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制假期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孙小方 时间:2023-10-05 点击:
卓尔山 摄影/日升
关于最近的小长假，已经有好几位朋友问我：这里你去吗？去某某地，一起有空不？
看看他们提议的地方，大多是当下网红热门景区。做的攻略，流程都以小时计。譬如某某处喝茶一小时，集合十分钟，上车转往另一处云云。流程紧凑得插不进针。若喝茶时间都局限在一小时，心里火烧似的，眼前纵有美景佳茗，怕也都辜负了。
能找你过小长假的朋友，自然都关系不错，不用绕弯子，很直接地拒绝好了。
理由么，你一年能赶上手指数数的小长假，凭什么要把有限的好时光，浪费在路上塞车和景区里人挤人的“盛况”上？
说起小长假，有段往事，在我心中始终挥之不去。2008年的假期前一天下午，朋友说要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泰山看日出吧！下班直奔火车站，抢到仅有的一张直达泰安的火车票。送朋友上车后，下车，打算直奔向前面的车厢去补票。没想到才下车，火车竟然轰隆轰隆启动了，留着我在站台上蒙了。后来换了一列超慢车，比朋友晚到十个小时，大家在泰安火车站重逢时，眼眶都红了。当晚上了泰山顶，好家伙，这山顶上的景色不知被多少人给盖满了。每个人都穿着租来的军大衣，把泰山顶变成了庄稼地。
泰山的日出是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没什么印象了。但山顶上人叠人，赛过上海国庆南京路步行街的场景，我真是毕生难忘，以至于说起泰山，什么一览众山小于我是不存在的。
经此一役，小长假就打消了出去轧闹猛的念想。
小时候，出次远门不容易。去次苏杭，也要坐着绿皮火车开上大半天。好在车上绝不枯燥，车速温柔停匀得像呼吸，靠着车窗可以悠悠地看着沿途风景，慢慢掠过眼帘。
我经常坐京沪高铁，沿途一大片平原，有时候有树木绵延成林。往往心里冒出一句钟爱的李太白“平林漠漠烟如织”，心里才念到平林，高铁已经甩下了树林，直奔前方。这是高效率现代生活里缺失的一点点浪漫，小长假可以补上。
假期里，其实可以静心读一下平时喜欢但没时间看的书，尤其读那些让心境散漫下来的闲书。但不用拘泥在家，开上小车，出上海外环即可。那里有些人迹不多的树林池塘，或者不知名，永远像个隐士那样在尘寰中悠然自处的公园，都是好去处。嘉定秋霞圃、松江醉白池，可一并推荐。它们都是藏在历史里散着暗金色光芒的名园。一桥一水一亭一榭一花一草，在初秋的阳光下，自构成江南温柔乡的气象。
找一个水阁边的茶室，一定要关掉手机，泡一壶茶，沿窗而坐看看周边风景也不唐突。除了那些不太网红的江南园林，还可以在崇明开车无目的地浪游。崇明是岛，不开导航也不会开豁边。别去人多的地方，岛上不少小市镇，之间有国道县道相连。这些路往往两边种着高高的杉树，再往边上是漫漫的农田，呼吸着新鲜空气，尘间烦恼刹那忘怀。
最好一人一书一车，随时上路。人多嘴杂，主意多，心不容易静；书多也乱心，不如读好一本。沿途随遇而安，遇景则停，随时展卷读书，随时掩卷走人。饿了，途中小镇尝尝农家菜。
忽然想起晋人王子猷某夜遇大雪，忆起好友戴安道，兴头来了，就坐了一整晚的小船赶去看戴。白天到了戴家门口，却转头回家了。人家问他为何这样，他说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小长假如此，由着性子过或许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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