处官庄，在九峰山重建寺庙以赎罪净化灵魂。他以这些为自己赎罪，过去的伤痛慢慢地消失在记忆的远方，没想到，杨瑄和洪升的到来，打破了他内心的宁静，勾起了不愉快的往事。蔡毓荣为杨瑄和洪升击鼓送别，就在鼓声中，他的一生显赫战功一一地重现，他的灵魂升入了天堂。
蔡琬听着杨瑄慢慢地说出失踪29年父亲的下落，泪水簌簌地流，伤心伤到了肺腑，为父亲口占一首泣血的诗歌。蔡琬跟杨瑄相约，以后到蔡毓荣立的武当山禁烧龙头香的碑文那里祭祀，杨瑄答应蔡琬，到了瑷珲以后，搜集蔡毓荣的事迹。为蔡毓荣立碑来纪念他。纪念这个就要被人忘记的一品高官。
南辕北辙，蔡琬去京师会丈夫转道云南，在蔡毓荣曾经当过总督的地方，踏着父亲的足迹再做总督，造福一方。
杨瑄一伙人过了山海关，进入了东北平原，远远地看到了长白山。杨锡履想起了自己根据当年实地踏查口外，写的《口外山川纪略》，为那部书因为不完善而没有刻印感到遗憾。很想再去一次长白山。他说，父亲因为犯罪，不允许离开尚阳堡，而随侍的杨锡履却是可以随便走动的。此行东去，只有几百里，那是满族的肇兴之地，新宾赫图阿拉就在此不远，那里的皇家陵寝的风水宝地正好占在龙脉上，后面的山川正好是12座山头，据说是一座山头就是一朝……，话还没有说完，杨锡履就被杨瑄劈头就是一记耳光：“住口，汝是要找死呀，信口雌黄！”
打了儿子，心里内疚的杨瑄开始没有话找话哄儿子开心，提到了一件事情，说在翰林院做编修的时候听亲自登长白山的尚书方象瑛说过，长白山风光秀美，比江南还胜过十分。
他说《封长白山记》是汉人写。那是康熙十六年的的事情。杨瑄、曹贞吉王士祯几个人艘洪升去大梁，方象瑛带着从长白山拿回来的松花石，送给大家做砚台，说出了探访长白山的猎奇经过。杨瑄说那方象瑛就是一个冤案，那篇文采飞扬的著名《封长白山记》是方象瑛写的，因为他是汉人，汉人的名字不能在这次探访满洲人龙兴之地的事件中，所以，《封长白山记》的作者就变成了武穆纳。在方象瑛的口中，当年康熙派大臣武穆纳他们一行数人探查长白山的情形展现在眼前，极大地丰富了杨锡履的视线，也解开了一个历史之谜。
说完了长白山，来到了著名的柳条边。杨锡履说：柳条边是流人修。杨锡履激动地叫道：那个地方，那里就是我修的！当年，就是他代替父亲修建柳条边做苦工的，那时候，他们是三更起身出工，太阳落山收工，每天累得腰酸背痛，没有什么东西可吃，别人都有人送饭，他没有，饿得昏倒过好几回，爬起来还是没有饭吃，在春天的冰冻层上面，几乎把双脚都冻坏了，杨锡履把磨难当成磨练，杨锡履对柳条边有深厚的感情，一看到远到天边的柳条边，他难以自制感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当年修建的时候，上面的那些柳条就是干巴巴的柳树杆枝子，33年过去，如今已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只有到野地里挖小根蒜、苣荬菜吃，把嘴巴都吃绿了。 杨瑄在尚阳堡6年，没有为柳条边挖过一锹土，栽一棵柳树。每年一次维修，都是杨锡履代替父亲出工的。
杨锡履吃苦耐劳，意志坚强，受多大的委屈从来不说。
杨瑄惊愕地说道：“汝怎么现在才说呀？那时候汝不是说，有人送饭吗？”
杨锡恒也睁大了眼睛：“哥，你说管吃管喝，顿顿吃得饱吃得好，把我都馋死了，怎么是你在骗我呀？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苦日子？”
杨锡履是怕父亲担心，爷儿三个，朝廷只给一个人的粮食份儿，哪有他和弟弟的口粮？在堡里还好，八旗营子里大锅饭分配完了，他跟弟弟去等着跟伙夫讨要一点锅巴。要是多了，就留起来第二天吃，要是少了，他们就去采野菜吃。后来他们听戴梓伯父的话，自己刨了镐头地了种了玉米谷子豆角青菜，多少是能够吃得上一顿半顿饱饭的了。
听到儿子的话杨瑄忽然良心发现，自责自己太愚钝，没有想到，这个孝顺的儿子在每年修造柳条边出苦力的时候，是这样的被饥饿熬困，他恨死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却粗心大意和不称职。要是儿子当时饿死，要是儿子有什么意外，他不敢想象。
杨锡恒也被哥哥的孝行感动。他们认为父亲的事情是民族的灾难，个人的命运自己没有能力驾驿，许许多多的人，都有自己的流放岁月，这东北流放着几十万人呢！哪个人没有伤痛啊，被遣戍是很无奈，但是挺直了腰，爱朝廷爱皇帝是没有错的。错误的是时代不是流人。流放，其实应该当作荣誉来看待，就像他们家门前的16杆大清龙旗，是很亮丽的。人生的路上，有些苦难是躲不过去的，只有承受，无奈的承受也得承受。如果说，遣戍截断了他们的希望和走仕途的道路，那也不要放弃，天行健，不应该以成败论英雄，说不定哪一天面前就是阳光明媚。人生不如意着十之八九，平凡，也是美好的人生。只要父子不放弃，不卑不亢，不屈不挠，在轮回的季节里，终会有春天的时候。
到达铁岭的时候，他们想去寻找探望还在此地的戴梓，可是解差就是不准。
铁岭无铁，但是有一位与铁一样有重量的流人人物：他就是戴梓。他是一位科学家，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还有一位流人文学巨匠：他就是广东人陈梦雷，也是古今图书集大成者。
而此刻，在铁岭去北方的路上，老态龙钟的戴梓正恋恋不舍地远送难友陈梦雷和他的三个儿子与家人数十口。杨瑄和陈梦雷是一同在尚阳堡的难友。陈梦雷和他一样，第一次流放到尚阳堡，第二次又被流放黑龙江。第一次是因为受吴三桂案子牵连，被大臣李光地陷害，犯下了著名的“蜡丸案”，第二次因为他是皇三太子的老师，拥护皇三太子做皇帝，犯下了反对胤禛的大罪，被雍正踢出京师，处罚流刑，还剥夺了《古今图书集成》主编的职务与功绩。两次流放，都是重罪。
陈梦雷在塞外17年，公卿子弟受业者众闻名于当地，无人不知。如今，他又一次以很不光彩的面貌故地重游，有说不尽的苍凉感慨和凄楚，心里头别别扭扭的不是个滋味。虽说是他陈梦雷在这个地区是大名鼎鼎，他的学生也有很多，但是，没有那种“回家”的感觉，感受到的不是亲切和荣誉。因为，他和全家又被遣戍了！而且，是更加遥远的黑龙江卜奎地方；而且，是欲加之罪无有之词的罪名，而且遥远去路没有归期。
戴梓踉跄着迈着步子送陈梦雷，万语千言有说不尽的心里话。陈梦雷走向极边的的脚步非常的沉重，悲从心来，他们两个人也都是古稀之人了，陈梦雷73岁，戴梓74岁。此一去是生离死别。
戴梓也是相当的冤枉。他是浙江钱塘仁和（杭州）人，戴梓谪迁辽东。在辽东自号耕烟老人，清火器制造家、科学家。且能诗文，精诗词书画，诗雄劲，画尽诸家所长。自幼喜钻研百家之书，凡书无所不读，尤好兵家言。就是因为戴梓太过于聪明，在制造兵器上超过了洋人南怀仁，被南怀仁陷害分配。戴梓想不通为什么雍正这样对待昔日的功臣。他说《古今图书集成》只有陈梦雷才能够编出，怎么就好端端地给判了流刑？不提这话话还好，一提伤痛处，陈梦雷伤心地说，当朝户部尚书徐乾学徐符梦，看到皇子们的下场他都哭了，劝说皇帝：煮豆燃豆萁，顾念手足之情，免去他们死罪吧。没有想到，正捅在皇帝的心窝上，雍正帝勃然大怒，将他徐乾学的尚书一职降黜为中书舍人。尔后，又将三皇子允祉的王爵革掉，监禁起来，贬他的儿子为闲散宗室。对三皇子曾经重用过的前朝大臣，全部都处置了，三皇子的老师就是陈梦雷当然是在劫难逃，他和两个儿子被彻底地赶出了京师。
步陈梦雷与戴梓之后，杨瑄父子来到了尚阳堡，旧地重游，他警告儿子说，流人陈掖臣遗臭不得亲近，因为这个人臭名昭著，欺男霸女，抢夺了一个叫珧珧的女子，被吴梅村救出，而这个珧珧，就是杨锡履他们的祖母。
看着曾经生活了6年的尚阳堡，与戴梓的交往涌上了杨瑄的心头。他与戴梓是好友。戴梓的为人刚正不阿，敢言人过，在朝中也得罪不少人，成功试制冲天炮时，无意中得罪了南怀仁及其他传教士如徐日升等人，南怀仁嫉恨在心，伺机报复，于是勾结张献忠养子之子陈宏勋在康熙面前诬陷戴梓“私通东洋”，南怀仁便伺机报复。张献忠养子陈弘勋，投降清朝后做了官，他向戴梓勒索，于是两人发生互殴。陈弘勋反诬戴梓，说戴梓“逋欠不还”，南怀仁等人又找到一个侍卫赵某趁机造谣中伤，言辞匝匝，举证戴梓“私通东洋”。康熙帝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代明君，明明知道戴梓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少有天才，竟会轻信谗言，把戴梓下了天牢关了起来，任康亲王怎么说情，都是不饶不杀不放不审。康熙三十年（1691年）二月，戴梓被流放到奉天。他的辉煌从康熙十三年起，到康熙三十年结束，才华闪现，一共有十七年的好时光，这时候，他才42岁，正是人生的好时候。而现在，31年过去，戴梓还被流放在此地荒山野岭，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冬天的时候，还要上山去刨雪拣榛子充饥。聪明的戴梓会造火器却不会种地，也不会砍柴，写诗作画信守拈来，却没有生存的能力和生活的来源，偶然的在难友的介绍下，会有一点机会卖字画换取粮食，他带着全家饥一顿饱一顿，过着上顿不接下一顿艰难日子，还要教四个儿子读书，叫他们考取功名，为戴家争光……
杨瑄正在追忆戴梓，送别陈梦雷回来过驿站的戴梓听说杨瑄一家又被流放了，快马加鞭追了上来，难友见面，大放悲声！戴梓也是杨锡履和杨锡恒的功夫老师，一转眼，杨锡履和杨锡恒也快到50岁了。戴梓的两个儿子考取了武举，为国尽忠去了，一个儿子考取了进士，为民尽孝当知县做父母官去了，还有一个已经先他一步，到天堂见他的母亲去了。如今，就剩下他一个孤老头子留在铁岭，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两个老头抑扬顿挫吟诗作别。
但是，说话的时间过长，惹得解差不耐烦，不给好处就赶戴梓走还要打，忍无可忍的杨锡履哥两个终于出手，痛打解差，夺回了被解差抢去的盘缠，解差这才知道人家的功夫好得不得了，对他们这几个人刮目相看，虐待的行为有所收敛。
戴梓一定要和杨瑄到了前面的驿站喝一杯送别酒。那驿官是吴三桂的手下战将，曾经败在戴梓的手下，被戴梓劝降后流放在这里，没有想到，他们殊途同归。在悲凉的诗词吟唱中，杨瑄与戴梓告别，此后不久，戴梓辞世。
水一程山一程地走过，杨瑄北上又是4000里。此刻他已经想开了，他要跟两个才华出众的儿子，把沿途的事物、山川地理，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写成书。北宋流人吴激出使金被扣，有《东山集》行世，扣押在冷山的洪晧著有《松漠纪闻》，流宁古塔的方拱乾写了《绝域纪略》《何陋居集》，吴兆骞写有《秋笳集》《归来草堂尺牍》，张贲遣戍宁古塔有《白云集》，杨宾考察黑龙江，撰写了《柳边纪略》流卜奎的方拱乾一家的《述本堂诗集》，方式济的《龙沙纪略》等等等等。杨锡履已经有了《口外山川纪略》，杨锡恒也有了诗集《冰天草》，杨瑄也有诗集《塞外草》，但是，要写的还多着呢，至少目前还没有人来专门写瑷珲的书籍。他们要来写瑷珲的书传世。
