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知青兄弟：你不该忏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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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兄弟：你不该忏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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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汀
近闻国内多地报刊《南方周末》、《新京报》、《中国青年报》等刊出多位良心老人向“文革”受害者(校长、老师、同学、邻居)道歉的文章和自费广告，深为这些敢于坦然面对自己在“文革”中愚昧行为和从恶思想根源忏悔的勇者之举而震动。
据了解，这些勇敢的忏悔者，年龄大致已六七十岁，如山东的刘伯勤，河北的宋继超，山东的卢嘉善，福建的雷英朗，律师张红兵等，经过40多年的人世沧桑，心灵深处感悟到对40多年前“文革”的深恶痛绝，尽管当时的蠢举都是受“‘文革’氛围的裹挟”，但不否认自己的“作恶之责，亦不可泯”，“说出真相的目的，是要以我为戒，反思过去”。
原本不能搅动的反思“文革”禁区，居然有了从宏观到微观大透气的曙光，这不能不赞叹这是唯物史观大踏步前进的必然！反思历史错误，为的是今天和将来不再重蹈覆辙，亦是中华民族自信之举。
在我们苍白而恐惧的青少年阶段的记忆中，10年“文革”颠倒了一切人伦纲常，其之所以能轰轰烈烈地搞上10年，主要驱动力乃是“发动群众斗干部，发动群众斗群众”，回照土地革命那段历史，除了斗争对象不同之外，手法竟严酷地相似。于是，一大部分“无产阶级群众”在“最高指示”的鼓动下，热血沸腾，高擎“三忠于”大纛，无法无天，疯狂地去催残另一部分“资产阶级及当权者”，于是，学生斗老师，群众斗干部，造反派斗“保皇派”，最后，乃至工人斗工人，新干部斗老干部，直至斗到神州大地“天昏地黑、人妖难辨、经济崩溃、民不聊生”为止！
“文革”的一幕虽已过去40多年，但留在人们灵魂深处的梦魇却难以抹去，尤其是那些遭受过不白之冤、肉体伤害乃至生灵涂炭的冤魂，更是像“回潮天”的腰酸背痛病，时不时地会刺痛现在还活着的人们。
由“文革”中催残、侮辱、迫害的当事人向被催残、侮辱、迫害，甚至殒命的人在时隔40多年后的忏悔和道歉，联想到那个时期的上海崇明农场部分知青所遭受的种种不公正境遇，顿然心潮涌动，如骨鲠喉，不吐不快。
据上海崇明农场部分“老三届”知青（66、67、70届）回忆：1970年的“一打三反”运动扩大化，所涉知青遭受不白之冤甚多，有个连队甚至有三分之一知青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人身伤害。他们中有的被非法拘禁、肉体拷打；有的被批斗“抄家”（家是宿舍，唯一私财一只破木箱）；有的被送“强劳队”；有的不堪恐吓上吊自杀……尽管若干年后，这些不幸的受害者先后得到了平反，但无论如何，总会在心灵上留下些许伤痛和芥蒂。人因性格、修养而异，有的至今不愿再去触碰那一段“受辱史”，甚至严重影响了其老年阶段弥足珍贵的“知青情结”的交流和融合，给身心健康埋下了隐患。
这种心灵深处阴影的现实存在，并非是宏观层面的“平反”所能轻易平复得了，这和当时那些具体的当事人（策划者、执行者、跟随者）至今没有忏悔意识，不敢向被害人真诚道歉有密切关联。至少，目前为止，在我们上海的报刊上还没有见到此类忏悔、道歉的文字出现。或许，具体的当事人也有自己的理由：策划者可将责任推到上级，执行者可将责任推给策划者……，以此类推，当然不会有忏悔之意，更不会有道歉之举了。有的当事者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认为，我也是“文革”受害者，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窃以为，宏观上讲当事者似乎有点歪理，但从具体个案的历史背景来分析，则可折射出这些当事人目前糟糕的、令人鄙视的精神和修养状态。不可否认，当时除了受命执行错误指令之外，难道就别无其他私念和邪念的发酵？真就那么纯？谁能否认，你在受害的弱者面前没有一点个人邪恶发泄的冲动？不妨回忆一下：当你挥拳时，当你用麻绳捆绑时，当你雄赳赳气昂昂地撬开农友的箱子，发现一本所谓“黄色歌曲”时，当你在批斗会上反拗受害人的手臂“开飞机”时，当你将一张张大字报糊上墙壁时……你能扪心自问吗？！
反思、忏悔、道歉是人的精神境界到了相当高度后的文明之举，国内已有那么多“文革”当事者在付诸行动，而我们上海却无动于衷！假如说，这也算是上海人的一种精明的话，那么，这种“精明”只会遭到昔日知青农友的鄙视和唾弃。事实上，有些当事者步入老年后也不敢再张扬、炫耀当年的“邪恶、陷害之举”，他们也尽量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各类知青聚会。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和受害者有着异曲同工的心灵孤独和彷徨，只是前者是“自责”，后者乃“自尊”罢了。
其实，时过境迁40多年，一切已是过眼烟云，我们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会是做减法了，最好不要把今世的遗憾再带到“阎罗王”那里去说个明白。假如说，这也是“十年文革”历史造成的恩恩怨怨，那么，请“自责者”和“自尊者”完全可以各自率先突破心理障碍：“自责者”完全可以效仿刘伯勤们，选择报纸或期刊（包括本刊），勇敢地做一次“道歉的英雄”，真诚地与“自尊者”握手释冰，赢得的只会是知青兄弟姐妹们的由衷喝彩，自己也可以从心灵的桎捁中解脱而升华；“自尊者”也没必要再用一个“坚硬的壳”罩住自己矜持的孤独，至少于己退休后的身心不利吧？假如你真的不屑于人家的忏悔或道歉，那你至少得尽快融入到昔日农友的情谊中来吧？勇敢地跨出去，昔日的知青兄弟姐妹们只会念你的好！时代的文明，政治的开明只会让我们知青的老年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幸福美满。
反思“文革”历史错误，是对当下或未来社会发展的负责、担当之举，无论是30多年前宏观层面的政府“平反”，还是40多年后微观层面的当事人“忏悔、道歉”，都是和谐社会目标的良性互动、发展过程，
让我们不记前嫌，共同携手埋葬那段罪恶的梦魇吧！毕竟，年轻人犯错，连上帝都会原谅的呀。（2246字）
2013-8-21
你, 该不该忏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