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寄语】尤顺发 | 情系小黑河
来源:冰凌文学 作者:尤顺发 时间:2023-08-28 点击:
作者简介：尤顺发 上海人 曾为黑龙江省八五八农场纪委书记 现已退休。
1968年8月9日，我们上海头一批奔赴黑龙江的同学经过4天3夜的长途跋涉，终于在12日晚上到达目的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三十四团五连。一个叫着小黑河村的生产队。
小黑河村名的由来是，1958年转业官兵开发北大荒时，在小黑河东岸边一处高地上选址开荒建点，故取名为小黑河村。我们刚来时还叫八五八农场四队。直到1969年3月18日，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十四团正式成立时，才改为34团5连。
从此，我就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起早贪黑，摸打滚爬工作了三十六年。在这个连队和这条小黑河旁生活了二十年。与它们产生了千丝万缕，无法割舍的感情，是它们陪伴我度过了我的大半生日子。给我留下了无尽的遐想与回忆。
尤其是靠近村西边的小黑河，蜿蜒曲折自南向北奔流不息。烘托出北大荒的自然美景。小黑河上游是好大一片的沼泽地（又称水泡子），沼泽地一直顶到7连，8连，9连地界的北面。河岸两边与陆地相连的地方是一片一片的草甸子。水草相间，其中有许多草土混合的“草墩子”，显塔状从水中探出，虽然大小不一，黄绿各异，相隔不匀。但是，整体上看上去却十分美。北大荒人管它叫“塔头地”。河岸边上还长有成片的东北三宝之一的乌拉草，茎杆圆圆，细长中空。冬天放在棉胶鞋里十分暖和。河岸外边是灌木林，长有苕条，榛条和王八柳。再往外就是一片一片的人工栽培的树林。主要栽有樟子松、速生杨。与人造林相间的还有大片的自然林。有白桦树林、柞树林、榆树林。更多的是柞树、榆树、赤槐树、桦树、水曲柳、黄菠萝树等混杂的林子。河的东面过了林子就是连队的15号地，处在五连连部前面大公路的正南面。连部前面的公路往东经17连到团部，往西经小黑河桥，直通3连。河西公路南面沿着河边往南是五连的10，13，14，16号地。公路北面是五连的11，12号地。河西公路南北两侧的耕地占五连耕地的大部分面积。小黑河由南向北从五连15，16号地之间的南面形成河流，往北流经五连的15，16号地，再流经五连的14，13号地。河水流过小黑河桥后，绕过五连住区北面，拐弯折向东面，流过了五连12号地后，归入小穆棱河流域，小黑河全长6公里。穿过小穆棱河大桥，从团部南面一路向东奔流进入乌苏里江。
夏天的清晨在小黑河边观日出，真是美不胜收，恰是一幅天然动感的水墨画。早晨还不到3点，东方的那一缕鱼肚白开始逐渐变亮，但是，地上的灌木林看得并不是非常清楚。慢慢地，小黑河河面上的雾气越聚越浓，越聚越多，远远望去不知是云还是雾。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慢慢扫过层林尽染的河边树林，眼前的一切逐渐变的清晰起来。很快，太阳渐渐升起来。刚才还是一束金光，现在已是万丈光芒，亮得人无法直视它。在太阳的照射下，整片林子都好像焕发起生机，披上一层金灿灿的外衣，特别漂亮。原来在河面上停着的雾团也好像受到了召唤一样，渐渐地向河的下游飘过去，那边是小穆棱河的方向。小黑河露出了很清晰的样子，像盘旋于林间的一条龙，蜿蜒曲折。清晨的河面水气袅袅，云雾缭绕，河边是如黛树林，在几缕云雾的遮掩下，不时地半隐半显。初升的太阳映在河水中暖暖的。仔细看，河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水面轻轻地呵出的一口气一样，毛茸茸的让人很想亲近。河边的树林和灌木丛，遍野的青草，夹杂着野花儿扑鼻的清香，河中的芦苇，蒲棒，水草，相得益彰。在河边漫步，晨雾飘渺，百鸟啁啾，如同仙境。看似一幅五彩斑斓，色彩鲜艳的水墨画。