杨瑄是什么人呢？杨瑄，（1657年——1726年）字玉符，号楷庵，顺治十四年丁酉生，上海古松江金山卫华亭洛北村人。康熙年间一代风雅之宗，文行兼优，著述甚富，尝自言：古文惟让汪尧峰出一头地。矞皇典华丽，格韵俱高，具有初唐中晚人笔意，而文采忠爱之思，浑厚之气，时流露於行间，迥非浅近者所能及。
杨瑄文武兼备，才华横溢。他在康熙十四年（1675年）十五年连捷举人，进士。以庶吉士身份入翰林院庶常馆，不久以出众的才华任翰林院编修官，再升侍读学士，顺天乡试主考，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八月，康熙的舅舅一等公、内大臣、都统佟国刚，在准格尔出击叛乱的厄鲁特部噶尔丹战死疆场，杨瑄与其他翰林院官员奉令撰文祭祀，由于他在祭文中引用了五代时后梁大将王彦章的典故，触犯了康熙的忌讳，因而惹恼康熙皇帝。结果，杨瑄被革职“发奉天八旗当差”。根本原因是杨瑄参与太子党争案，以为佟国刚写祭文中犯康熙忌讳为由，被贬谪到辽北的尚阳堡，携二个儿子与夫人同往为八旗当差，6年后被赦归放还，回到洛北村耕读。康熙第四次南巡时，别人推荐杨瑄学问堪优，康熙在杭州召见杨瑄，颇重其才，使官复原职，此后十年，累官至内阁学士兼吏部侍郎。康熙常以手书条幅或者吃食赏赐。四十四年赐书其乡里家宅名“抱质堂”。四十七年，本地秋灾严重，他上书请免准地丁一年。翌年辞官回乡，专事著述。雍正元年（1723年），追究起擅入乾清门（内宫）之罪，被抄家，发配至哈拉察卫（今黑龙江）。
雍正元年（1723年）五月底，黑龙江已经化冻的时候，来到了瑷珲城外。
在瑷珲，副都统巴尔沙把他们分配到了水师营，还给了他们一块荒地，让他们自力更生。
一天晚上，忽然见到了鬼火。杨瑄联想起了讲鬼故事的朋友蒲松龄。他和蒲松龄认识，源于当年他到顺天乡试，当时要录取谁，已经有尚书徐乾学事先卖定，杨瑄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力说了不算。人散之后，蒲松龄背了一只大大的包裹求见。
蒲松龄的大名早就在翰林院震耳欲聋，蒲松龄的考卷他早就看过，那是字字珠玑，满眼莲花，论理通畅，应该取在头三名。但是蒲松龄是一个穷秀才，根本就没有钱拿出来送给主管徐乾学来通融。因此，他不在徐乾学的名单之上，杨瑄也是不能够自己做主，可是杨瑄哪里敢对蒲松龄说呢？好在蒲松龄有自知之明，他是来跟主考官告别的。
蒲松龄没有说别的话，打开了包裹：“杨大人，这是吾写的书，是王士祯写的序。汝看看，都是听别人给吾讲的故事花妖狐魅，吾把她们写得比人都好”
杨瑄也没有问他给他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目的，把书稿拿起来，随便一翻，正是《聂小倩》，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书写得太精彩了，聂小倩把他的魂都钩去了。他越看越爱看，一边看一边击案叫绝，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蒲松龄，蒲松龄微笑着坐等了一天，饭都没有给吃，直到把书看完。
蒲松龄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可是他一生不得志，毕一生精力完成《聊斋志异》8卷481个故事，内容丰富多彩，故事多采自民间传说和野史轶闻。杨瑄看过《聊斋志异》的原本，觉得相识恨晚，两个人就成为了好朋友。蒲松龄因家贫无力印行，杨瑄原来想帮助他刻印，只是他蒲松龄有穷志气，不要杨瑄的帮助。直至死，杨瑄也没有兑现承诺。杨瑄曾经答应蒲松龄和洪升，说自家祖上还有一个和杨贵妃有关的故事，牵涉到杨家灭族的大案，比《长生殿》还要感天动地的悲剧。儿子们很不满，杨锡恒悻悻然，父亲宁愿把家里的故事说给人听，也不愿意说给儿子听，是何道理？杨瑄也不理睬他们的愤懑。
杨瑄说有悔呀！如果我们有回去的一天，一定要给他蒲松龄刻书。就是我死了，你们也要做到。
杨瑄认识的第一个流人，是给披甲人索拉纳当奴才的陈六。
康熙四十年，山西太原陈家杂技团从山西老家修整，排练了一些新的节目后出发。当家的陈四，率领着一个大家族130余口人的队伍，乘坐着20余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山西、陕西，到河南，进湖广，去云贵，做技艺表演，演出赚钱。根据演出宣传的需要，他们在人口密集的市镇，都要拉着一些乖巧的小动物，牵着骆驼狗熊，举着刀枪剑戟大张旗鼓地到处游街表演，招揽观众。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地方官报告朝廷说陈四他们“鸠党抢夺”要求严惩。康熙把他们认定为朱三太子的同党了！企图颠覆我大清的江山社稷。陈四等58个强壮的男人被处决，陈六等72人被发往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陈六为奴的女人，理所当然的就是披甲人的私有财产，为了自己可怜的老婆，陈六才委曲求全，苟且偷生，日子一过就是20多年。杨锡履就爱打抱不平，没有想到，在来到的第一天就敢站起来反击欺负他们的人，那个欺男霸女的将军亲兵，孝子一下子就出名了，要替陈六把老婆抢回来，把索拉纳打了，与陈六结下了友谊。
披甲人索拉纳很佩服派杨锡履，反倒派陈六帮助杨瑄家盖了房子。
杨瑄对分给他家的房基地十分的不满，他相信风水。但是杨锡履不信，说就是父亲相信风水，听了一个姓刘的人胡说八道，才吃了大亏。原来，在尚阳堡的时候，杨瑄认识了许多的朋友，其中的一个姓刘的对他影响非常的大，姓刘的老头是明朝重臣刘基的后人，犯的是“朱三太子案”，老头儿是朱三太子的近臣至亲！专门研习风水能知人间祸福吉凶，看阳宅、看阴宅，看容貌，贵贱可展乾坤。在尚阳堡，他靠给人算命，混饭食为生计，人称刘半仙。杨瑄认为这个人有大学问，是满腹经纶的奇人，天下少有。陈梦雷和顾永年他们劝告杨瑄：不要跟朱三太子案的人打交道，大清朝气势正盛，犯不上沾上晦气！但是在杨瑄回到华亭家里以后不久，刘半仙也找到了杨瑄家。按照刘半仙的指点，杨瑄家改造了华亭老宅。此后，杨瑄果然被康熙重新重用，而且几年之内就升到二品，做到了詹事府詹事，殿阁大学士的职务，刘半仙因此被杨家当作了亚父来奉养。但是，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杨家的命运：刘半仙在杨瑄到京师赴任之后，把杨家作为了反清复明朱三太子的一个集会场所，刘半仙还人老心不老，老是对杨瑄夫人的一个丫鬟动手动脚，一家人对他的作为非常的厌恶。
丫鬟惹祸后院起火，祸起萧墙刘半仙，丫鬟养的一只鸡掉进了茅坑，杨瑄夫人舍不得扔掉，就叫丫鬟煮了吃，还给了刘半仙一半。丫鬟故意说这是掉进茅坑的鸡，是夫人让送来的。刘半仙顿时感到是羞辱他了，决心进行报复，他要把杨家搞得家破人亡。他把杨瑄从京师叫了回来，说还有封王晋爵加九锡之尊在后边，要使杨门永葆子孙后代荣华富贵，杨宅外环境必须改观。必须要改建杨府。在夫人与儿子的坚决反对下，气病了夫人，打破了杨锡履的头，一向平和宁 静的杨府翻天了，在阖府一片抢救的混乱中，刘半仙的嘴角上翘，微微地露出得意的笑容，起身离座，摇摇摆摆地退到后堂，躲进自己的豪华卧室忍不住放声大笑。
夫人气愤难当，承受不住，急火攻心，胸口疼痛，病倒在床；杨锡履被瓷瓶打得大脑震荡，颓然间头部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没有什么知觉。医生来来去去在后堂忙忙碌碌地抢救医治。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转年新春刚刚过去，上元的彩灯还未撤掉。杨瑄他认为良辰吉日来了，事不迟疑，也不管夫人和儿子的病势与态度如何，自己亲自披挂上阵了，杨瑄一意孤行，雇佣了三个县的民工改造祖宅，将当下桥南首的杨公庙迁至杨公府东南半里地，在四院中的东南二院之间，坐镇金龙道头旁，骑在龙首之上为阴帮忙掩护杨府要冲。为解决金龙道上胸部缺水，于杨公府东南100丈处东西开一条横河，东达黄汶江，西通大洛江，名蓄龙浦，全长109丈，蓄龙浦金龙道上建一石桥，正名金龙桥……迁了杨家祖庙，截断了金龙河，耗尽了杨家的积蓄，破了杨瑄家宅的风水。看看夫人，再看看长子，再一看耗费，，开河、造桥、异地搬庙等项目，包括工食费计耗资白银14.9648万两，铜钱3000贯，杨瑄忽然间觉得头重脚轻根底浅，一头软塌塌地晕倒在地上，也是由于操劳过度，也是心力憔悴，也是心里不托底，他竟卧床不起。
突起一阵狂风，吹落高厅御赐抱质堂牌匾坠地，竟然同时屋脊掀起。雌鸡上树啼鸣，驱赶不下。白狗跳上屋顶，掀瓦落地，没命狂叫，不祥凶兆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杨府上下无不惊惧。杨瑄悻悻然，已经沮丧万分，扶病起床去亲自去寻找仲父刘半仙，谁知那个装瞎子的老头子早已经不知去向何方。再一查看，他已经卷带着杨瑄给他的银子和他在府上敲诈勒索的银钱跑得无影无踪。
此后，尽管杨锡恒考取了“赐同进士及第。”也无济于事，，杨瑄家开始走下坡路，家道中落如江河流水，覆水难收。就在这年，朝廷太子案，东窗事发，太子被废，杨瑄和王鸿绪、马齐被原品休致回家……凶兆出现了，一个个的坏消息接踵而来。在家里十四年的漫长期待后，等来的是杨府抄家拆毁，妻离子散，杨瑄被又一次更加遥远的遣戍充军……屋宇规模壮观，花园锦簇的富豪之家杨府轰然败落，雕梁画栋被尽数拆毁，材料被用在修华亭县城墙上，杨瑄祖祖辈辈的心血和家私，全部付诸东流……
这就是杨瑄败家往事，杨锡履不再听取父亲的风水之说的，也不管父亲的反对，按照巴尔沙发放的地号，开始挖地基。
副都统巴尔沙也派来了水兵帮忙，在通海案中著名的流人方云龙、郑尽心、陈尚义与杨瑄家的走动也频繁起来。
住的地方坚决了，可是粮食没有啊！一家三个穷光棍，没吃没喝没有钱，过日子难啊，杨瑄生活要靠儿子。为了油灯照明，父子到处寻找夜光木，夜光木搞到了一大堆，又把它们钉成了一面墙。到了晚上，果然，屋子里的墙壁上闪耀着莹莹光芒，可以看书，也可以写字，夜夜不息。有了夜光木照明，就可以不用点灯熬油了，这个创举震惊了瑷珲城，流人纷纷传言：新来的流人杨瑄家建了一座鬼屋！所以，一到晚上，就有好事之徒来看鬼屋说那是鬼火。有的说有鬼气不吉利，有的说有瑞气很吉利。杨瑄才不管那些， 得意洋洋的杨瑄说此非鬼屋，乃神屋，点灯不用油，天赐神屋也。由于鬼屋，流人们在劳动之余都来大学士家聚一聚，听老头谈天说地讲古，有人说
