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来60周年那达慕

来源: 作家文选 作者:李琦 时间:2023-08-13 点击:

 
米吉格道尔吉打电话来说芒来嘎查成立60周年那达慕大会定在8月8——9号两天召开,非常希望我回来参加,他知道我刚刚离开巴尔虎草原才十天。几天前我是回西旗参加一个全国知青研讨会,我和米吉格见了几面,而且去了他的家庭牧场,他的妈妈特意在蒙古包给我做了“果勒替马哈”吃。
他说芒来嘎查准备开一次成立60周年那达慕,但草原久旱无雨草势不好,没有确定下来,所以我就回了天津,犹豫着是不是要回新加坡。在我刚离开草原后就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营养不良的青草一下子来了精神长高了一截,米吉格这才决定开那达慕大会。当他听到我肯定去的语气后很高兴。



 
我8月5日出发当天晚上住宿科尔沁右翼中旗,6日继续出发进入兴安盟过阿尔山驱车计1800公里又回到西旗。
之前,很多人不解地问我“你不是刚从草原回来吗?怎么又去,这个岁数不要命了”。我说芒来嘎查成立60周年的那达慕大会我一定要看看,因为我见证了芒来嘎查走过的路。6日下午进入新左旗(东旗)阿木古郎我就想,芒来嘎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表示一下心意呢?2014年8月,在我离开牧区41年后第一次重回草原参加那达慕时,还有六七个在芒来嘎查插队的西旗回乡知青。虽然不认识她们但见面很亲切。几个人一商量就买了一幅蒙古国的牛皮画。画面上胡服骑射弯弓搭箭浓厚的游牧民族场景。这次怎么表示呢?傍晚,入住蓝艺宾馆,我问老板娘桂兰参加那达慕买点什么合适,桂兰也是当年回乡的西旗知青,说锦旗就行。转天就在西旗街上定做了一面锦旗。深红色的锦旗上八个遒劲的汉字,旁边是对应的蒙文。店里蒙古族女孩把八个汉字翻译出来用蒙文写下让我确认一下,我哪里认识蒙文,说几句蒙语还凑合。我突然想起马特,就把那两行蒙文拍照下来发给他让他把关,过了一会马特把精准翻译出来的蒙文发了过来。
8号一早我驱车到了芒来嘎查牧业合作社,射箭,摔跤比赛项目在这里举行,明天最精彩的赛马安排在距离芒来嘎查牧业合作社六十多公里的宝格德圣山下。天空多云,云层空隙中万丈光芒直泻而下射到草原上。草原上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幼都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这个场景现在只有在旗乌兰牧骑演出舞台上和那达慕大会才能看到。扩音器传出悠扬的牧歌让我心旷神怡。在这里我又见到很多熟悉的芒来嘎查牧民。她们知道我刚回去不久又千里迢迢地赶来参加嘎查成立60周年那达慕大会非常感动。“走遍了山山水水,美不过辽阔的草原,听遍了四海歌声,只有牧歌最动听。我是母亲放飞的雄鹰,永远俯瞰着草原。
无论在哪里,我的根在草原”。身后突然有人叫“李琦阿哈”,我回转身是阿迪娅,上次见面还是2014年,9年未见她身体变化不大。很多人见过我和阿迪娅的合影,以为她是我散文《那座山》中的托娅。其实不是。托娅是蓝眼睛,阿迪娅眼睛微黄。
我把锦旗给了米吉格,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以为就是这样了,心意而已。米吉格让我注意听广播就行了。说本来想请你到主席台上就座,但看到这面锦旗后就改变了计划。我也乐得出现在入场式的队伍中和牧民在一起。离开幕式还有一段时间,我和两女一男芒来嘎查的回乡知青站到了一起。其木格,明武是蒙古族,宫唤芬是汉族。芒来嘎查最早来的是满洲里知青,我们来时他们还在,放羊没几天就脚跟脚地回了满洲里。几年后,天津知青陆陆续续地被选调,去上学后,就有西旗回乡知青先后来了几批。芒来嘎查知青的构成也就是新巴尔虎右旗知青队伍的构成。所以,西旗思歌滕(知青)博物馆全面展示了天津,满洲里,扎赉诺尔,西旗回乡知青走过的路程。不可否认的是天津知青因回家的路如此漫长遥远,所以更加艰辛坎坷。新巴尔虎右旗的天津知青分为两批来到草原。六八年来的天津知青高中生居多,六九年基本都是初中生。1700万知青这个数字我不清楚准确与否,我个人认可这个数目。


