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与未知

来源:新民晚报网 作者:赵竺安 时间:2024-06-03 点击:
摄影/日升

      过了花甲之年,也就意味着人生已过了几十个“六一”儿童节。几乎所有的“六一”节,在我脑海里连个轮廓都很少剩下,唯独三年级的那个记忆清晰。

      三年级时,不知什么原因,我原来就读的长阳小学竟然把我们班“连根拔”,划给了齐四小学。第一次走进新的小学,是初夏时分。第一眼感觉学校的操场特别大,四周栽着好些柳树,柳树外围,是团团围着的低矮的砖木房子和围墙。操场的侧边入口,耸立着一座滑梯。滑梯近旁,竟然是一个古旧的凉亭,边上树丛里,有一座雕像,还有一块墓碑。

      雕像何人,墓碑是谁?早已湮没在记忆的海洋深处。当时下课后,与小朋友偶尔在那个树丛中玩,即便是夏天,也感觉柳丝拂面,凉凉的,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凉飕飕的感觉,还有老同学中传说的狐仙故事,因此,雕像和墓碑拆掉前,那个地方少有人往。

      “六一”节那天,学校放假,我偶尔听到校乒乓队的同学说起,学校要与齐三小学举行一场友谊赛,下午要进行秘密训练。我便与“阿毛”相约,去学校看看乒乓球队的秘密是什么。

      走进学校时,已是下午四时多,本来炽热的阳光,已被薄薄的乌云蒙上,天气有些阴沉。路过滑梯,没有了往常的喧闹声,滑梯仿佛失去了生机。路过凉亭,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路过那个小树丛,身上更是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冷战。

      因为“深挖洞,广积粮”的缘故,操场被开挖成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里砖块结构的防空洞已初露轮廓,到处都是积水,而挖出来的泥土,就堆在深坑的四周。我俩踩着湿滑的泥堆,来到一座亮灯的屋子前,伏在堆起来的与屋齐平的泥块上,透过用来防震糊着报纸“米字”的气窗,从厚厚的积尘里看到隐隐灯光,隐隐约约听到屋里传来的乒乓球声,以及老师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正当我与“阿毛”全神偷窥时,突听得操场的远处围墙传来“吱呀”一声,竟然打开了一扇角门,角门里伸出一只手,飘出一只穿着长袖白衬衫的手臂,我与“阿毛”凛然一惊,赶紧看过去,昏暗里,走出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矮小女人,短头发被风吹散了,拂在面上飘着,她手里提着一只水桶,眼睛仿佛朝我俩这里望过来。

      我们顺着她的身影望进去,角门外,竟然是个深深庭院,地上好像铺着花砖,墙角是一口水井,水井面对着的,是古色古香的大殿。寂静中,女人声音传了过来,“谁呀?躲在那里干什么?”我和“阿毛”再也憋不住了,从藏身处跳起来,屁滚尿流地朝着校外窜去。

      那个神秘女人和神仙般的去处,就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折磨着我。

      3个月后,一位同学邀我一起去街道图书馆借书,我和他从蒋家浜小街左弯右拐地走进一个狭长的天井,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水井和大殿,还有地上的花砖。殿里,放着几排书,就是街道图书馆了。同学介绍图书管理员是他妈时,我看到她的齐耳短发和白衬衣,顿时一愣。

      我至今记得,我们借了一本《向阳院的故事》,离开时,女人脸上露出和悦的笑容,领着我们走过青苔遍布湿漉漉的径道,来到墙边,伸出纤弱的手,打开角门,说,你们还要去读书,从后门走近些。

      当角门在我们身后关上,当秋日的阳光掠入我的眼帘,当我面对着已经填平的操场,凉亭和那小树丛,我突然觉得,隔着一扇门,就是两世界,我们的认知实在是太浅薄了,我们的已知与未知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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