杨瑄给人讲家乡金山卫海上鬼火与阴兵的故事，吓得听众四散逃去。
放火烧荒，开荒种地，终于熬到了青苗长高了，杨瑄们又饱受瑷珲三害小咬，瞎蒙，蚊子的攻击。陈六被索拉纳派来，带杨锡恒和杨锡履上山采木耳。要到山的里面去采多多的。杨瑄强烈要求跟着上山去，还带着索拉纳家的一条狗。
他们来到了布库里山，意外地看到了美丽的布库里湖，这是满洲人的先祖三仙女沐浴的圣湖，布库里·庸顺就是出生在这个地方。杨瑄跪拜，而汉人陈六与杨锡履却坚决不拜。他们忿忿然，若不是满洲人入关，我们怎么会倾家荡产背井离乡，当牛做马？杨锡履大声呼喊，石破天惊！有朝一日，满清人被扫地出门，我汉人重做江山，我们也叫他们满洲人来倾家荡产，背井离乡，死无葬身之地！他的话一出口，白杨瑄吓得要死。
正在兴头上，一头突然出现的黑熊吓得他们一路狂逃，他们逃到哪里，身后鼠窜声音跟到哪里，原来是那条狗在作祟。
瑷珲的东南坤都拉草原，盛开着马兰花、金莲花，父子们跟着方云龙他们采黄花。正在吟诗歌颂金莲花，采柳蒿芽，碰到了一个鹤发童颜健硕的老人，他来自历史上以出大孝子出名的天长县，他就是孝子缪士毅，他在康熙五十七年来瑷珲寻母不见，守护母亲庐墓在此刚刚有四年，是瑷珲人人敬重的大孝子 。听说杨锡履与杨锡恒也是随侍遣戍的父亲来瑷珲的孝子，他们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缪士毅也是一个冤案的受害者。欲语吞声泪先流，他的家是河南天长县远近皆知的天长富户望族，在他三岁 时候，家乡突遭海盗的抢劫，父亲被仇家陷害，说帮助海盗筹饷，他父亲惨遭横祸被腰斩弃市，两位母亲受到父亲的牵连被流放万里之遥东北，是伯母做了养母，一把屎一把尿把缪士毅养活大。成大以后，他到奉天找妈妈，没有找到。回家后为了赡养养母和缪家的香火，娶了妻子，生下来两个儿子。为了筹备盘缠，他到京师做布匹的生意，赚得了钱，又北上寻找母亲，我穿着草鞋，走过了万水千山，脚上的老茧，都变成了鞋子一样的厚重，他从奉天找到辽阳，从辽北找到宁古塔，终于找到了已经改嫁得流人的母亲。但是没有吃粮，缪士毅只好返回天长县。雅克萨战役爆发后，她的母亲随着流人组成的部队又开赴到了瑷珲，再传来消息的时候，母亲已经过世了。缪士毅来到了瑷珲，在方云龙、郑尽心、陈尚义的帮助下，找到了母亲的坟墓。就在坟墓的旁边，盖了一座寮棚，靠采药材，教几个学生养活自己。
康熙五十九年夏天，瑷珲的西南突然地震。累及到了瑷珲地面，震倒了缪士毅的小房子，毁了他的寮棚。正在废墟上拣木料要重建小屋的时候，缪士毅的儿子来了。缪士毅死活要为亡母守墓，不肯回天长县，。缪炳文没有办法，只得跟父亲一道，重新把房子盖起来。他也要跟着父亲为祖母守孝。缪士毅坚决不同意，把儿子赶走。
没想到，就在缪士毅与杨瑄说话的时候，外面来了陈尚义和方云龙。方云龙大吃一惊，提醒说，陈尚义你听到没有？缪家的仇人姓陈，叫陈修善，儿子是一个海盗叫陈启德，恶人陈修善先告状，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祖父叫陈修善，你的父亲是海盗叫陈启德。原来陈尚义家正是缪士毅一家冤案的制造者。
但是缪士毅尽释前嫌，不但不恨陈尚义，还把陈尚义当作恩人要涌泉相报：缪孝子还没有来瑷珲之前，是陈尚义方云龙一块帮助缪老太君入敛收棺。
方云龙两个，是来请缪前辈，辨认黄精、黄芪、黄芩、黄杞、黄莲之间的区别的，无意中，揭穿了陈尚义与缪士毅之间的仇家关系。缪士毅说，瑷珲有黄莲，无人采抟很是可惜。说起了缪士毅与天长孝子，大家都很感动，杨瑄饱含着深情，为缪士毅写下了洋洋洒洒的著名七百言长诗《缪孝子行》。
因为地震，天气很不正常。六月中旬了，半尺高谷子和小麦很旺盛，瑷珲出现了倒春寒，冻死了麦苗，刚刚补种下荞麦，又来了大洪水，接着，在一个晚上，突然爆发了地震，山摇地动，瑷珲地震又来了！已经在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五十九年（1720年）康熙六十年（1719年），连续三年的夏秋之际的大地震。 岩浆呼啸着从地下喷出，红浪翻涌，排山倒海。火山灰尘遮天蔽日，漫过了几百里的天空，在几百里外的地方开始徐徐地飘落，瑷珲城，在受用着从几百里飘来的火山灰尘。距离瑷珲数百里之外的老黑山、火烧山爆发，地中出火，石块飞腾，声震四野，越数日火熄。此后，偶有余震。老龙口龙吐火龙！土人如是说。火龙出世 ，新君出现，旧君驾离，不祥之兆。土人又如是说。地震震出了神水，会水到病除，胜过灵丹妙药。
巴尔沙率领兵丁去实地探过。那里热气逼人，硫磺刺鼻，居30里外登山远看。数里之内，人不敢近，平地起了一座黑色的大山，还有黑色的石龙出世。杨瑄见多识广，说这是地震，长白山天池就是地震震出来的。
杨锡履很好奇，说，武穆纳方象瑛他们踏查长白山，回来还写了《长白山纪略》，我们应该去踏查这新起的火山，把神水写进口外山川纪略才是。
草房子没有了，夜光木也震没有了，只能因陋就简，学着别人的样子，在废墟上支起了一座栖身人字型的小马架子。杨瑄还是念念不忘他的风水学说：“都是风水不好，给的地号犯阴。要是给吾一块风水宝地，也不至于把鬼屋震倒了。”
火山漂浮的尘埃落定，杨锡恒和杨锡履在父亲的再三叮咛和热盼中，向西南火山龙口地方走去。他们实地踏查老黑山。原来的时候，老黑山附近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德都尔大草原，草原上世世代代游牧着蒙古人。可是现在地貌改变了模样了。因为地动的灾难，跟着羊群的蒙古人退到了数百里外的内蒙古草原。四年前，突然间有一天，沉寂的大地开口爆发，刹那间天崩地裂，浓烟滚滚直冲霄汉，其声恐怖，雷霆万钧，震动大地，火光到处，只见满天飞石，像暴雨一样坠落下来，那红彤彤的灼热的熔岩，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强力推出，岩流所到之处一片火海，吞食地面的植物与生灵。大闹了天昏地暗，七天七夜，火口才关闭熄灭，爆发声平息后，震动也停歇了，只见黑色石龙横卧百里，散发着腾腾的热气，就像作战累了一样在歇息，老黑山像一个承接天水的黑色的大碗出现了，五大连池出现了，神水从地下涌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杨锡履和杨锡恒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老杨瑄迎出去老远，他没有了儿子的照顾，没有饭吃，身上长满了虱子，还与人发生了争吵， 他说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因此地震。而他们却说当今雍正谋取地位，有违天意。儿子要他不再参与这些事情。巴尔沙给了他们一铜盆麦麸子，杨锡履在江里施展绝技，徒手抓活鱼，与巴尔沙们一起，在江边说起了考察五大连池的见闻，吃起了江水炖活鱼。由于水祸地震，瑷珲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杨锡履哥两个，总要想办法搞到吃的饿不到老父亲，抓鱼吃不完的，就按照像在家乡一样的方式制鱼干，准备冬天的时候吃。杨瑄翻弄着鱼干，忽然在杨瑄的面前出现了刘半仙！看到了把杨家祸害得倾家荡产背井离乡的刘半仙，杨瑄气不打一个地方来，扑上去和刘半仙厮打。怎奈是刘半仙腿脚灵活身手矫健，根本就抓不到。
杨锡履回来了，痛打刘半仙。刘半仙高声叫道葆眞休要气恼，，他是来还钱的。他解下了身上的包袱，扔给杨锡履，说当年杨家已经大势所去，无可挽回，算到楷庵还有一劫，会一无所有，就带了这些银子先走了，好歹有一点保命的活钱。还有，春上，涵贞从顺天府回到松江府的途中，在河北地面施舍银两，给一位要到东北寻找父亲的女子，孝女寻找父亲，女扮男装，走过了千山万水，历经了千辛万苦，在尚阳堡，在宁古塔，在依兰哈喇，在卜奎，都没有找到她的父亲和她的恩人，却遇到了刘半仙也在卜奎探望陈梦雷。刘半仙分析涵贞必定会随侍楷庵来到瑷珲，女子要报恩，他这才来到瑷珲送她。
看到了美女，又听说是陈守义的女儿，巴尔沙的小眼睛亮了，他对刘半仙的来历也就不追究了。但是他眼睛盯着刘半仙还给杨瑄的金银上面，杨锡恒看透了他的心思，把金银捐出充作军饷，正中巴尔沙下怀。 而且，把刘半仙和雨萍也一同带走了。
雨萍临去，别有深意地回头向杨锡恒一看再看。杨瑄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对杨锡恒捐出金银很不满意，也不听杨锡恒的道理，精神开始恍恍惚惚。把父亲安顿好，杨锡恒展开了剥下来的白桦树皮，写下了著名的长诗《纪异》记录了康雍年间瑷珲火山地震。
黑龙江将军陈泰到瑷珲来了，特地约见杨瑄。杨瑄受宠若惊很自卑，陈泰列举从古到今，连神仙都被流放，有何汗颜？从一品官云贵总督蔡毓荣、从一品官刑部尚书禧佛、正二品官刑部侍郎敦多礼等均被发配黑龙江效力赎罪，还有年羹尧的儿子玉柱将军都在此地八旗当差，都在为建设瑷珲出力，你也可以人尽其才嘛！当听说陈泰的的老师，就是那云贵总督蔡毓荣的时候，杨瑄大吃一惊！看得出陈泰对流人等还是很同情的和理解的。
当杨瑄说出和那蔡毓荣曾经同朝为官，蔡毓荣已经离开人世的时候，陈泰很悲伤，说瑷珲人深深地纪念为建设黑龙江官庄出力的蔡毓荣。瑷珲这块土地，应该为蔡毓荣树碑立传，为尚书禧佛、侍郎敦多礼树碑立传，瑷珲，也应该为流人记上一笔功劳。他们是朝廷的功臣。
陈泰得知杨瑄已经捐出金银的时候，大加赞赏。又知杨瑄是松江人的时候，说出松江还有一个人值得一说，就是陪同蔡毓荣来的何世澄，那是一个大大的仗义豪侠。最后，把陈梦雷带给杨瑄的信交给了杨瑄。原来，他就是捎了一个信儿来，才见的杨瑄。
雍正二年的春节来了，杨瑄正在火炕上的泥火盆里烤土豆吃，杨锡恒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巴尔沙说，过了年，叫杨瑄到他的府上教他的孩子念书，给银子的。这个巴尔沙还是很重视文化的。一天，在巴尔沙的私宅里，一群天南地北的流人唱段子凑春节的热闹。一时间，巴尔沙这里歌声嘹亮南腔北调热闹非凡，老杨瑄也乘兴唱了一段洪升的昆戏《长生殿》，第三出·贿权，把别人都镇住了，杨瑄对他们讲起了洪升其人其事，诗文妙天下，负才不遇，布衣终老，又如何奔归奉侍北行，陪伴父亲远谪北行4000里，在辽阳、尚阳堡等地，落水身亡的悲剧。又给巴尔沙讲起了长生殿杨贵妃与唐玄宗爱情的故事，杨锡恒和杨锡履知道父亲喜欢唱昆曲，也早就准备好，把家里的乐器带来，杨锡恒吹笛，杨锡履弹琵琶。立刻，笛声悠扬，琵琶叮咚，杨瑄把昆曲介绍给瑷珲，巴尔沙叫杨瑄把这出戏写出来，叫猫冬的流人排练。