 
主席台上西旗旗长巴雅尔和旗委书记常青(女)已就座。我和巴雅尔几年前在天津见过面,他读了我的《文集》中有关五十年前芒来嘎查的文章后曾感慨芒来嘎查变化之大。一个小小的牧业生产队竟可以举办民族传统特色浓厚的那达慕让我敬佩米吉格,作为芒来嘎查的天津知青脸上也有光彩。我回想53年前的芒来嘎查,那时芒来嘎查刚刚成立7年。1969年4月天津知青到草原时,芒来嘎查仅有二十六七户牧民,人口总数不过一百几十人。两万多只羊一千多头牛七百多匹马。嘎查达拉嘎(队长,书记)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牧民如开会都是和剪羊毛,接羔,配种,打马鬃等等有关。会议地点达拉嘎说在哪个蒙古包开就在哪个蒙古包。沧海桑田谓世事之多变。60年来,芒来嘎查由集体所有制进入到草场划分,牲畜划分的单干模式。草原沙化日益严重,贫富差距不断拉大这才有了“芒来嘎查牧业合作社”的诞生。而米吉格又要带领牧民走在集体致富的路上。
 
 
那达慕大会正式揭开幕布,升旗后入场式开始。方队再现了古老蒙古民族生产生活的内容。骏马,彪悍的骑手,鲜艳的蒙古袍,美丽的蒙古族少女。女孩们手捧蓝色的哈达,手持各种牧区劳动用具从主席台前通过,远方一位蒙古族大妈慢慢地牵着牛走了过来,牛拉着勒勒车和还未支起来的蒙古包,这场景让我眼睛湿润,多么熟悉的游牧生活和搬迁的场景。可惜,再也看不见了。走近时才看出牵牛的蒙古族大妈是米吉格的额吉(妈妈)。我立刻意识到,这勒勒车,这拆迁搬家的篷车,都是来自米吉格的家庭牧场。现在只有在他的家庭牧场还保留蒙古民族的特色。让游客了解古老的游牧民族。蒙古民族崇拜天空,蓝色哈达就是天空的颜色。白色哈达代表白云,绿色哈达就是草原了。
方队最后面对主席台列队站好,就和那些五花八门的比赛过程一样。但如果同时进行两场开幕式,我一定选择草原那达慕大会的开幕式这是草原魅力所在。 
芒来嘎查书记米吉格致辞后,我突然听见扩音器中“请天津知青李琦为芒来嘎查敬献锦旗”。我一愣,没有想到我这个个人简单的行为被大会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和节点。我快步走上台打开锦旗面向主席台上展示,旗子上“草原兴旺芒来腾飞”八个大字格外醒目,旁边是马特翻译的蒙文。落款,  “天津知青 ”李琦。这面锦旗将挂在牧业合作社的会议室里,留下我对草原,对芒来嘎查永远的祈福!
开幕式结束开始摔跤,射箭比赛。其间,从河南许昌那边自驾来玩的两个女孩小如和帅帅听我给她俩介绍说米吉格是受到国家最高领导人接见时,兴奋地一边一个抓住米吉格的胳膊让我拍照,米吉格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为了这次芒来嘎查成立60周年那达慕大会,嘎查牧民已经忙碌了几天,光是羊就杀了十几只。多少年没有吃到纯粹的巴尔虎草原手扒羊肉了,奶茶飘香,羊肉飘香。“尝遍了山珍海味,奶茶奶干最香甜,睡遍了琼楼玉阁,蒙古包最香甜。我是父亲心爱的骏马,永远驰骋在草原,不论走到哪里,我的根在草原”。这支歌旋律好听,也是我喜欢唱的。十多个我的朋友听说我又回来,拖家带口没黑没白地驾车赶来,借我的光参加那达慕大会,跟着我在蒙古包里大快朵颐。一个蒙古包坐不下就在青青草地上铺上单子席地而坐,几个孩子拿着手把肉边吃边玩。米吉格带着芒来嘎查年轻的领导班子来敬酒,对我专程赶回来参加那达慕表示感谢。
牧场主,明白衣拉邀请我去他的家看看,并且带上我的朋友都去。他的畜牧场距离那达慕大会场两三公里,趁着摔跤比赛没有开始我去看了看。之所以要提到他,是因为我们芒来嘎查天津知青王振河是明白衣拉的姐夫。振河的老婆是蒙族人龙棠,和明白衣拉是堂姐堂弟关系。振河已经去世六七年了。我怀疑他的去世和龙棠的饮食习惯有关。牧区的蒙古族人寿命都不长,两口子搬回天津后羊肉一直不断,吃没了龙棠在牧区的亲戚就整只整只运来。因为龙棠没有手机,谁都不知道振河已经没了几个月了。还是我从新加坡回来后同学们给我接风才知道。几个人去看龙棠,龙棠要留吃饭说“冰箱里还有一只羊呢,咱们吃手扒肉”。明白衣拉对我说他家有三千多只羊,三百多头牛汽车就有十二台。但那斯图说他在吹牛,没有那么多。我问百衣拉这次芒来嘎查那达慕你捐了什么?他说捐了一只羊。我心里就不舒服,这么富有的牧场主才捐了一只羊,有点说不过去。他说,我自己搞了一个那达慕大会,芒来嘎查才捐了五百,我一生气就捐了一只羊。我说那斯图还捐了五千呢。我也感觉百衣拉有夸张的成分。百衣拉有五个女儿,都已出嫁。他说现在是我该浪费钱的时候了。他不会说“享受”而是说“浪费”。也许牧民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享受。他又说“我没有儿子,都是女儿,怎么繁殖也不行”。逗得我哈哈大笑。他不知道还有一个词叫“繁衍”,不过要承认,他确实有经营头脑。他家所处的牧场起起伏伏,他雇来推土机在低处筑起一个堤坝,蓄水养鱼。几个人离开他家时,他的大女儿给每个人献上一条哈达。孩子们是绿色和红色的。跟着我来的十多个人大呼不虚此行。
晚饭除了奶茶手扒肉炒菜还有羊肉大米粥,我一下就把肚子撑大。我当年在牧区一个月就一斤大米。牧民不知道大米怎么吃,就和羊肉一起煮,让我终生难忘,太好吃了。
这个金额当年能买五六十匹好马
八月九号是那达慕第二天,重头戏赛马比赛在宝格德圣山下,需要三点钟起床,天亮前赶到,赛马都是在太阳出来之前。因为疲劳我放弃了,我知道会有无人机航拍和西旗宣传部门全程录像,到时看录像就行。
那思图打电话给我说米吉格让我中午一定要在那达慕会场蒙古包里吃。恭敬不如从命。
这次的那达慕所有第一名奖金都是两万,这个金额当年能买五六十匹年轻的骟马。最终,摔跤冠军被芒来嘎查的米西格获得。射箭前一二名是锡林郭勒草原来的选手,赛马冠军是西旗贝尔公社得一匹马。贝尔公社这个骑手拿到奖金后要好好善待这匹马。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小半有马的一大半。