我记得刚到连队的第二天中午，我们学校的几个同学，男生有陈国庆，杨兴发，吴震寅和我，女生有刘一红，马月玲，翟惠民，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到小黑河去游泳。就沿着小黑河桥边下水，水不深，浅的有1米左右，最深有1.5米。河水清澈见底，流水潺潺经骄阳轻吻后，显得格外温柔矜持，轻轻地欢唱着在桥墩旁流过。人在水中透出阵阵凉爽，轻轻舒展手臂划动水波，身体似泥鳅般灵巧游动，别有一番情趣。然而，不知谁人嘴贱，告诉连队指导员。指导员杨福康亲自跑到小黑河桥上，把我们几个学生好一顿批评，我们第一次领教了杨指导员的厉害。我们几个穿着泳衣泳装，一副狼狈样跑回宿舍。
在我们到来之前，五连的职工没有在小黑河里洗澡的，五连的职工把我们游泳当成了洗澡了，怨不得老杨头（指导员）要骂我们男男女女在一起成何体统。不过，坏事变成了好事。从此，连队有了规定，以小黑河桥为界，桥南是男爷们洗澡的地方。桥北五连住区后面，果园和菜地那一块是老娘们洗澡的地方。
五连的人们离不开小黑河，就像鱼儿离不开水。我们刚来连队时，连里没有安装自来水。全连只有两口手压水井。一口在食堂，另一口在连队住区中心第二排和第三排房中间。全连60户人家，300多人的生活用水都靠这两口水井。除了冬天之外，春夏秋三季，全连职工，家属和知青都喜欢到小黑河桥边来洗衣服。小桥两边的河沿上散落着几块建桥时剩下的大青石，是人们理想的洗衣场地。每到中午或是休息天，三两成群的职工家属，或是几个知青端着盛满衣服的脸盆，拎着水桶，来到河边洗衣服。她们边洗衣服边大声唠嗑，欢声笑语不断。唧叽喳喳话音不停。小孩子们也随着大人来到河边，蹲在河边的石头上，抓石头缝里的泥鳅和小鱼，把它装进随身带来的罐头瓶里。真是：“闲日河边洗衣，鱼儿碰脚碰手，随手抓上几条，拿回宿舍下酒”。你说，小黑河的鱼儿多不多？
连队生产也离不开小黑河，连队农具场，保养间就设在小黑河边上。机车水箱加水，农田喷药用水都要从这河里取水。拖拉机脏了，也开到河边来洗刷。牛号饮牛，马号喂马，所用水也都是从河里挑水。连队住区北面靠小黑河北岸的果园和菜地，也都离不开小黑河水的浇灌。连里开展植树造林，沿着小黑河两岸栽下成行的樟子松，速生杨。也都就近从河里取水浇树苗。特别是80年代末期，农场大力发展水田。小黑河桥重新修建，桥下安上闸门，根据用水需求控制上游水量，把上游水源蓄起来。小黑河桥南成了一片汪洋大海。由于小穆棱河桥也修建了闸门，小黑河桥北也都成了水天相连，一眼望不到边的江南水乡景色。有时河水蓄得太高，水都涨到桥面上来了。
我们的生活也离不开小黑河。过去，北大荒有这么一句名言，叫：“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我们下乡那阵狍子，野鸡是有很多。上班路上经常能惊飞野鸡，开荒时也能常见到成群的傻狍子在沼泽地里奔跑。秋天时节在小黑河沿岸野鸡最多，河边不远是大田，成熟的庄稼可着野鸡吃，渴了到河边喝水，喝完了就趴在河边休息。机务排的董国强大哥喜好打猎，常在小黑河边打野鸡，次次不空手，有时，半天就能打5、6只野鸡。他还在16号地打着狍子，在林子里能用钢丝套套住野兔。
