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兵团往事
来源: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 作者:陶云生 时间:2025-04-03 点击:

凡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左右出生的人,绝大部分都有过知青的经历。那是一个铭心刻骨的记忆,一段蹉跎成愁的人生,一篇激情幻灭的历史。在铭心刻骨的记忆中,记载了许多生活中的往事,回忆起来记忆犹新。 深夜擒“贼”
记得那年基建队建了一排新宿舍,全体男生都搬进了新居。每间宿舍大约20平米,四周摆放着五张崭新的上下床,房间不大但显得还挺宽敞。当时在全团知青居住条件中己是天花板了。我们瓦工二排10个知青搬进储藏室对面的一个房间。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劳累一天的战友们早己进入了梦乡。夜深人静,我躺在上铺看着《雁飞塞北》小说。屋外北风呼啸,纷纷扬扬飘着雪花。突然,“当啷”一声,打破午夜的宁静。我心一惊,倾身下意识的向房门望去,声音是从储藏室传出来的。储藏室放着大家的箱子、脸盆、一些杂物。心想可能是风把盆吹掉地上发出的声响。管它呢,我往被窝里缩了缩身子扭头继续看着小说。没过一会儿又听到“当啷”一声,比上次声音还响。我的心突然紧张起来,半夜三更什么声音?不会是贼?不由得联想起前些日子储藏室箱子被撬,丢东西之事,搞的大家很不愉快。想到这我迅速穿上衣服,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悄悄的听外面的动静。门外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难道是狼?听说前些天一只狼闯进了连队老乡家,还伤了牲畜,今夜不会是它?想到这我不禁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即紧张又害怕。看着一个个熟睡的战友不忍心打拢他们。如果是狼到无妨,不理它就是了。万一是贼,不知谁的箱子又被撬了。心里忐忑不安,左右为难。就在这时储藏室里传来“沙沙”的响声,肯定是贼在翻东西。
不由分说我立刻推醒了熟睡的战友们,悄悄的告诉他们刚发生的一切。一听有贼,一个个机灵的坐了起来,如同听到紧急集合号,神速穿上衣服跳下床。“贼在哪?”“在储藏室,小声点,别把贼吓跑了。”我压低声音叮嘱着。匆忙中有人说声:“抄家伙!”,随即各自拿起了扁担、铁锹、我拎了根木棒,定了定神,迅猛地把门一拉,大家瞬间就把储藏室的门围住了。手执各种“武器”严阵以待,就像战场上随时准备战斗的士兵一样。“出来!出来!快出来!”大家你一声我一语壮着胆子高喊着。半天里面雅雀无声,没一点动静。反而我们却心惊胆战起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储藏室门没关里面漆黑一片,谁也不敢冒然进去。怎么办?我随手拎起半块砖头,使劲的向里面扔去,不知砸到了什么,顿时里面传出“嗷”的一声吼叫,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乎乎挺大的东西从里面蹭的一下窜了出来。“哎呀!妈呀!”受惊吓的程子连喊帶叫,丢了魂似的扭头往屋里跑。这下可炸了营,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士兵”们,此时就象溃军一样,你推我搡向屋门拥去。“砰”的一声关上门。我倚着门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急忙问:“是什么东西?”“没、没、没看清!”程子哆嗦的回答。再一看他脚上穿着一只鞋,两腿还在微微打颤那。其他几个人有的吓的目瞪口呆、脸色煞白,有的捂着胸口不断絮叨着“吓死我了”。看着各个惊魂未定的样子。小徐学着电影《平原游击队》老鬼子松井的腔调:“瞧,李向阳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顿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虚惊一场,大家说笑着又陆续钻进被窝。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看手表时针己指向两点,起身闭灯。屋外的风还在刮着,雪还在下着,地上己是白茫茫的一片,透过窗户看见远处昏暗的路灯下,一只大黑狗卧在雪地上呻吟着,两只眼窥视着宿舍的大门。此时屋内己响起低吟的酣声。 夺鸡 我曾工作过的采石場 基建队瓦工班每到冬天,不是采石就是筏木。后山(现在叫北山生态公园)有两个采石场。
寒冬腊月的一天,夜里刮起了“大烟泡”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洁白。第二天风消雪停。清晨,一班老职工许满仓(化名)在去往采石场的路上慢悠悠的走着。老许是江苏人,个子不髙,黝黑的脸颊,单薄的身体,看似弱不轻风的样子,但干起活来像个小伙子。但他有个嗜好,每天晚上必须喝二两酒。二班老职工柴金宝(化名)跟在后面踩着积雪也去往采石场。柴金宝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个山东汉子,因为爱占便宜,人送外号“老财迷”。两个老职工在雪地上缓缓前行,一前一后,相距十几米。柴金宝还带着一条欢蹦乱跳的狗。
