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情趣

到拉哈火车站，过诺敏江，就到了我们下乡的第一站，查哈阳农场。它位于大兴安岭余脉的地理位置，黑土地十分肥沃，千年沉积的腐植质很厚。俗话说，插根筷子也发芽。 嫩江水趁势而下，在上游筑坝，当地习惯称‘’渠首‘’，把江水引进五万多公顷耕田的松嫩平原。以种植水稻为主，渠网交织，稻花飘香。阳光充足，秋风吹起，田野成片的金光闪闪。齐整的圆叶白杨一排排一列列，绿色金色，陪衬蓝天白云，是何等美丽的景色！
后来我们到过都江堰，大家都知道是李冰父子建造的水利工程，千年恩泽成都平原。而查哈阳，是一个以自流灌溉系统为特色的农场，在农垦数第一，在全国也名列前沿。 不过，它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日本侵略军在东北时，为解决士兵吃饭，派出开拓团，强征中国民工建造的。因为这个过程中，充满血泪和伤痛，说起这个自流灌溉系统，真是犯忌，好像说得太好，有点美化鬼子。所以，一般受众不知道这个自流灌溉系统。

北大荒真是一片肥沃神奇的土地。我作为知青在那里生活了十年，时间够长的。别说在装卸连干重活，经受过的艰辛，付出了青春，磨练了自己。 人也奇特，人生中吃的苦，不容易忘记。吃过几次鱼翅鲍鱼，倒是记不清的。吃苦日子里的小小的有趣事物，常常是记忆犹新。 比如，最鲜美的魚汤，说实话，是在查哈阳吃的。东北嗑，叫鲶魚烹茄子，馋死老爷子。是真的，馋死知青小伙子，而且是用白铁皮大水桶烹的，就鲶魚和茄子，后来全国有名的天目湖奶色的魚头汤，也赶不上。大概那时真的没啥吃的。
就是这张人民币，是以女拖拉机手为形象的。据荒友说她刚去世。作为北大荒的劳动者，我们永远记得她，人民币上永远有她。她是四十年后，重回查哈阳，代表知青发言的刘敏君，当年的劳动能手。那时候，国产拖拉机‘’东方红54‘’～是指马力五十四匹。现在，用美国拖拉机376匹，鸟枪換炮，升高老鼻子啦。这是一种表达，《走父母走过的路》。走在黑土地小路上的，就是知青的女儿陈笛。 她说，走一走，你们在那时候，真的很艰苦。可是，你们知青穿的一样的，吃的一样的，笑容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哟，父亲笑了说，是一样的，工资也一样的，32元拿了十年，是平均主义的年代。 一瞬间感到，女儿长大了。我们宿舍前面种的扫帚花，一夏天开得很茂盛，粉红的、绛紫的、洁白的花朵，随风摇曳。上班下班的看见，很是舒心。 野地里最多的是狗尾巴草，太普通了，不起眼，什么地方都能生长，真像我们知青，到哪里，都能生存。可是，在清晨初升的太阳光线的照耀下，狗尾巴草有多么美丽，那毛茸茸的细细的须刺，折射着阳光的灿烂。平时渺小平凡，就在草类里也是地位最卑微的，这时候，看上去，也显得很高贵、很辉煌。 而这种紫颜色，正是王妃戴安娜喜欢的色调，的确是很典雅的。还有那院子墙角到处都有的牵牛花，蓝的，紫的，粉红的，一盏盏喇叭状的花朵，给农家院舍增添许多生气。 北大荒这些普通的花，也是那么有情趣。农场有人物印上人民币，那可是个趣闻吧。查哈阳农场垦荒的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就是印上人民币的原型。 知青回农场，见到她，八十多岁了，很健朗。人民币有一张一元钱，椒红色的，上面的图案就是她开拖拉机的形象。 今天，她与姐妹拖拉机手一起，站立在美国大马力拖拉机上，又是一派城里人感觉不到的精神。我作为一个知青，与北大荒第一位女拖拉机手合影，很高兴很荣幸。