小黑河里有许多鱼，过去，连队的老职工没有打鱼的工具，我们知青来到连队后，从上海买来鱼网。上海知青杨信康喜爱打鱼，他用鱼网把小黑河拦腰截住，每天早晚各溜网一次，每次都能溜到一脸盆鱼。小黑河里有鲤鱼，鲫鱼，黑鱼，嘎呀子（昂刺鱼），老头鱼，鲶鱼，狗鱼，鱤条，还有一些我都叫不出名的鱼。那时候我们老有口福了，经常有鱼吃。杨信康网到鱼后，晚上下班时，叫上七，八名要好的知青，各自从食堂打来饭菜，端到木工房。北京知青陈雁影在木工房当木工，人很亲和，和我们机务排的知青处的很融洽。所以，每次煮鱼都上木工房。在房前地上立三块砖，上面放一个脸盆，用河水煮河鱼，盆里只放一把盐，煮出来的鱼真鲜真好吃。大家茶缸里倒上烧酒，边吃边喝，边喝边聊。真叫一个过瘾。可为这事也使我的入党推迟了一年。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知青又在一起喝酒吃鱼。保管员冯光荣到材料库去拿东西，材料库正好在木工房后面的一排房子，被他路过看见了。他是机务排的党小组组长，机务党小组已经通过了我的入党考察期，并向党支部提议10月份发展我入党。第二天，他向党支部汇报了这事，说我有小团体主义。并且，撤回了发展我入党的提议。我没有小团体主义，我也不介意他去汇报。他们山东，河南的老乡观念也不比我们知青的感情差。
小黑河里除了各种鱼类，还有很多泥鳅和蛤蟆。记得在1978年冬天，小黑河河面已冻成20多公分厚的冰，几个爱打鱼的老职工，用撬杠将冰面凿开一个脸盆大的洞。把捞鱼的捞子伸进洞里，隔几分钟拿出来看一下。鱼捞子里 就有几十条泥鳅。有几天，听他们说小黑河里泥鳅泛滥，站在洞口，一个小时就能捞上一麻袋泥鳅。连里有二，三十人都上小黑河去捞泥鳅。我家佩芬听了心里也痒痒的受不了。可是，孩子还太小，离不开人。我又在连部开会。等我从连部开会回来，佩芬求我看着孩子，她去小黑河捞一会泥鳅，我勉强答应了。谁知她这一去就是两个多小时。我干等她也不回来，等孩子睡着后，我急忙到小黑河去找她。到那里一看，河面上有十多个人，隔个十来米就有一人。佩芬去的晚，在下游处凿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用纱窗布和铁丝做了一个捞子，每隔五、六分钟把捞子从冰窟洞里拿出来，往河面上一倒，几十条泥鳅活蹦乱跳，不一会儿就冻僵了。她用扫把扫拢一堆，用铁锹撮起倒进麻袋里。我走到她跟前，已看见她边上的两个麻袋都有大半麻袋的泥鳅了。我惊喜地说：“哇！捞了这么多。”佩芬见我来了，高兴的忙说：“把这两麻袋拉回去，再拿两个麻袋来。”我紧忙答应：“行”，我把小爬犁拽到河岸，两个半大麻袋的泥鳅放在爬犁上，拉回家去。然后，又送去两条麻袋。我让她回去暖和暖和身子，她不干，说不冷。兴许是能捞这么多泥鳅，心里热着呢！我陪她又捞了一个多小时，深夜1点多钟，又捞了两个大半麻袋的泥鳅，我们才回家休息。
小黑河也见证了我们多少知青的恋爱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在1975年前后，知青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虽然连队领导已经不那么限止了，但是，知青们谈对象还是像搞地下工作一样，暗底里接触。特别是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恋人们往往会选择乡间的小路上。那时候，天气已经转暖，蚊子，小咬还没有繁殖，小树发出了嫩芽，大地已换上绿装。在这春风送暖，春意盎然的夜晚，恋人们手拉手，肩并肩，双双对对出现在小黑河畔的田间小路上。有的似闲庭散步；有的依偎在河边树下；或轻声细语诉说衷情；或慷慨激扬真情表白；或你拥我抱情意绵绵；纯真的恋情随着这小黑河水轻轻的欢快流淌。春天的小黑河，莺飞草长，鸟语花香，艳阳高照，花好月圆。
我爱家乡的小黑河，我更爱养育我成长的八五八农场五连。
责任编辑：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