过年了，缪士毅被杨瑄请来一块过年，陈尚义的女儿雨萍也到杨瑄家拜年，杨瑄得缪士毅说，这是陈尚义的女儿，也是一个孝女，他父子到黑龙江城来，她一直就跟在后面，差不多是同路人，她是寻找父亲陈尚义来的，缪士毅这才知道，雨萍是仇家陈尚义的女儿，但是雨萍是孝女，也叫缪士毅受到了感动。杨瑄发现，儿子杨锡恒的眼珠子眨都不眨地盯着雨萍的脸蛋还给了雨萍压岁的礼物，在眉宇之间，有爱慕的神色。
瑷珲的年俗有许多与南方不同风，当地的满人点燃了篝火跳起了空齐舞，缪士毅带来了汤圆，雨萍带来了饺子，三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过来一个团圆年，也是杨瑄遣戍生活里最热闹的一个年。
瑷珲当地在年前开始，地方官歇业一个月，老百姓抓阄竞争行灯政司之事。陈六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抓到了灯官的阄，竟在瑷珲当了最大的官？封印的副都统巴尔沙将军听到是奴才陈六会不会认可呀？他高兴极了，也疑惑极了。跑到了巴尔沙将军请示问将军大人，索拉纳家的奴才，抓到了灯官，是不是这几天就有权不当奴才了呢？得到了肯定之后，陈六翻身得解放，带着当年一道被遣戍来的陈家人充当的衙役，跑回了家，跟索拉纳要回了自己的女人彩凤，倒过来索拉纳吆五喝六，叫他到狗屋去睡觉，自己睡到了索拉纳的炕头上，叫索拉纳尝到了做奴的苦头，报了20年做奴才的仇。陈六让彩凤做灯官娘子。不服气索拉纳看到那那冤深似海的仇恨眼神刀子一样的锋利，感到毛骨悚然，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认栽了。睡了一个月的狗屋。
第二件大事，正月初一，陈六发布告示，昭告各家有奴婢的披甲人家，给奴婢放假一个月，不准奴役和驱使。立刻大哗，流人们发出的是一片带泪的欣慰笑声，披甲人家发出的是一片叹息之声。这一天的城上，黑龙江城门严列旌旗弓矢，以壮威武。巴尔沙威武地站在城门口，向他的流人和百姓展示军威，以示皇恩浩荡。！这一天的城下，陈六又威风又开心，出必鸣金响亮。每次出行摆威风大驾，有身穿红黑两种服装的皇皂差役鸣锣开道，分作两边，手持清道旗，大小官员回避。市声肃然。
八旗人的骨子里好战也好舞蹈，八旗人的大秧歌走的是战阵，副都统巴尔沙将军卸下来战袍换上了民装扭起了秧歌，不但是陈六家族杂技团的成员乐意跑秧歌，就是其他的流人也都愿意跑秧歌，走村串乡到各八旗营子和官庄里面大户人家和商家铺户有钱有脸面人家表演，挨家拜年。
但是陈尚义家倒霉了，巴尔沙来了，他没有别的要求，要雨萍跟他睡几天。陈尚义勃然大怒，陈尚义是汉人，三纲五常是骨子里就有的，将军居然这样的缺德，他企能够坐以待毙？为了自己和女儿的名誉，他要反抗！他说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要睡，回家睡你的老婆去，别在我这里耍埋汰！与巴尔沙打了起来，一个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流人他怎么能够反对和抵抗得了土皇上？巴尔沙把陈尚义打得鼻口蹿血。谁敢反对巴尔沙？在瑷珲这片土地上，副都统将军，就是天，就是父母官！为将军侍寝，也是一种高官的特权，有的人为了有好日子过，他们会主动把老婆或者女儿送给将军用几天，将军想用多久就是多久，有的男人甚至不以为耻，他们拿女人的贞洁不当一回事，将军用完了，女儿该嫁照样嫁，老婆照样归自己。陈尚义想到灯官那里告状，最后，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终于没有告成。
灯官陈六，从初二到二十九这些天忙得很，一直身穿清朝官服舍不得脱下，就是睡觉，也把官服抱在怀里，有时候骑马，有时候会坐在4个他给解放的族人抬的轿子上，摇着鹅翎大扇，在流人组成的灯官秧歌队的簇拥下，招摇过市，随时期待着拦轿告状人的到来，及时地行驶权力，尤其喜欢实物处罚，要些粘豆包粉条子给大家分了。
正月十五闹元宵，瑷珲流人，来自天南地北，哪里人都有，彩灯的样式、杂耍、百戏比江南不差。吃汤团，观灯，猜灯谜，秧歌，百戏，把瑷珲等等春节闹得红红火火。十六日，满洲妇女，到江里的冰山上到冰冻的水井旁上，“滚冰”滚百病。重要的是，民俗正月十六是放偷日，杨瑄在这一天里，与杨锡履唱了一天的戏，杨锡恒却一天不见了踪影。戏演玩了，杨锡恒也回来了，抱回了一大推冬青，给父亲泡水清洗冻伤，还为秧歌写了《艾河元夕竹枝词》杨瑄的怒气全消了。
小戏台上，数场《长生殿》演出成功，在边城瑷珲引起了空前风头，老杨瑄出名了！他得意忘形，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流人的身份。有旗人来请杨瑄，为他们的孩子启蒙教书，说杨阁学要是不肯的话，退而求其次，老阁学的两位公子爷也可以，眼看着名望大增，可以坐馆讲学，生活转好，更高兴的是还有人要来学习唱昆曲，其中，就有那个巴尔沙将军。在巴尔沙的鼓励下，孔尚任的《桃花扇》也抬了出来，当得知桃花扇和长生殿都是禁戏，两个写剧都因此受到了封禁的时候，巴尔沙说道，山高皇帝远，我说叫你唱你就给我唱。杨瑄父子把昆曲传到了瑷珲。
杨瑄正在家里把《桃花扇》戏文默写出来，缪士毅给杨瑄送来了纳日吉花，说现在这里原来满山遍野都开遍了。高丽人叫金达莱，汉人叫野杜鹃，满洲人叫日吉纳花。这种花入药，止痰化咳，心力衰弱，正好治疗汝的病。纳日吉花和叶子可以泡水。杨瑄很高兴，请缪士毅带自己去采花。到了山上，忽然听到了悠悠昆曲声，老远的就看到了有两个身影，再细看是就是自己的儿子杨锡恒！那个女的正是陈尚义的女儿雨萍。杨瑄勃然大怒，被缪士毅阻拦。缪士毅带了锹来，要挖回去几丛，回去栽种到母亲的坟前，叫母亲也享受到大自然的馈赠还，尽一份孝心！两个老头儿忙坏了，正在缪士毅母亲的坟前寻找可能挖得浮土冻着的地面，把达紫香花丛载好。刚刚松一口气，缪士毅一抬头，看到了杨锡恒与雨萍，他抬起手来指着旁边的树林子，啊了一声，慢慢地倒了下去。老杨瑄心中大叫不好，，发出惊人的声音吼道：“涵贞！杨锡恒！你给我回来！” 与雨萍勾肩搭背的杨锡恒正在快乐中漫游，他推开了正沉浸在幸福当中的雨萍。雨萍撒腿跑掉！
杨锡恒，心虚地，看到缪士毅为他而死的时候，心里愧疚，缪士毅是刚才看到了自己和雨萍在一起，受到了刺激，才气死的。 为了赎罪，杨锡恒说，以后就是缪士毅的亲生的儿子，生没有尽孝，死了，披麻戴孝，上坟烧纸。缪士毅和他母亲的坟前，杨锡恒他挖来了很多很多的达紫香，为孝子缪士毅栽满了纳日吉花…
瑷珲过年，一直过到正月十五，出了正月，再过二月啃猪头吃猪爪，转眼就到三月，天气转暖了，过年也过完了，黑龙江水师营的军训也开始了。
杨瑄要出征，儿子还要带上两个，两个壮水手上船，巴尔沙赚了两个劳动力！父子三个人是一家，三口人共一口铜釜。杨锡履和杨锡恒正当年富力强，杨锡恒呼儿嗨吆地跟着喊号子，与炮手们正在往大战船上搬运大炮，杨锡履正在忙活着练习射箭。
祭江活动进行后，黑龙江水师营的船队逆流而上两只小船上装载着战鼓在五艘战船的前面引路，出发了！杨锡恒被派去摇橹，杨锡履被派去拉纤，杨瑄不用干活，很潇洒地站在二层甲板的平台上吟诗，他走一路吟一路，挥一路豪，留一路情甚至酒了半江泪，因为黑龙江是爱国的战场故地。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张着大嘴直劲地哈哈大笑，任人家随便说去。为了表达他对黑龙江的情怀，他即兴地吟出长长的无辙无韵的“诗”，还胆敢当众献“情”。不断有险滩出现，险情一个接一个出现，辛苦忙碌的水手们对于老杨瑄的唠唠叨叨放肆实在是烦透了，郑尽心跑上来小声地提醒他。打搅了兴头，杨瑄还与郑尽心发生了不愉快的口角。杨瑄终于看到了儿子的辛苦，脑海里开始翻腾着哪一个儿子更累。晚上，大家都上船休息，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的杨瑄给大家讲故事解闷。
沿江两岸，风光无限，有许多等等传说和典故，尤其是过了呼玛尔河，更美丽的风光迷住 杨瑄的双眼。
到达察哈彦卡伦、呼玛尔卡伦、乌鲁苏穆丹卡伦的时候，总是有20个流人卫士下船上岸，开始守卫在这里，每年到了快要封江的时候，他们就完成任务，返回瑷珲。船上的人渐渐地少了。
到达历史上与中国国土有主要联系的重大事件发生地雅克萨的时候，杨瑄很高兴，他早就想亲身来到雅克萨看看，他心里藏着一个大秘密！
巴尔沙告诉杨瑄：“这个地方，自大辽国战败，契丹贵族一支大贺氏北迁以来，就生活在这里，他们的后裔就是达斡尔人，他们是最早开发雅克萨的庄稼人。明代隶奴儿干都司属卜鲁丹河卫管辖。” 但是，杨瑄不这么认为，他的心里那个秘密就是：这里是唐代的安北都护府的雅克郡，老早就有的，不是因为契丹贵族一支大贺氏，而且，是自己的先人杨庆将军开发了这里。巴尔沙的狐眼闪耀，他才不信任杨瑄家的先人会到过雅克萨，他觉得老杨瑄脑子有时候有病，会突然间异想天开胡说八道。
老杨瑄才不服气，他说道，安北都护府是唐朝重要的六个都护府之一，是唐朝管理北方边疆的重要机构，属关内道。大唐睿宗景云二年辛亥，松江正式筹建了海盐县，吾三十七代祖杨庆受命任海盐第一任县令。未及一年，海盐县又忽然奉令撤除，时年49岁的杨庆被朝廷召回，在披战袍，重返北疆镇戍。就在这安北都护府雅克郡，治理统管碛北铁勒诸部。招扶北民恭顺大唐，倡导农垦，兴养家畜，拓展渔猎，克尽职守，当地北民无不诚服拥戴。雅克郡一时繁荣。5年以后，在唐玄宗开元元年癸丑(713年)，先人杨庆已经54岁，在雅克郡率千余骑青壮人马，测绘好东北大半岛，准备开山筑路，征调了范阳、高丽、百济、平卢男妇十万之众，开赴大唐山，计划继而北上大半岛，再踏冰北上，纵横北寒海，决心要把大唐疆土通达天边。此时，唐朝已经统治了东北大部分地区。
巴尔沙听了半日，狐眼闪耀，不咸不淡的样子，像听天书。以为杨瑄在胡说八道的乱编。
全体水兵都来到了船上列队鸣炮，向雅克萨战役致敬！纪念雅克萨战役。杨瑄对巴尔沙说：有一位功臣，他的功劳确实大大的。他本人也没有直接参加攻打雅克萨，可是他造的大炮，在雅克萨战役中的作用无人能比。杨瑄愤愤然，说洋官钦天监南怀仁，把别人的天大的功劳窃为己有。比南怀仁造大炮功劳更大的人就是兵器奇才戴梓！就是南怀仁把戴梓告倒了，把功劳居为己有，才把大清国真正的造炮英雄发配到了尚阳堡。
杨瑄不否认：康熙二十九年（1689年6月），传教士徐日升与张诚随同由索额图率领的中国外交使团去尼布楚。忠实地贯彻了南怀仁在中俄之间缔造和平的遗言，并用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帮助清政府缔结了一个成功的和平条约《尼布楚条约》。《尼布楚条约》的重要意义，远比戴梓被流放的冤案大得多。