在晨曦中，扫帚花开得很绚丽，那紫红的颜色给人以富贵的感觉。说起来，今天的人们不相信，那时候老乡给我们一点花籽，撒在宿舍前的空地里，会长出虞美人和罂粟花来。这两种花，都属罂粟科。只是虞美人的确阿娜多姿，细细的茎，开着如蝴蝶般的花朵，红黄白紫橙，五彩缤纷。 而罂粟花，那真是盛开得妖艳，那是大大超过虞美人的。现在因为有吸毒，罂粟更是见不得人了。我们不经意种过见过罂粟花，倒是教人难忘的。它有重瓣的，单瓣的，紫色、红色、白色、黄色、多色相间的都有，那紫金色的罂粟花，被称作黑皇后，高贵美丽得深深印在脑海中。 老乡用它的浆汁和花籽，吞服或咀嚼，来治牙痛肚痛。在医学上是讲得通的。那白色粘稠的浆汁浓缩提炼，就是鸦片。最鲜艳美丽的罂粟花，也是最毒烈的邪品。而北大荒岁月里，罂粟花有一片种在我们宿舍前。

秋风萧瑟微微吹，草尖见停红蜻蜓。那扇动的翅膀，透明轻盈，在阳光下闪烁晶莹光芒。连居住丝网中央的蜘蛛，在北大荒的，好像也格外的硕大。而飞掠在河面的燕子，速度很快，要拍摄到燕子的尊容，很难。花间采蜜的蜂儿，会成双成对，别具风格。而向日葵的瓜子，北大荒的特别大，炒好很是脆香，吃起来不停的，有瘾。一脸盆大伙儿围在一起嗑，很快嗑完，瓜子壳吐一地。
老职工的自留地里，种的是向日葵、油豆角、西红柿、茄子、菇娘、萝卜、土豆、玉米、窝瓜、西瓜等等。当然，口感不同的是，北大荒的食物，特别面、酥、香、糯、甜、水灵。 那油豆角炖肉，好吃的程度没一处能比得上。茄子炖鲶鱼，鲜倒老爷子；这样做法，只有北大荒有。南瓜土豆特别面糯，西红柿生吃也很好。西瓜比新疆的也不差，脆甜水多。 向日葵花开的金灿灿，成熟时挑盘大籽熟的摘下来，现炒好吃，满满一脸盆，一会儿就磕完，吃起来又香又利索。回城后，再也没吃到过这样的葵花籽。我在城里的炒货铺，挑到同样大的葵花籽，但流通到大上海，已没有那份香脆了。
知青回农场，领导与老乡都热情欢迎招待。最有特色的，是扭大鞅歌，中国的迪斯科。狂欢的激情表演展示，明快的唢呐音乐节奏，充满生活气息的调侃，不知劳累的肢体动作，让人沉浸在尽情的毫无拘束的快乐中。真爽，忍不住，加入进去一起扭鞅歌。
哦，北大荒，你肥沃的土地，冗长的光照，清洁的水源，净新的空气，在今天又显得格外珍贵。 没在你的宽厚怀抱里体贴过的孩子，是难于体会，你带给人们的情趣的，甚至还会埋怨你荒凉与粗犷。而我，永远不会忘记，北大荒的自然人文情趣。
而农场的年轻人与孩子们，是那么充满着生气活力。再看看那二人传演唱得笑声四起，精彩活力就俺东北宁；再看看那农场小荧星的活泼歌舞，一点也不比大城市的孩子逊色；再看看那宽阔的道路，崭新的楼房，高产的水稻田，繁闹的早市，香热的大果子，浓郁的豆浆，最好的金针木耳榛蘑，丰硕的农产品，真是让人难舍。 还说些什么，心里一句话：相信农场的未来如旭日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