雪后的世界宁静而美丽,天空洁白无瑕,地面银装素裹,如诗如画。一只野鸡在雪地里扑腾着翅膀跳来跳去,打破了这份宁静。灵敏的狗瞬间发现了野鸡,兴奋地冲了过去,把刚要飞起的野鸡扑了过去。野鸡受到惊吓,拼命逃窜,却无处可躲,正巧窜到了许滿仓面前。老许眼疾手快,随手就把野鸡抓在了手中。野鸡在他手中挣扎着,老许心里确乐开了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今晚没下酒莱哪,老天给我添个好菜。柴金宝跟在后面看个满眼,心想我的狗抓到的野鸡,应该归我,怎么成了他的呢?越想越窝火,我得要回来。但又一想鸡在他手上强要肯定不行,我得用缓兵之计。于是老柴三步并作二步来到老许跟前,慢声细语的说:“老许呀!这只野鸡真好看,让我瞧瞧好吗?”老谋深算的老许,双手掐住俩鸡腿把鸡头递到老柴面前。诡异的笑着说:“你看吧!这鸡不但漂亮还挺肥,足有两斤多,今睌酒菜有了。”老柴伸出手抓住鸡头气的火冒三丈说:“我的狗抓到的鸡,应是我的,怎么是你的?”想趁老许不注意猛夺过来。未曾想老许早有防备,紧紧掐住手中的鸡腿,反驳道:“这鸡飞到我面前,被我抓到,那就是我的!”“我的鸡!”“我的鸡!”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声高过一声争吵起来,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老柴一气猛地一拽,只听“哦儿”一声,野鸡一分为二。老柴手里攥着个鸡头,老许手中握着鸡身,雪地上留下一片血迹。老柴诅丧着看着手中的鸡头,骂了句“吊冒灰”,随手仍到雪地里,那狗跟着跑了过去。老许拎着没有头的野鸡笑呵呵扬长而去。这场夺鸡之争,在雪地中留下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和一段充满争执的回忆。
一次不寻常的批斗会
在上个世纪 70 年代,开批斗会是常事,但有一次批斗会令我终身难忘。
那是冬季一天的晚上,吃罢饭的人们陆续走进连队会议室。会议室里坐无虚席,军代表也来了。主席台上挂着“批判刘少奇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的横幅,两边墙上贴着毛主席语录。不多时会议开始了,先是唱革命歌曲,然后是祝福领袖词,最后读毛主席语录。必须的议程走完进入正题。主持会议的是连队指导员,只见他手执讲稿义愤填膺高呼:“把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刘少奇带上来!”大家一片迷茫,只见两个小青年托着一幅刘少奇画像从会议室后门匆匆走进会场。原来是利用道具模仿的形式来提高会场气氛。当被批斗的“人”押上台时,人们群情激奋,振臂高呼口号,口号声过后,进入下个议程。发言人依次上台批判。在指导员的主持下,会议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突然,在会议间隙时,有人高呼:“我要发言!”在后面座位上站起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黄棉袄戴顶狗皮帽的人,原来是高明(化名)。没等主持人同意他己急不可待的走到台前。只见他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画像,提高嗓门:“妈了Ⅹ刘少奇,他让我们贫下中农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打倒刘少奇!妈个X刘少奇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打倒刘少奇!……”那声嘶力竭的喊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弄的主持人束手无策。台下顿时一片喧哗。应合他喊口号的人寥寥无几,许多女同志低着头窃窃私语,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会场上人声嘈杂。指导员挥动着手臂大声说:“安静!安静!这是开批斗会,要严肃!严肃!”老高见状也闭住了嘴,自感无趣,用手往上纵了纵裤腰灰溜溜的走下台。人们纷纷的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在这尴尬的时刻,军代表站了起来:“同志们,我说两句!”顿时会场鸦雀无声。“批斗会是严肃的会议,我们不但带着阶级感情参加会,更主要是用事实批判刘少奇的错误思想,以达到防修、反修的教育目的。我们不是乌合之众,感情用事发泄私氛,更不应该把不文明的语言帶到批斗会上……”军代表的发言严历批评了老高这种错误做法。老高低垂的头,默默无语,心中五味杂陈。其实老高也是苦出身,没有文化,别人发言激起他的情绪,感情一时冲动情不自禁的上了台,到了台上心慌意乱不知说点啥,不文明的粗话随口而出。此时见他双手抱头流出了懊悔的眼泪。
会议室内灯光昏暗,军代表讲话的表情在光影中显得格外严肃。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批斗会持续了很久,喊口号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情绪也从最初的愤怒逐渐转为疲惫。那次不寻常的批斗会,成为了我记忆中深刻的一幕。

(研究会责任编辑:林嗣丰)
(晓歌编辑)
网友评论
相关内容
刘健泰|人间何为贵 亲情赛黄金——往事并非如烟之十七
站在古稀门槛回望,岁月像一本翻旧的相册,每页都嵌着亲人的温度,犹如照光...刘健泰|敬重过往 珍惜当下——往事并非如烟之十六
有句名言: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寥寥几字,却如洪钟大鼎,振聋发聩,我们都...知青往事|南田农场参观记
南田农场参观记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兵团三师八团是全师机务管理,机械设备...刘健泰|岁月沉香 情谊悠长一一 往事并非如烟之十五
我说往事并非如烟飘然而去,但也道是往事值得回味,可从回味中再品余味留香...刘健泰|捧一腔热血 与往事干杯一一 往事非并如烟之十四
步入古稀之年,时光的洪流在我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回首过往,那些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