他们下船到了雅克萨废墟上，实地考察了战后现状，还捡到了雅克萨哥萨克人城堡徽章。之后，又来到了雅克萨对面的古城岛，寻找古战场遗址，寻找雅克萨战役后，那两尊被留在此地的大炮。那大炮，是戴梓设计制造。大炮已经被洪水淹没，找不到踪影了，却找到了老营盘遗址。
杨瑄对两个儿子说起了他们家跟雅克萨关系的一段历史故事。那是在唐代，武则天临朝后，最初四境无事，自垂拱三年（687年）突厥、吐蕃、契丹先后犯边。女皇武则天借雄厚的国力和多年处理边境战争的经验，调兵遣将，逐一平服，使边境复归平静。武则天派武威军总管王孝杰、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率兵击之。连败吐蕃犯边之军，恢复了战前的西部边疆形势。武则天辅佐高宗，调动军队东西征战，军事上基本取得胜利，大唐声威高涨，边疆得以保卫。唐朝疆域达到极点有1600多万平方公里。杨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三次出征西方东方北方的。那时，唐朝已经统治了东北大部分地区，征伐高句丽，正在初展宏图之际，杨庆忽闻夫人吉娘溺水身亡，先人杨庆当时是唐朝北海守将，官居四品，在安北都护府雅克郡效力，痛不欲生，即向安东、安北两都府请求转奏朝廷告假请准致仕。杨庆当时是大将薛礼征东时候的部下。那时候，安东都护府的管辖范围：东至日本海，西到张广才岭，北到伯力，东南与新罗相接。包括9个都督府，42个州，100个县，并于平壤设安东都护府以统之，任命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检校安东都护。 而安北都护府的管辖范围，恰好在其北部。公元668年10月，唐朝灭高丽，主将就是安北都护府薛仁贵。唐朝为了经营辽东地区，于668娘12月在平壤设置了安东都护府，安北都护府薛仁贵任安东都护，领兵二万镇守其地。高丽人强烈不满，唐朝将3.8万户高丽人迁到了江淮流域。670年，薛仁贵被调去安西都护府攻打吐蕃，高丽人趁机反抗，唐朝决定将安东都护府迁址辽东故城，后来迁到了辽宁省抚顺市境内的新城。杨庆，仍然在安北都护府任职。唐玄宗开元元年癸丑(713年)，杨庆54岁，在雅克郡率千余骑青壮人马，测绘好东北大半岛，准备开山筑路，此是后话不提。
黑龙江的源头，在两条河流交汇处那个岛屿的上面，有一个老羌哨卡乌斯季——斯特列尔卡，沿着安巴格尔必齐河向上走500里，尼布楚在安巴格尔必齐河西500馀里，再西去。那是我大清国茂明安、布拉特、乌梁海诸部落驻地。尼布楚条约以后，现在地面归沙俄了。
从卜奎和墨尔根方面过来的两路船队，也先后到达，三路从不同河流北上察边的水师营会师在黑龙江源头了。大清国的巡边船队，大大小小来了20余艘，一时间舟船云集，帆樯林立，乌鸦鸦地布满了水面。龙旗沙沙地迎着江风飘扬，抖着大清国的厉害和威风，向俄罗斯人宣告，这里是大清的领水。自《尼布楚条约》签订以后，清政府为了巩固北部边疆，防止沙俄再度侵略，开始在外兴安岭以南领土一侧进行巡边活动。这种以水路为主的巡边活动被朝廷列为定制，分为每年巡逻和三年巡逻两种。这是他们每年的例行巡逻。
舰队，停泊在恩赫哈达山下，这是《中俄尼布楚条约》规定的清朝界，四大了克那里，格尔必齐河西岸就是沙俄界。
没有想到，就在卜奎的水师营船上，杨瑄遇到了陈梦雷。老友相见，抱头大哭。副都统卜奎穆图善说世间什么东西都是有缘分的，这是老天的旨意，叫两个流人大才子在这黑龙江源头巧遇。两位就随同三地水师营代表黑龙江水师到四不了克去与俄国人会晤。整个的例行会晤是围绕《中俄尼布楚条约》拉丁文本、满文本和俄文本三种文本进行的。两国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和格尔必齐河源向东绵延至海的外兴安岭为界。只有乌第河地区由于外兴安岭在东部分为南北两支而未行划定。但是就乌第河地区由于外兴安岭在东部分为南北两支而未行划定的问题，与俄国人发生了激烈的争论。陈梦雷与杨瑄懂得俄语立刻揭穿了俄国人的别有用心，为大清国争足了面子。陈梦雷也不客气地用俄语驳斥：三种文本，三种说法。按国际关系惯例，经双方代表审阅签字的拉丁文本无疑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标准文本。界山外兴安岭向东绵延至乌第河源后分为南北两支,分别在乌第河南北两侧向东和东北伸向大海。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七月初九，（农历七月二十四）中俄双方在尼布楚签订《中俄尼布楚条约》：条约中规定，“将由北流入黑龙江之绰尔纳、即乌鲁木河附近之格尔毕齐河为界，沿此河之大兴安岭至海，凡岭阳流入黑龙江之河溪，尽属中国”“将流入黑龙江之额尔古纳河为界，南岸属中国。”当得知杨瑄是皇帝的老师，陈梦雷也是大清朝第一巨书《古今图书集成》的主纂，乃皇子的老师，当今文学大师的时候，俄国的贵族，向他们深深的致敬。
船队带着恋恋不舍的陈梦雷走了，也带走了杨瑄的酸酸的心，一只船队向北，一只船队向西，分道扬镳，杨瑄和陈梦雷他们此生见最后一面！
自石勒喀河与格尔必齐河的河口黑龙江源头处，与齐齐哈尔水师营和墨尔根水师营巡边船队分手后，黑龙江水师营舰队留下了三艘大战船停泊在石勒喀水面上，等候格尔必齐河巡边的船只回来。杨瑄父子北上格尔必齐河。
在四不了克杨瑄给杨锡履带回了一块猪肉，杨锡恒没有舍得吃，却在煮饭的时候，被陈尚义煽动了一些人抢走了猪肉和饭。杨瑄搞不明白，陈尚义为什么对他这样的的恶作剧。
巴尔沙用北方的香木，亲手做了一根拐杖的送给了杨瑄，杨瑄感激涕零，作诗回报。
阿尼基诺河有许多的湖泊与沼泽地，里面有无数的水鸟，水手们乘着小船到沼泽地去拣鸟蛋。陈尚义不小心掉进了沼泽地，杨瑄用巴尔沙给的拐杖把他拖了出来。但是陈尚义却翻脸不认人恩将仇报，把为了救他而陷进沼泽地的杨瑄扔下不管，自己回船了，还说，人都已经回来了，没有落下的，大船开走了。
就在杨瑄快要被沼泽地吞没的时候，凭着心灵感应，杨锡履与杨锡恒找到了父亲，把他拖出了沼泽，两个人自己又陷落下去，杨瑄为了救儿子，自己再一次陷进泥沼。
大船上一天都没有见到杨瑄父子的身影，大家都非常的着急，心怀叵测的陈尚义却提醒他们可能投俄罗斯了。巴尔沙怒火中烧，下令大船掉头开回，找到他们，格杀勿论！流人们也很愤怒，因为大清国的流放们是爱国者 。
在格杀勿论的喊叫声中，愤怒的船队掉头下行，回到了原来停泊的地方。然而三个人都不见了。原来，在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父子三人被支操着通古斯语言的养驯鹿的外兴安岭树中人北山野人救了。北山野人把杨瑄父子带回了驻地，可是杨瑄惊吓过度，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北山野人眼看着杨瑄的气息已经细若游丝，只好为杨瑄请了家族萨满，为杨瑄请神
在萨满激越的鼓声中，披头散发的北山野人围着杨瑄的肉身又唱又跳，杨瑄的思维开始混乱，生前一件件一桩桩的往事在眼前风卷云散，一个个朋友，同事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来了又去。
忽然间，康熙二十八年送别洪升的往事清晰呈现。被朝廷革去了生员资格，没有了仕途的希望，为了生活，养活8口之家，不愿意离开京师的洪升不得不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率全家去武康定居。在京师已经很有知名度的诗人词人王士祯、方象瑛、曹吉贞、杨瑄几个顶着飘落的雪花赶到洪升的寓所，用诗词来为好友洪升送别。接着大家谈到洪升的《沉香亭》，洪升开心地说道“我已经把这部戏改名了叫《舞霓裳》。”正在高兴地唱着昆曲，杨瑄被耳边呱噪的鼓声歌声叫醒了，他从阎王爷那里回来了。大萨满也就与神灵对好了话通好了神，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喝了一口什么臭烘烘的东西，喷了杨瑄满头满脸。大概这就是阿依努克神水了。全体野人欢呼起来，为神灵的高尚和善良施舍高唱！为杨瑄得到神灵的恩惠舞蹈！杨瑄享受到了最尊贵的礼节，生吃了麋鹿的肝脏，只有贵宾才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把他陷于死地的流人是难友，但是这样的给予教会了他坚强；给予他活着的是野人的善良无私帮助，这样的给予让他尝到了人间爱的温暖；有儿女爱的温暖和关照，勇气和力量传递，老杨瑄坚强地挺过了一个坎儿。
大萨满为杨瑄烧了肩胛骨，龟裂乱七八糟的，其中有一条指向了北方……
杨瑄精通麻衣学，易经研究也是了得，北山野人部落萨满的诡异，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深信萨满的算卜，那个方向是 外兴安岭！格尔必齐河。
北山野人送他们沿着河流上行，之后，就消失在丛林中了。杨瑄父子三个人沿着格尔必齐河河岸逆流而上，寻找和追赶巡边的船队。
在格尔必齐河有一个叫黑貂岛的著名岛屿，他们捉到了黑貂；到了热勒图加的溪口，在一个猎貂的披发达斡尔人的火堆旁边，烧烤着他们的鱼。
在格尔必齐河下游不远的地方是就是博格多伊卡，这是当地哥萨克人对汉人和满洲人集会交易的称谓。从瑷珲来的巡边的满洲人会在那里停留三天，交换东西。
当杨瑄们赶到时，博格多伊卡刚刚结束，黑龙江水师营的大船正在启航。陈尚义首先看到了杨瑄的归来，不顾方云龙的阻拦，发射了死亡的箭矢，借带队的巴尔沙“格杀勿论”之令，置杨瑄于死地。船上有人响应号召，抄弓瞄准了杨瑄父子，船上突如其来的射杀，叫杨瑄父子意外，儿子掩护着父亲，逃到深山老林。方云龙和郑尽心在巴尔沙面前，与陈尚义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替杨瑄据理力争。
杨瑄父子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跑到了深山老林里当了野人， 盖起了一架马架子，靠拾拣山里的野过活命。杨瑄悲自己的命苦，想起那些颠沛流离的流人来，他痛苦万分。杨锡履提醒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忽然间被追杀，杨瑄认为，都是因为陈尚义的女儿要嫁杨锡恒，没有被他应允引发了陈尚义的仇恨的。为了教育杨锡恒不娶年纪少小的雨萍，违背祖训，他说起了祖先的故事。
