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小记（之十九）
来源: 曼琳闲语 作者: 胡君（愚公） 时间:2023-08-23 点击:
塔洼村的优美环境令人羡慕，山野的美食也这么诱人！
“生活，便是这样，你爱着点什么，比如山水，比如中医，比如做饭，你用心了，在意了，便处处是阳光，处处是快乐。”这句话不仅仅指山居风味，也道出了生活的真谛。
风味山居
“风味往往来自于质朴的食材和简单的烹饪方法，”这是《风味人间》中的经典台词，此片看过不下十遍，直到山居后才有真切感受。
吾家小院东南角种了两棵南瓜，入伏后日渐蓬勃，竟把热情的藤蔓铺满了南墙，清炒过几次粉嫩的小瓜，终究也没数清结了多少个瓜，后来不在意了，因为，柔蔓的瓜秧、硕大金黄的花朵味道更为独特。
南瓜花要下锅前现摘，剪去花托多余部分，糯米粉、面粉各半，调成面糊，花朵在面糊中一拖一挂下油锅，至金黄入盘，花朵形色犹在，稣脆、清香、微甜，轻咀，微微瓜香索绕于唇间。
吃南瓜秧要取瓜秧尖端尚未展开的带着毛刺的芽包和卷须，“龙须菜”美称便是这样来的，轻微白灼，入口感受那种细微毛刺对舌尖的抚摸，瞬间唤醒味蕾，然后细细品鉴叶、茎、须的不同口感和味道的层次。与之比美的还有红苕秧，我家园子边角都被它们占领了，随时可取。只掐寸许长淡紫色的嫩尖，入口滑嫩微甜，幽幽弥漫着红苕的甜香。
夏日美味多多，晨起，做一碗清水煮面或荷包蛋清汤，锅里烧着水，去园子里摘一撮南瓜秧或红苕尖子，抑或地边长的苋菜、马齿菜等，打一个红心土鸡蛋，加一撮花椒芽，淋几滴香油，妥。
无论住在哪里，无论什么季节，吃货的本相总会原形毕露。去冬山居之后的一个雪天，去黄松峪大水库欣赏冰湖盛景，首次听到冰下波澜击打冰盖的天籁之音（见山居小记之十三《山岗与湖泊》），颇为震撼。正陶醉于高雅艺术间，忽然心生俗念——这厚厚冰层下的鱼一定颜值高一定好吃。看到有人凿冰钓鱼，便隔冰喊话求购，被钓鱼人拒了只好抱憾离开。回到村里与小超市老板聊起水库的鱼，老板随口说他家老爷子当夜要去冰湖弄鱼，想吃可关注。翌日晨，去小超市打问，老板摆摆手神秘地轻声说：“老爷子刚回来睡下，弄上了你要不要？”我惊喜：“要！给我两条大鲤鱼！”
买上金翅鲤赶紧回家，先细细打量，好一个红尾金翅鲤呀！体形优美，光泽耀眼，背鳍，胸鳍皆为金色，红尾透明闪亮，鳞片晶莹如玉。一边炮制鱼儿，一边想，那老爷子也是年过花甲的人了，竟然在零下十七度的寒夜在冰湖上战了大半宵，这体格这毅力着实让人敬佩！这鱼肉能不香么？
此后，每去黑豆峪赶集必买一条大鲤鱼。对一个资深吃货而言，更重要的是时时能买到优质猪肉、土鸡什么的。黑豆峪逢三、八有集，靠山集逢二、七有集，五谷果蔬禽蛋肉类应有尽有，遇上土猪肉就多买。我常做的款式是东坡肉、岐山臊子、红烧肉、红焖大肘子这一类豪放型，持续半个世纪研习颇有心得，算得上老江湖了。
这一回可是遇到新物事了：“河间驴？那可是美味啊！”卖主说：“好啊！遇上个懂行的！今早现杀的河间黑驴。”
我哪里懂行哟，旅游途中吃过几回，书上看到河间驴驴肉火烧进入非遗名录，颇为好奇，今送到家门口焉能不买？结果在卖主的忽悠下买了一大块带排肥肉，又把一整根脊柱买下，心想倔驴使不完的力气都来自强壮的脊柱，喝一冬的驴脊梁骨汤必定有益。
当然，山居的风味更多来自于山野，来自于林木百草，我家门前的南山、北峰、东岭，都有取之不竭的各种食材。从春始，时令美味不断上新，平谷特有的茉莉芽、花椒芽、土槐芽、核桃花、榆钱、蒲公英、灰灰菜、野百合等遍布山野，它们既是强身健体的中药本草，也是餐桌上的时令美味。采摘后要超紧入厨，趁花草的鲜活劲魂灵儿还在，及时烹饪。
一路追赶着美味，走过春夏迎来金秋。回首凝望，山野里简单而质朴的味道让人念念不忘，春草夏花尽美食，一根一叶皆灵性。我懂了，要想领略美食的真谛，先要弄懂四季。在塔洼村山居快一年了，无论是桃李春风还是夏花绚烂，抑或金秋果香，即便是雪漫山野，季节的馈赠都是那么厚重那么珍贵。记得去年隆冬时节，我在山上大树下拨开积雪捡红果，核桃，品味到的不仅仅是甘甜淳香，还有一种悠远而静默的力量。
四季永远定时守信，山川湖泊以博大胸怀孕育出多彩的食物，以古老的方式，恒久的美味，引导我们把平庸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唯吃为大，不在意远方有诗无，有美食即好。年轻时曾被文友嘲笑：“愚公这个人有十不写——天气好要出去看风景，不写，刮风下雨没心情，不写，遇好吃的忙做饭，不写……”一辈子就这么吃得多写得少地过来了。吃货爱吃有错吗？没错，吃货爱吃不丢人。
有一句经典台词甚合孤意：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过自己喜欢的人生。生活，便是这样，你爱着点什么，比如山水，比如中医，比如做饭，你用心了，在意了，便处处是阳光，处处是快乐。
回想一生，从凤县到安康，从安康到西安，从西安到北京，从北京到燕山深谷，一路追逐的不就是一碗烟火么。
责任编辑 晓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