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头菜到食用油
来源:沧桑皖北 作者:王仲翔 时间:2024-07-24 点击:
记得大约是一九九零年前后，在《中国青年报》的星期刊上读到一篇杂文《此生不食大头菜》，是作者读了中青报刊出的一篇调查所引起的感慨。调查报道了某省乡间有人制贩大头菜，为节省场地，竟然在自己家废弃的粪坑里腌制。文章具体内容都忘了，但那个标题是一直被我记住了的。那时如此恶劣的事件还比较少见，所以虽然这个作坊的产量也不大，影响范围也小，但实在是让人太恶心了！
此事不知后来是怎么处理的。但我们看到的是，陆陆续续的，假货劣货却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了。地沟油，假烟假酒，毒奶粉，注水肉，洗衣粉油条，苏丹红鸡鸭蛋，反复使用的火锅底料，吃抗生素长大的鸡鸭鱼虾，喷了保鲜剂的水果蔬菜…… 终于，现在出来个食用油与非食用油混装。
我上面说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正经的品牌还是占主流地位的。造假者大概还没开窍，不懂得如何能让鱼虾一直活蹦乱跳，如何能让鸡鸭三个星期成熟上市。但是，从那时起到现在，一步步走过来，终于，老百姓的选择不大多了，看看我们的餐桌，主食，零食，饮料，糕点，不打问号的有多少？
在我的记忆中，有几件事，一直没淡忘。第一件事，退休之前，某年到一个县里去采访，回来时乘了下午的长途车回家。开了没多久，司乘人员告诉乘客，因为要去邻县某一个地方带一点货，要绕一点路，耽误大家个把小时。司乘人员态度很好，车上也没几个人，所以大家也没啥意见。我算了一下，到市里应该是天黑透了，我还带着一点东西，便要求他们把车在我家附近停一下，他们也同意了。
到了装货的地方，发现是一个小村的边缘，几间平房，院里院外堆满了塑料瓶子，上面都是正规洗发露的商标，明显的，这是个造假货的窝点。他们把装满那些洗发露的纸箱搬了十多箱上车，然后车就走了。当时就在心里纠结，要不要向当地有关部门通报一下这个窝点？但再一想，既然如此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方上会不知道？通报也是白通报。而且这种劣质假货，一般是能辨识出来的，也只有销到乡村集市上，同我关系不大。
一路无语，到市里，司机果然按我的要求把车开到我住的巷子口。此事就这样过去了。尽管这不是吃下肚的东西，但我作为记者，原本可以尽一下职责，向地方上告知一下。也许真起不了作用，但我起码做了。而我却没做。
第二件事，当地一位当老师的上海知青朋友，某日在菜市街的熟菜摊上买了几根腊肠，中午切成片蒸熟了，当个冷盘。谁知腊肠里肥肉是真的肥肉，瘦肉大部分是卷成团填充在里面的红色塑料纸。朋友当即连盘子端到那个摊位前，老板一句话没有立马退钱，看来是心知肚明。朋友觉得还好没吃亏。
但如果这盘腊肠不是还给老板而是端到市场监督部门去，至少应该罚款，再没收余下的货品吧？或者干脆端到我们报社去，在社会新闻版上暴一下光，促成市场监管部门去处理，也提醒消费者，以后买腊肠多个心眼，这样的后果会好很多。
但多数人的心态是，不吃亏，就是上上大吉，不要多管闲事。于是这个老板的腊肠还在卖，尽管有我朋友一样来退货的，但也有自认倒霉的，还有买了带到乡下或很远的地方去的，反正，老板依然可以用假货赚钱，无非就是赚多赚少而已。
第三件事，某年去皖南开会，空隙时到农贸市场买土产，见有两种金针菜。一种褐色，是我想买的。边上一种浅黄色，不知什么品种。问老板，老板很诚实，直接告诉我：硫磺熏的。问价钱，两种一样。问老板既然一样价，为什么要熏？老板说，有人喜欢买这种。谁买？大概是开饭店的，放在菜里色泽鲜亮，至于是否对人体有害，他们不管。估计像我这样买了自家吃的，绝不会去买。
当时觉得开饭店的坑人，但也根本没有考虑，是不是可以写个信（当年没网络），向当地的有关部门反映一下？建议他们能夠在当地市场查一下这类食品，至少，可以向当地报纸我的同仁们建议一下，有用没用再说。但是，我依然没有做，觉得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上，自有别人去操心。就这样，许许多多的人，包括我在内，尽管碰到过多次假冒伪劣，尤其是食品方面的，却一次又一次地不闻不问，终于，让它们泛滥到现今。
曾看过江苏电视台一档相亲节目，女方由父母或亲属陪同，男的则是本人自已。一个芜湖的小伙子与一个浙江某地的女青年牵手成功，男的好像在家乡开面包作坊，女青年的父亲当场说了几句话，让我感触颇深。他对男青年说：＂你是做食品行业的，我也是做食品行业的。做这个行业，是要有良心的！＂
的的确确，做食品的人如果良心缺失，怎么赚钱怎么来，管他有毒没毒，卖得出去就行，那这社会，不乱套了吗？但是光让做食品的人有良心还是不夠，监管人员的良心呢？他们职责在身，就是要防范这一切的发生。但现在看来，只有几个不要命的媒体记者在揭出一个又一个大案来。
再看我们这些消费者，我们的良心呢？我们仅仅觉得只要不是我上当，就无所谓，反正这些假的毒的都是下乡去骗乡下人，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能躲开最好。万一碰到了，算我倒霉，下次注意点。于是，我们的餐桌上越来越多地出现了药水泡过的蔬菜水果，浑身是抗生素的鸡鸭鱼虾。
当年，用粪坑腌大头菜，不幸吃到的往大里说，不过是成百上千人。劣质奶粉祸害的都是农村婴儿。猪肉买大品牌的，贵一点就贵一点……如今，终于轮到食用油了，几乎摊到每一个老百姓的头上了。谁也说不清超市里哪一桶油里含有煤油还是柴油还是更加吓人的油剂，你躲不开。你已经不用纠结买玉米油还是花生油还是稻米油了，你纠结的是里面倒底含有什么油！
每次出现这样的大新闻，老百姓总是很无语，这社会到底怎么了？我也想知道。但是，只要所有人都作为旁观者，这样的大事，还是会出现的。不信，你等着瞧！
（本文配图皆作者提供）
责任编辑 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