在杨家的祖上，在唐代，出了一位将军，为唐朝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青史留名。他不仅到过现在的黑龙江、朝鲜半岛、西亚、漠北、而且还到过北极圈！杨庆北寒海戍边，曾经测绘过东北大半岛，那时候中国的领土比清朝还要大，几乎达到了北极。杨庆戍边数十年，咸有战功和传奇。杨家由他兴由他衰……，杨家不是纯正的汉人，也有蒙古室韦的血脉。也自他始……，他文武全才，曾经留下过一部关于塞外见闻的书，那是最早写东北的……，
这位将军的名字叫杨庆。杨瑄是杨庆的第三十四代孙。
往事越千年，时光倒流，在隋唐时期。杨庆是武则天大皇帝的部下做行军司马，在内海吐火罗州，征服靓货逻，随后又打到了西突厥，征服了西突厥，他骁勇善战，机智勇敢，武功高强，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战功卓著，不久被授为定元将军，官阶从五品上。
两年以后，在武则天垂拱元年乙酉(685年)，杨庆26岁，奉武则天令，执掌行军司马之职，长途跋涉赴东北，行程有二万里，到达了北海边，登上了库页岛与靺鞨人作战，经过数次激战，在库页岛打败了强悍的屈设靺鞨部人，征服了靺鞨人归顺大周武则天女皇，把这一片土地收归大周。他劳苦功高，武则天给他又升了半级，由定元将军擢为明威将军。
靺鞨人非常的崇拜作战勇敢的英雄，虽然他们被打败了，但是他们被杨庆打得心服口服，靺鞨族统帅博尔济吉特氏大酋长把自己16岁的女儿博尔济吉特氏许给他为正妻。武则天临朝后，最初起年四境无事。自垂拱三年（687年）突厥、吐蕃、契丹先后犯边。女皇武则天借雄厚的国力和多年处理边境战争的经验，调兵遣将，逐一平服，使边境复归平静。武则天派武威军总管王孝杰、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率兵击之。连败吐蕃犯边之军，恢复了战前的西部边疆形势。在武则天辅佐高宗的时代，东西征战，军事上基本取得胜利，大唐声威高涨，边疆得以保卫。唐朝疆域达到极点，有1600多万平方公里。杨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三次出征西方东方北方的。过了14年，到了武周圣历二年已亥(699年)，杨庆40岁了，改为为壮远将军，依然在北庭都护府帐下为将。不久，他率500唐兵北征，到达了北极圈。但是，在这里，杨庆被北极怪兽咬伤，脚残了，不能走路，北庭都护府念他戍守北疆之功，上报朝廷，武则天授以秦山亭侯，令他回乡养伤。杨庆便携妻妾带儿女，万里迢迢从北方返回松江故里洛北亭，和父母团聚。
博尔济吉特氏精心护理了杨庆8年，杨庆渐渐地伤愈，能够行走了。此时，武则天归政李唐，中宗李显执政，大周又变回大唐。当时朝廷卖官之风盛行，吏治腐败，民风不古，盗贼遍地，社会治安恶化，性格直爽的杨庆忧国忧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上书苏州太守，提出若干治县之策。景龙元年丁未(707年)，地方重建海盐县，公推杨庆出山，朝廷准苏州太守之请，遣身体康复的杨庆筹建海盐县。
杨庆坚持教化4年，海盐前京故地，民风骤变，关亭通畅，盗贼自灭，达到了日不争道，夜不闭户的状况，杨庆的威望和政声鹊起。百姓对他是交口称赞，崇拜有加，誉为青天大老爷。
睿宗李旦景云二年辛亥(711年)七月，年49岁的杨庆被朝廷召回，告别妻儿重返北疆镇戍。在长叶岛北部的安北都护府雅克郡任太守，安北都护府是唐朝重要的六个都护府之一，是唐朝管理北方边疆的重要机构，所辖地区基本上位于今蒙古国和俄罗斯境内。属关内道。他在那里，一干又是6年。招扶北民恭顺大唐，倡导农垦，兴养家畜，拓展渔猎，克尽职守，百姓称道杨太守。
唐玄宗李隆基开元元年癸丑(713年)，太守杨庆，时年54岁，这是大干事业的壮年，十一月已经进入冬季，北冰洋已经封冻。他正在雅克郡长叶岛，率千余骑青壮人马，测绘好东北大半岛，为李隆基绘制一幅旷古未有的《大唐寰宇图》，之后，开山筑路，造福一方，又征调范阳、高丽、百济、平卢男妇十万之众，开赴大唐山，雄心勃勃，大展宏图，计划继而北上大半岛，再踏冰北上，纵横北寒海，决心要把大唐疆土通达天边，实施武周圣历二年已亥(699年)没有完成的开疆拓土的宏图抱负，创造一个中华奇迹！正在干得热火朝天，家僮杨兴滚鞍下马，昼夜兼程35天，报丧来了：夫人博尔济吉特氏落水暴亡！真是晴天霹雳！家中骤然生事，他痛不欲生，向安东、安北两都护府请求转奏朝廷告假，呈文向朝廷请准致仕。带着侍妾雪娘，和家僮昼夜兼程，日行800里，又是三十五天后返回洛北亭。他一进灵堂，便扶柩泣血哀哭。
安葬了夫人，尽管还有一个侍妾在身边陪伴，杨庆失去爱侣的痛苦越来越重，博尔济吉特氏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了浮现，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和文韬武略的博尔济吉特氏比！
将军这一辈子要功名有功名，要事业有事业，要家业有家业，要美女有美女，杨庆一生共有四个美貌的女人。他原有一妻一妾。一个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发妻蒙古夫人博尔济吉特氏吉娘比他小10岁，另一个随身的侍妾吉尔吉斯人狄克氏雪娘15岁，还有一个没有名分的突厥人阿史那氏的弃女叫康蒂娜比他小26岁。
康蒂娜本是由博尔济吉特氏抚养大的弃婴，成年后和夫人博尔济吉特氏争风吃醋，愤而出走，下落不明，此女走的时候，身怀有孕，后来就是安禄山的生母。再有就是博尔济吉特氏之后，杨庆又续了一位艳娘，结果，杨庆一生的成败和杨家后来的灭门就都关系在“吉、雪、康、艳”女人们的身上，这个“艳”就是最后灭绝杨庆的祝英儿。
夫人死后，对人生忽然有了一个与以往不同认识，开创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的宏愿报复，已经彻底的坍塌，每天恍恍惚惚的形同幽灵，精神状况一落千丈，他已不想回到雅克郡去了，呈文向朝廷请准致仕，不再回朝做事。自从祭奠夫人在祝英儿与邂逅，他决定不顾一切，娶祝英儿进门做主妇。他偷偷地叫侍妾雪娘带了卖婆罗干娘和家僮杨兴，备了一份厚礼去临海镇祝家求亲。只是瞒了双亲及其儿女和总管不让知道，到底把祝英儿娶到了家，也把祸事引到了家里，祝家招来的地痞流氓渐渐地把杨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在杨庆娶继室的婚礼上，杨庆夫人博尔济吉特氏留下的三个子女堵在大门口哭丧，撒纸钱，跑到母亲的坟上坐了整整一天。以实际行动来抗议父亲的再娶。
老杨庆梅开二度，和艳娘相差35岁，过度纵欲，几次病危，在庆祝艳娘的生日的时候，杨庆吐血而亡。听到儿子暴死，杨庆的父母亲经受不住，脚前脚后气死。五月初五端午节，祝氏二弟祝亮的邀请老总管杨忠，到典下桥镇唐桥街丁卯馆饮端午酒，杨忠死活不去，被那恶徒硬拖了走，不得已就喝了祝亮的雄黄酒，归家后莫名其妙地忽然死了，杨家又死了第四个人。家人杨春被艳娘设计骗到了床上，但是杨春未及三月他也英年早逝。杨家死了第5个人。
艳娘失去了新宠，又物色到了年轻的家僮杨兴。杨府万贯家财被祝氏三雄挥霍大半，祝艳娘更肆无忌惮了，放下了杨兴，又看上了洛北亭长丁羽的长子丁田喜，竟把丁田喜招为家奴，改名杨喜，不久，又举其为总管。又是日夜鏖战明铺暗盖形同夫妻。
唐开元三年，在杨庆死后，杨府被祝氏搞得如同勾栏一般的时候，杨庆的儿子大官人杨基得到了家乡的报丧，便立即辞官，带了少夫人品莲(原海盐县主薄车俊臣之女)从九德县不远万里丁忧回家。走了半年，十一月才抵家门。杨基夫妇先在父灵前放声痛哭，发现了继母的劣行，杨基回来已经有四个月了，艳娘防范于他，而且，又有杨喜、杨兴、雪娘为虎作伥，结成攻守联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收拾艳娘正要重振门风。
就在这时，一天晚上，杨府又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艳娘和侍女秋华，被杀死在后花园。艳娘家的兄弟祝氏三雄，把杨基告了，县官索英官报私仇,把杨基关进了牢房，百般折磨。一个月后后，朝廷闻索英报：五品朝官承议员外郎杨基杨基杀了七品县令，要举大义杀官反唐，立杨基为“济世之主”，要做当朝的皇上！七月十八日，官兵五千余步骑包围了杨府，搜捕杨府逆贼，并株连九族，计189口被捕入狱全部诛杀，成为康城百姓被灭门的第一大奇闻。就连那在杨家以主人自居为所欲为的祝家屠户一门也尽在其中。
杨府灭门之灾，是海盐大案，轰动州郡，街谈巷议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明真相的人都说逆贼杨家咎由自取，而邻里知情人则私下议论：“杨府奇冤，日后必雪。”
十年后，老态龙钟的长孙乐携带奴婢，在杨庆的坟上烧了金箔，又在外甥女婿杨基的墓前洒了水酒。洛北亭长黄彬尾随来到，追问杨基的老婆车氏品莲藏到了哪里。活活地气死了长孙乐。在杨家灭门中起到推波助澜作用的罪魁祸首黄世昌，听说长孙乐死了开心得哈哈大笑，忽然间身子一歪，他笑死了。他死在杨家灭门189口的忌日。
唐玄宗开元十四年丙寅(726年)七月的下旬，刚刚把黄世昌排场的丧事料理完毕，黄家由于丧事支付巨大的开销，在账目上出现了巨大的漏洞。由于数额巨大，内掌柜黄春怕担干系，吃不了兜着走，左思右想，决定跟当家黄世昌长子黄林大爷举报大总管黄标身上，黄标，也是黄家的直系败诉，被流放到了安西都护府碎叶城，他深得碎叶城判官朱章的赏识。当听说朱章是杨庆的部下时候，朱章要报杨庆的恩，黄标要报朱章的恩，就把杨庆家血案实情说了出来。
朱标决心要为杨将军讨一个说法，还给长公子杨基一个清白，为杨家昭雪。黄标站出来作证人，他们安西都护府将帅们听了，无不震惊，那都护将军亲自写了折子，要为自己的部下，曾经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军讨一个说法，如若不能，寒了守边将士的心，此后，还有谁愿意报效朝廷？
朱章满腔热血，带了忠肝义胆的黄标昼夜兼程驰往京师，找到了御史大夫宰相宋璟。宋宰相听了冤情的陈诉，大为震惊！宋璟就向唐玄宗报告了杨庆将军府的千古奇冤，唐玄宗也是大为震惊，想不到在自己朝还有这样的冤案！他赶快命三司会审，复查此案。即时，吏部、刑部派出大员，星夜驰奔松江府，微服私访，按照黄标提供的人证，一一核实，取录证词，回京复命。唐玄宗降旨：“改判杨基叛逆罪为刑事罪，如有后嗣，敕赦无罪；其族人受株连均给抚恤。并立斩嫁祸元凶黄氏诸子，其余发配关外为奴。”
