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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19东湖边的青春倩影
                                                                                   

(母亲河她的六弟秀宗)
2017年春节前,老父亲告诉我,接到一封来自武汉华中大学的信函,是那个学校的近代史研究所要收集历史资料,希望作为老校友的母亲能够为他们提供。信中说他们还要派人到上海来出差了解情况。老父亲对我说,可惜他们来晚了,你母亲都去世好几年了,再说谁还能记得那六七十年之前的事情呢?
是啊,时间是那么的无情,许多历史的人物、历史的事件、历史的记忆就那么被岁月的长河淹没了。也许无影无踪,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但是我不甘心,我拿出母亲身前留下的老相册,一页一页翻起来,终于,在那些泛黄的照片中,我发现了几张似乎是母亲在华中大学校园里拍的照片。我如获至宝,把它们翻过来看,竟然还找到母亲亲笔写的字,有“女生寝室”“大礼堂”等字样。我请老父亲过目核实,他看后说肯定是的,没错。
照片上的母亲是那样年轻,风华正茂,充满理想,青春纯朴。那大概是1948年的上半年-到1949年5月的照片。因为       其中有一张照片写明是母亲寄给上海未婚夫即我老爸的,日期是1948年9月24日。另外有一张是一男一女,莫以为是母亲的和男同学,其实是母亲和她的亲弟弟(排行第六)秀宗在校园里会面的照片。她六弟没有完成学业就参加了中共地下党,1949年解放前夕参加南下工作团,去到广西参加剿匪和土改了。这或许对母亲的人生也有影响。因为母亲曾说是六弟引导兄弟姐妹走上了新的人生道路。
母亲出生在一个开明正直的辛亥革命功臣、爱国志士之家。她从小天资聪慧,读书用功。可是在抗日战争逃难途中由于幼弟夭亡,而她作为姐姐伤心过度,致病种休学。日寇投降后,母亲大病初愈,考取了华中师范大学教育系,离开湖南家乡,到湖北武汉,开始了她的梦想之旅。母亲的理想是当一名教育家,以知识救国,唤起民众觉悟,被同学友好地称为“好为人师”。
在校园里,母亲为改善自己柔弱的体质,顺利完成学业,开始了体育锻炼:学骑自行车,学跑步,跳高跳远,星期天还去郊外爬山。渐渐地,从小温婉的性格变得活泼开朗,也有了好几个“闺蜜”好友。她们虽然不是母亲同一个专业的,但是住一个寝室,互相关心帮助,非常开心。照片中有好几张都是女孩们一起的合影。还有照片是母亲和同学们一起骑自行车出游的情形。
其实这些照片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他照片很可能是在文革中被母亲销毁或者在后来一次次搬家散落遗失掉了。因为在我小时候曾经看到过,还有母亲在校园里观察气象哨、在东湖边散步、在教学楼前骑车的照片。可惜也许再也找不到了。
我不清楚母亲在学校里,得到华中大学什么益处;但是有一点我知道,那个有优秀历史积淀的学校有很多学问很深的先生,教给她很多知识。她在五十年代生完三个孩子以后进入船厂工作,担任厂党委办公室的秘书,文笔很流畅。可母亲为了实现她的教书育人愿望,始终想往专业对口,几年以后还是离开工厂,主动要求到了中学当语文教师。工资还因此减少了将近三分之一。当她得知小学语文教师非常缺乏,很需要人去临时应急,她又愉快地服从安排去小学当了几年小学语文老师。
后来因为工作需要,母亲改了行到医务室当保健老师。但是母亲的文字功底没有废弃。她的兄弟姐妹都分散在全国各地,平时就靠信件来往。她写信速度快,质量高,在几个同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兄弟姐妹中是首屈一指的。只读过小学的我小姨,就多次对母亲的文化素养赞不绝口,说看母亲的信件都是一次学习的机会,欣赏母亲文笔的机会;说母亲的信字里行间如行云流水,简洁凝练。
母亲曾有几本大学课本带到上海。我小时候生病在家和文革逍遥的时候都还在家里的书架上翻到过母亲的书,上面有母亲的笔迹。
母亲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钢笔字也非常漂亮。当然那些背诵唐诗宋词和书法的特长都是她的童子功,大学期间,母亲的作文是得过优的。母亲给我父亲写的信也是充满情感和文学意味的。母亲在60年代中还去上海第三师范进修语文教育课程。文化大革命以后,母亲除了抄写大字报,写检查,再也没有展示文化水平的机会,更没有重返讲台。
记得她跟我说起过东湖的风景如何优美,樱花是如何的漂亮,校园的地方是如何大,寝室的女生们是如何友爱,母亲说这些的时候充满了自豪,充满了对母校的热爱和对大学生活的回忆。如今华中大学的校园肯定是新楼林立,学子济济,今非昔比了。她的老师们也已经基本上都留在名师墙上和著作教材里了。不知母亲读书的教学楼和大礼堂、寝室还在不在。
希望高等学府里传承的,是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历史传统和华夏大地当今的文化精粹。
 
 
                                                   
母亲(左前)与同寝室好友闺蜜方婉芝阿姨(前右)在华中大学女生寝室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