夜晚。那达慕会场演出了精彩节目。来自东旗草原的歌手,西旗乌兰牧骑的歌手和芒来嘎查牧民歌手一展歌喉让我如醉如痴。篝火点燃,远方的客人和牧民手拉手围着熊熊火焰尽情地跳尽情地唱。天空燃放烟火五彩缤纷,比新加坡国庆的烟火时间要长。我突然发现我曾经在她家放羊的其木德也在围着篝火转圈,她比我大几个月,这个岁数的草原牧民有这样的心态和劲头很少很少。
(那达慕大会篝火晚会。芒来嘎查那达慕圆满结束)
那达慕结束又要离开巴尔虎草原了。牧民看到我就用蒙语问还什么时候再来。真的不想这么快走,据了解西旗还没有房屋出租,草原是避暑胜地,如果有,租几个月,天天做“果勒替马哈”吃。严寒来时和鸿雁一起南飞。
走之前又去了克鲁伦河岸高处拍摄,这个高处是克鲁伦河从蒙古国肯特山下发源流经上千公里进入中国境内最高的一个高岗,也是我放牧的地方,到处有我纷乱的脚印和马蹄印记。
就此收笔。祝愿草原兴旺,牧民安康!
2023.8.11

作者简介
李琦,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曾作为天津知青上山下乡到内蒙呼盟新右旗草原放牧多年。先后在大庆油田,北京,天津工作。创作的散文,诗歌,小说散见于国内多家出版社及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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