此时，已经是开元十七年已巳(729年)三月，案结，圣旨下！海盐县令刘济贫奉旨率1000官兵查抄黄府，逮斩黄林、黄杉、黄彬兄弟及恶奴黄秋、黄冬、黄春、黄夏等31人，其余子弟及家属计83人发配至盘的定南关为官奴。海盐县百姓拍手称快。
在宰相宋璟的亲自过问下，终于在遥远的九德县找到了在杨基遗孀车氏夫人及遗腹子车兜，四月初五日，杨基遗孀车氏品莲夫人及子车兜在九德县县吏护送陪同下回归故里，海盐县用官银重建杨家府第，再立杨家家庙。车兜认祖归宗杨姓，易名重光，字渊江。
开元十八年春，十七岁的杨重光在母亲的培养教育下，寒窗苦读，被举了秀才。
官兵查抄黄氏灭门时，黄彬之妻卢氏和使女夏秋华俩个，携带了细软银两，拼死杀出了重围逃入相熟的庆寿寺，投奔老僧花和尚鉴空。他的徒弟，就是壮年的智真和尚，这个智真和尚就是当年杨庆的续夫人祝氏艳娘的相好。艳娘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送了性命。两个和尚有一段浪漫的爱情的往事，活得有滋有味，都是因为和艳娘的相好。老僧师徒为了争夺女人失和。
开元二十三年乙亥(735年)，庆寿寺智真和尚出首，告发住持鉴空老和尚隐匿妇人，长染主仆之罪，官兵立即进寺搜捕，在老僧寝室，竟获主仆妇人。正如智真和尚所料，依释门戒律，老僧当斩，妇人入庵为尼。
狱中，鉴空和尚忽然间顿悟忏悔，鉴空和尚，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当年在小官镇竹林禅寺诵经后夜归途中，特意绕道走杨府宅后小道，因为他家杨庆大将军的夫人艳娘，常到庆寿寺与情僧智真和尚媾和，也偶然与他有染。见杨府后园墙门半开，想去讨点便宜，遂闪身入园。果然艳娘暗中误会是智真和尚应约而来，但当辨出是老和尚，出手就是二掌，和尚一时性起，拔出匕首刺倒了她。和尚怕使女揭发检举，便索性手起刀落，把那使女也杀了。贫僧连伤二命心慌意乱，仓皇逃归寺内，装作无事人一样。但是杨庆后人杨基之死，杨家的灭门，对和尚是一个强烈的震撼，先有两条人命在身，又导致杨大官人蒙冤九泉，继而遭灭门之灾，源归老和尚造孽。如今为杨大官人雪冤，说出来为杨家昭雪赎罪。大堂之上鉴空和尚说完，咬舌自尽。智真和尚举报了杀害艳娘主仆二人的凶手，算立功赎罪，当堂释放。
刘县令把鉴空和尚的坦白档案着衙役速速800里加急，将杨基冤案上报京师。
唐开元二十四年丙子(736年)春，三月，唐玄宗接到了刘县令的奏折，又重新调来碎叶守城判官朱章的呈文和安西都护府将军的奏折，感慨不已，立刻降旨，为已故承议员外郎杨基彻底平反昭雪，追封为中书省侍中，正三品衔，赐金千两庇荫子孙，以念其生前忠孝。
杨基的遗腹子杨重光杨门车兜 为纪念最终为其父其祖昭雪的鉴空和尚，捐银五百两，于庆寿寺之右为鉴空和尚置昭雪寺。
唐开元二十六戊寅(738年)二月，23岁的杨重光在京师长安礼部，应进士考试后，高中崔曙状元榜进士及第，官拜御史台辖殿中侍史丞，从八品上。后欲外出晋级赴任时，适逢其母亲病危，便毅然致仕回家，奉侍其母至终。杨重光在乡间，尊长爱幼，邻里仍昵称他乳名车兜，他毫无达官架子，精于农桑，耕读持家，修宗谱，立家训，特别列一款严训子孙：老夫不续少妻为戒。这一个家训，杨家坚持了800多年。
杨瑄把杨府在唐代的旧事一一说出，杨锡恒和杨锡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才恍然大悟，心情很不平静，原来杨家的家训，老夫不许娶少妻的规矩是和杨府的血淋淋的奇冤连在一起。巧的是，这段故事，被寻找杨瑄到此的巴尔沙、郑尽心、方云龙、陈尚义、布罗基等一群黑龙江水师营的人听到，陈尚义心里不是滋味儿，但是，杨瑄制止了两个儿子对陈尚义的报复行为。巴尔沙不再提对杨瑄父子格杀勿论，叫杨瑄父子跟着队伍向北走，到哈拉察卫去守卡伦，验界碑。哈拉察卫所的房屋破败不堪了，玛涅尔人已经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这家人是托穆尔哈拉察氏的一支，当家人叫扎尔卡。他说哥萨克的军队经常来抢他们的驼鹿和粮食，博格达大汗的军队，在雅克萨帮助达斡尔人打跑了哥萨克人，也请求博格达大汗的军队，帮助他们打跑哥萨克
在巴尔沙要出发的时候，扎尔卡也把家当收拾好，跟着博格达大汗军队到乌第河去。于是，有数百只驼鹿、麋鹿，7口达斡尔之家，20个水师营官兵的队伍，从托木河流域的哈拉察卫浩浩荡荡出发了。一路沿着外兴安岭的不毛之地向东面的格尔必齐河在折向小河的发源处走向东方。
杨瑄的肚子里有说不完的故事，打发大家开心。杨锡履兄弟俩的注意力反倒多去钉牢那个不仁不义的陈尚义。
杨锡恒慢慢地替杨瑄把因为崇拜这个不事二主的王铁枪，惹恼了康熙皇帝，被夺官配军流放事件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了出来，叫杨瑄倒了大霉的大名鼎鼎的五代时后梁名将王彦章的故事，浮出了水面。提起旧事，杨瑄依然是愤愤不平，说不论失当与否，也不论有清一朝， 有多少像王彦章一样忠勇殁于王事的？能够比得上王彦章的人不多，要是跟五代比起来， 清死节的人就太多太多了。杨瑄那时候奉命写祭文就是想起了在吴三桂引清军入关的时候，那些与清朝的决一死战的烈士。那祭文写得慷慨激昂，悲壮得山河为之倾倒，不说为前明殉节的天下多少志士，就是金山卫就死节多少？比如他们这一群等，哪个人的故事不是可歌可泣，难道歌颂忠臣还应该有罪吗？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杨瑄的话，让水兵们想到了自己反抗满清被遣戍流放的遭遇。
杨瑄父子从小兴安岭山脉走到大兴安岭山脉，再沿着外兴安岭的北山山脉从西走到东方，从外兴安岭北支——诺斯山走向北海。又从外兴安岭至那东方一带的北冰洋海岸， 3000余里的距离就在自由和艰难的脚步下一点点地走过了。跟随着玛涅尔人和他们的驼鹿群在驼鹿通过的地方前行。
沿着外兴安岭的主体山脉，他们看到了美丽无限的风光，动植物，植被。跋山涉水，一路东北进，惟见林木森森，河流滋润，乌第河谷到了。
杨瑄说，在乌第河谷这个地方，打从秦汉时起，北方的游牧民族，包括肃慎、鲜卑、蒙古、契丹、女真、树中人等，就都在这一带生活，以狩猎为生。国朝也已经有零星的汉族人迁居至此，所以，有了耕种。但是，杨瑄又告诉两个儿子说，先祖杨庆的夫人吉娘博尔济吉特氏，就是这里的人士，蒙古族姓氏，天朝大国，谁能够保证自己家里的女祖中没有外族的血统呢？汉人也是蒙古利亚人种啊。
杨瑄说出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9月7日《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后面机密，的故事。条约规定：外兴安岭以南、格尔必齐河和额尔古纳河以东至海的整个黑龙江流域，乌苏里江流域的土地，全部属于中国，外兴安岭和格尔必齐河、额尔古纳河乃中俄东段边界；外兴安岭与乌第河之间的地区暂行存放，留待以后再议等等。在玛涅尔河，那玛涅尔人扎尔卡到此处不走了。
巴尔沙率众在沟谷山川中穿行，实地察看，才得知在索伦河西北处这一山岭名为德尔斯基岭，峰高700多丈，走向与索伦河平行，东濒大海，恰与郎谈图所绘示的索伦河北侧山脉相适。此乃威伊克阿林，在此处的山上，他们重新立起倒塌的巴海牌楼。经过中国的匠人打造的石碑，碑上刻写着碑刻用满洲、阿罗斯、喀尔喀三种文字“中俄威伊克阿林界碑”，砍些树木，再造牌楼，牌楼迎着山风再现着昔日的风采。看到了雅库人，乌的盖人，玛涅尔人等等。
继续东进，老杨瑄已经是病体沉重了，他咳的厉害，肺病，心脏也出了毛病。居然还会看到了泡沼里面盛开的荷花！远离尘世的荷花，引起了杨瑄的感慨和联想。康熙四十三年五月初九日上御渊鉴斋，召大学士张玉书、陈庭敬，尚书王鸿绪，少詹事蔡升元，学士查升，陈壮履，王元祈，编修杨瑄、励庭仪、张廷玉、钱名世、查慎行、蒋廷锡等人，至步云石赐坐。赐馔毕，人赐荷花一瓶，旋由蕊珠院延赏楼泛舟回直庐。那是多么的荣耀，多么难忘的事情啊。那些人那些事，都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在黑龙江的下游，在亨滚河口对岸的特林悬崖上，距离寺庙的不远处的峭壁，找到了曾经威震奴儿干都指挥地区的石碑，那石碑的碑文用汉、蒙古、藏、女真四种文字镌刻而成。被人推倒在地上，也寻找到了第二块石碑，是那是一块比较高大的深灰花岗岩石碑，在日照下，额题“重建永宁寺记”闪闪发光。由两块碑记而起，杨瑄提起，永乐年间那是民富国强，疆域辽阔，对外开放，名扬四海，很是繁荣。还说太监亦失哈十下黑龙江设立了奴儿干都指挥司的功绩不比太监郑和七下西洋的功绩小来。说航海和招抚北山野人这样的事情是前无古人，与巴尔沙发生了争执，巴尔沙说他要反清复明。
巴尔沙他们和早就来到到达庙街等待的三姓巡边的官兵见面了。三姓的战友，给他们留下了一些粮食和火药作为三姓的友谊给予他们兴奋无比的补给，又过了两天以后，三姓官兵顺着水站回去了。
巴尔沙从很远的乌第河来，长途跋涉越过了宽阔的亨滚河，赶到了特林，又从特林越过了黑龙江，找到了庙街。扎尔卡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原来，在巴尔沙他们走了以后，又来了哥萨克人的军队，他们抢夺了涅吉达人的貂皮，捣毁了特林人的村庄，抢夺了他们的粮食，平毁了快要成熟的庄稼，把特林人赶到了森林，抢走了曼戈尔人的女人，连未成年的女孩子都没有放过，他们还到了威伊克阿林，砸毁了巴尔沙他们重新树立的威伊克阿林牌楼，威伊克阿林碑也被推倒了。现在，那些遭到苦难的人们，身材不高，没有办法和那些有快枪的高个子的哥萨克人抗争，他们的弓箭比不过哥萨克人的火枪快，都躲到了树林里。他们要到庙街御海巡检司来告状，可是，后来有人听说，有了一个什么条约，这个地方归属了博格达大汗，那个庙街御海巡检司的长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落不明，没有博格达大汗的官员和军队来帮助他们来管理这样的事情了。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很震惊，他告诉涅吉达人，谁说没有博格达大汗的官员和军队来帮助他们？博格达大汗的官员带着的军队来帮助他们，一路护送他们，没有受到哥萨克的骚扰，才回到了乌第河的。于是，扎尔卡自己带着绝望的土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赶到了庙街。
水兵们尽管都是流放服刑的罪犯，但是，在国难当头的时候，无一例外地都是爱国者，尽管他们有的反对满洲人的统治，也有反清复明的对立者，包括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会写狗屁文章，不会拿刀动枪的的杨瑄父子。该爱国时就爱国！愿意当杀敌立功，将功折罪，报效皇恩。在巴尔沙的带领下，像当年巴海将军一样，要把哥萨克人打回老家。
巴尔沙们寻找哥萨克人打仗走了，把杨瑄等伤病员包括杨锡恒留下了。巴尔沙要求杨锡恒跟涅吉达人搞好关系，多搞些吃的，做些皮袍子，然后，回到满泾驿站，等赶走了哥萨克人他们凯旋归来。杨瑄厉声吟诵《王铁枪》，用他心目中崇拜的王彦章的事迹，为战士们送行。涅吉达人听到，也跟着杨瑄大声地嚷嚷，涅吉达人把杨瑄当作了萨满。杨瑄用自己的医术为涅吉达人看病，结下了深厚的情意。敬他如敬神，朴实善良的涅吉达人要报答帮助他们打跑的博格达大汗的好机会。
按照，巴尔沙的指示，大神杨瑄要走了，要越过亨滚河，到特林的满泾卫去，好说歹说，说是更大的神叫他们回到瑷珲去，涅吉达人才肯放他们走，临走，老杨瑄郑重告诉他们说，哥萨克人不会再来了，博格达大汗在护佑乌第河的平安。
他们回到了满泾卫。在那乃人的帮助下，他们捉来大鱼，剥下鱼皮，做衣服，穿上了鱼皮的衣服。他们变成了鱼皮鞑子。他们把狩猎得来的皮张又纷纷披挂到了身上，有缝的，有捆的，有披的。他们又变成了兽皮部落的兽皮鞑子。
杨瑄病情加重，幻听，幻觉，一会儿说听到了杨锡履的声音了，一会儿又说郑尽心死了。又忽然说儿子涵贞啊，回去以后，可不许再跟人家陈尚义的女儿勾勾搭搭了。气得杨锡恒哭笑不得。杨瑄兴致忽起，又讲起了唐代杨家的事情。在唐开元二十六戊寅(738年)二月，正逢朝廷开科取士招贤，杨庆的孙子23岁的杨重光很争气，高中崔曙状元榜进士及第，官拜御史台辖殿中侍史丞，杨家扬眉吐气再次振兴。
天宝三年甲申(744年)，杨重光后人，杨庆曾孙举人杨振宇，正准备秋闱参加会试，突然间，飞来的横祸又一次降临杨府。这次的祸事比天还大，杨家居然出了一个后人！这个后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史之乱的始作俑者——大名鼎鼎的突厥人安禄山和他的儿子安庆绪！此事非同小可，朝野震惊。原来，一个少年找到了家门，说的确是曾祖杨公讳庆之后。他曾祖母阿史那氏康蒂娜乃是一位突厥女子，先曾祖和曾祖母在西域，生了先祖轧荦山，后易名安禄山，安禄山乃是唐明皇杨贵妃的义子，天下人皆知！先祖父安禄山生有十一子，少年是他长子庆宗之儿，原名安奭浩，认祖归宗改名杨贵宗。杨振宇找来族谱，康蒂娜的事情浮出水面，她真的是杨庆的女人，比杨庆小26岁，是杨庆在赴任途中捡到了突厥人阿史那氏扔掉的孩子，由杨庆的夫人博尔济吉特氏养大。成大以后，与杨庆成为情人，在杨家大闹，要杨庆赶走夫人，在夫人的逼迫下，杨庆只好把身怀有孕的康蒂娜送到了突厥。
康蒂娜嫁给了阿尔太斯刘西别克不久，就生下了一个男孩，阿尔太斯刘西别克很是欢喜，认为此是长生天送给他的宝贝，就给孩子取名轧荦山。后来轧荦山长大，果然身高体胖，生性好斗战。不久，阿尔太斯刘西别克参战阵亡，年轻的康蒂娜以卜为业，人称她为吉普赛女巫，母子相依为命。因为康蒂娜若天仙，被突厥将军安波至看中，收进身边做了侍妾，因为将军宠爱过分，引起了夫人的嫉妒，又一次闹得不可开交。安波至将军只好将她送给自己的哥哥安延偃为妻。胡俗，兄弟的女人可以互妻，这是曾祖母康蒂娜第四嫁。
开元初年（712年），安延偃收留了从敌人处逃出来的安道买将军的幼子，轧荦山随母亲康蒂娜和继父安延偃把孩子护送回到了安道买将军家里，将军的长子安贞节十分感激，留他们夫妻三人在安家住下来，还让没有姓氏的轧荦山也姓安，起了一个名字叫安禄山。安禄山留下的一支后人是杨贵宗。
杨振宇给杨贵宗换了衣衫，在杨家的祖宗牌位行了认祖归宗的大礼。
杨贵宗被捕入狱，又突然失踪，杨振宇被牵连入狱。因为涉及到安禄山余孽大案，刑部本欲处杨振宇通逆大罪，幸亏杨庆双胞胎两个女儿中间的一个的孩子，是杨庆的外孙子中书舍人常衮在京请朋友帮忙，找到朝中得力人士通融为之辩解，才排除所谓的安杨荒唐史，最后给裁定 “杨振宇轻信盲招乱贼后孽”之罪，将杨振宇的举人功名革除，把他谪戍狼牙山，做修筑昆关奴卒，不立大功永不返籍。
唐德宗建中元年庚申(780年)，新帝李适登基天下大赦，通过关节报送到皇帝面前的应该赦免的罪犯名单上有杨振宇的名字，起居舍人杨凭见机行事，赶紧对新皇帝说，这是冤案，杨振宇祸从天降，是无辜的。皇帝知道杨门祖上有功绩，历代多秀士，被灭门以后，一脉单传，应该准杨凭保释。于是杨振宇得到特赦。时年已37岁。杨振宇饱经坎坷，死里逃生，重归故里。十五年的牢狱之灾和修筑昆关奴卒的磨难，饱经沧桑杨振宇感慨万分，对仕途已经没有兴趣，从此隐居乡间，不再科考。为了记住教训，不在参与政事，特别将原名杨振宇改为“杨耕耘”，著书《杨府家范》三卷。
披着兽皮，挂着沾满血污枪箭伤痕累累的巴尔沙们终于回来了。去了15人回来了4个， 11个人阵亡，方云龙牺牲，陈尚义失踪。在亨滚河畔，巴尔沙的水兵与侵略者哥萨克人发生了决死的激战。杨瑄他们终于知道，方云龙是跳崖死的，陈尚义等那些个水兵是对决死的，还有杨锡履和郑尽心是怎么受伤的。那是数场亨滚河乌第河触目惊心的决死的遭遇战。树林里面，山崖上，人自为战，各自捉对厮杀，打到东，打到西，打倒了，站起来，打死了，也是打斗中死，壮烈，残酷！你死我活的决斗。水兵们势单力薄，没有后援团，终于陆续地倒下了。巴尔沙回到了方云龙跳崖的悬崖下，绝望地痛哭着，哭声引来了郑尽心和杨锡履，他们三个遍体鳞伤的朋友，一次次地跳下水，在水中，在江中，在亨滚河，在外兴安岭，在北方，寻找方云龙，一条来自东海的流放到东北的民间龙…
水兵们以光荣的壮烈，完成了流人的壮烈篇章。杨瑄为他们主持了送别的祭祀。
历经磨难，巴尔沙率领巡边的水兵们回到了瑷珲。在生死与共的患难中，巴尔沙真正地和流人打成了一片，并且被他们将功折罪的英勇事迹感动着。他向雍正皇帝写 了一份亨滚河事变的报告，言辞恳切地为杨瑄等流犯祈求赦免的奏折通过“本线”的驿道，直接送到了大清皇帝胤禛的手里。但是，京师的赦免书一直没有消息。
陈六夫妻第四次逃跑，还没有跑到百里外的大岭卡伦，就被守卫的兵士截获，抓了回来，披枷戴锁站在城门口示众。陈六的妻子彩凤被惩处糟蹋惨死，陈六的主人索拉纳受到了50鞭打和枷号，也被抽的全身血肉模糊，站在城门口被示众。索拉纳家的两窝孩子发生了内讧。彩凤与陈六的孩子把陈六的悍妇赫伦弄死了，替彩凤报了仇。陈六半夜逃出牢房，知道了赫伦树葬的地方，把索拉纳勒死，报了20年来遭受的委屈和冤仇，因精疲力竭也死了。索拉纳亲戚要求按照达斡尔风俗把彩凤作为财产与索拉纳合葬，杨锡履仗义执言，据理力争，按照汉俗把陈六夫妻合葬，他们的孩子在巴尔沙的同意下，回到了山西老家。
杨瑄们的日子在一天天的期待赦免中消逝。自从巡边回来，巴尔沙对待他们的生活多加的照顾，可是杨瑄的身体坏一天，好一天，精神状况也是好一阵，坏一阵，这使得杨锡履和杨锡恒忧心忡忡。精神状况好些的时候，杨瑄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闷着头忙着编辑自己的诗集《塞外草》，收进了他在黑龙江和辽宁写的感怀诗篇、又把在此行亨滚河特林庙街的诗文《北海极昼极夜天》《北国风光晚霞凉》分类誊写。
老杨瑄的学问大，包括巴尔沙，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他这里，请他授学。兄弟俩个一商量，不用有病的父亲来教学生，他们两个谁在家谁来替父亲教。
杨瑄想把自己家的藏书楼文渊阁搬来瑷珲，还把汪琬《传是楼记》以及徐徐健庵家兄弟大致贬低了一遍。 杨锡履与杨锡恒砍了木头，做一块匾额《文渊阁》，挂在家里的大门外，叫父亲高兴。《文渊阁》牌匾挂起来了。一来开书馆，招收学生，二来藏书，把爱书的传统在瑷珲发扬光大，
老杨瑄的性情已经大变了，看见谁都像见了亲人，家里有什么他一定要坚持送什么，有吃的送吃的，有喝的给喝的，看见什么拿什么，除了他写的书，和抄来的书和儿子从金山卫带来的横笛和洞箫，别的东西只要落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的手里，那是一定要送人的，后来居然经常搞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学生送来的学资也送得干干净净。
郑尽心给他送来了狗肉，杨瑄舍不得吃，要给雨萍的孩子吃，没有想到，陈尚义死里逃生，从外兴安岭回来了，他把酒肉都吃了，说出了他是怎么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怎么样病在深山老林，在土著人的救助下，起死回生，又是怎样一步步走回瑷珲的历险记。
这时候，巴尔沙来了，把陈尚义叫走。没多久，巴尔沙又回来，请杨瑄做媒，他要娶陈尚义的女儿雨萍做妾，说雨萍的孩子是他的。没想到，雨萍也来了她非杨锡恒不嫁，说孩子是杨锡恒的，杨锡恒有嘴说不清。
江畔纳凉，陈尚义来做工作，希望杨锡恒能够娶雨萍。杨锡恒死活不肯，气坏了陈尚义。
雍正四年丙午（1726）年春节除夕，杨瑄开始闹，他不让开饭，非要杨锡恒去请来陈尚义与雨萍来家里一道过年。他一反常态，非说雨萍是杨锡恒的侍妾，雨萍的孩子是他的孙子。把儿子气得半死，杨瑄想起了老妻，年夜饭，谁也没有吃。杨瑄假说出去撒尿，一去不复返，他到了雨萍家要把孩子抱到自己家里，雨萍夺下了孩子，把杨瑄赶出了家门。
杨锡履和杨锡恒到处找父亲，看到屋后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以为是父亲大叫，扑过去，却忽见两只绿莹莹的亮光射过来，一只老虎扑过来，兄弟俩个躲过去，围绕着房子转，老虎把破房子拍倒了，兄弟俩个夺命而逃。跑到了巴尔沙的家里求救。
风声雪声的啸叫声中，杨瑄被鬼打墙，他走到了黑龙江的冰面上，扔下了巴尔沙送给他的手杖，伸出了双手，做烤火状，他左手抓起了一颗土豆，右手抓起了一块烤肉。他满意了，高兴了，微笑着，凝视着温暖的火盆，向手中的食物投去渴望的目光，直到最后，他温暖地别过脸去，将视线投向无限深远黑暗的南方洛北村，投向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紫禁城。空中的雪花儿飞来，飘来了他日盼夜想的赦免圣旨，他微笑地睁大了眼睛，将手臂伸向了来自圣殿的赦免书，让生命的光华飞向了远方的家乡。
杨瑄站成一座冰雕，站在除夕夜里黑龙江流人城瑷珲，迎接着除夕夜光明的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