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和善良洗涤了我的心灵
来源:高宏红 作者:高宏红 时间:2022-10-17 点击:
我于1976年1月插队,1978年考入山西省中医学院,毕业后一直从事医务工作。多少年来,我一直用一颗善良的心,真诚地面对着我的病人,受到大家的交口称赞。每当有熟人问我为什么那样真诚善良,我总是和他们说,是插队时老百姓的真诚与善良,洗涤了我的心灵。1975年底,我于柳林县金家庄中学高中毕业。此时,正遇城市青年到农村去插队落户处于高潮时期,因我家属于市民户口,因此,我自然就属于插队对象。在毕业典礼上,我走上讲台宣誓:“毕业后,要响应党和国家号召,到农村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就这样,为着理想,随着风暴,我主动报名去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落户,成为了一名插队知青!也许是单插的原因吧,我插队走时,没有像先前的知青那样举行隆重的欢送仪式。1976年1月的一天,我悄无声息地担着行李铺盖卷儿,自己去了县插队办指定的留誉公社上岔沟村。这里原本就是个插队知青集体点,我来这里前想着,可跟随以前插队的大哥大姐的脚步走,但没想到我来到时,大部分知青已返城,连居住的痕迹也没有留给我。老知青中,只有高美香大姐还在村里的学校教学,但是吃住都在学校。
靓丽青春充满激情
可能是已经接到上级的通知,村大队已把我分配到了二小队。经村里的赤脚医生的引荐,我见到了上岔沟大队二小队队长。朴实的小队长不温不火地说,“这么快!”便把我领到准备安排的住处。这是农民卫根羊大叔家一孔多年不住的旧窑洞,我们来到时,卫根羊大叔正在收拾窑洞。他把土炕扒开,堵了老鼠洞,泥了新的灶火和炕。待收拾好整个窑洞时,已到掌灯时间。看着这空荡荡的简陋的窑洞,我心中五味杂陈。这里将是我在插队期间的“家”啊!卫大叔看到我犹豫和不高兴,仿佛理解我的心情,把我领到隔壁他儿媳家,让我吃了饭。我从卫大叔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亲人般的温暖。卫大叔勤劳踏实,但命运多舛。年轻时妻子便去世,是他独自一人把儿子养大。谁知儿子刚成家立业不几年,又不幸溺水身亡。留下了年纪轻轻的儿媳和不满周岁的两个孙女。通过慢慢相处,他的儿媳成为了我最好的挚友。虽只比我大几岁,不识几个字,却是个热情善良又明事理的女人。她孝敬老人,疼爱孩子,顶着痛苦过日子,我看着都感到心疼。但即使如此,在我不开心时,她还要常常开导我,让我开心。我从她们公媳身上,渐渐感到了农村老百姓的真诚与善良。那时的农村,生产力极不发达,山区的农业生产完全是靠天吃饭,又没有多少化肥可上地,因此,粮食产量普遍不高,农民的日子相当艰苦。每年夏收秋收后,先把需要上缴国家的公粮留够,然后再留下种子和规定的储备粮,最后才是全村社员按照剩余的粮食分配口粮和工分粮。每个社员平均的口粮大约一年是300多斤,另外,劳动力还可以分到一定的工分粮。卫大叔家只有卫大叔一个劳力,因此,工分粮就没有多少,只有全家四口人的口粮。生活的艰辛让他们学会了精打细算度日子。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总是不忘帮助和关心我。做下稀罕吃的总是叫我去吃或者给我留一份,院子里有苦活累活脏活,卫大叔和大嫂总是自己默默地就干了,从不用我插手。就是刮风下雨这些小事,也时常提醒我应该注意的地方。他们的这种真诚与善良,常常感动着我,使我生活的信心更足了。在大嫂的悉心引导下,我慢慢学会了缝缝补补,做的农家饭也是一流的,蒸的窝头带着豆甜味,做的汤面飘着扎蒙香,腌的咸菜浸着麻辣味,抿的抿尖儿散着薄荷香。从大嫂身上,我体会到做人必须要坚强,必须正确面对一切艰难困苦,才可能走好人生的道理。
历练走向成熟
当然,最考验自己的还是参加生产劳动。插队的第二天,我就跟随队里的人进入广阔天地开始劳动。在那个年代,全国农业学大寨运动如火如荼,每个生产队冬末春初的农闲时节并不清闲,平整土地,人造平原,修整梯田,修桥挖渠,修建水库,植树造林,挖鱼鳞坑等,都是农闲时要干的活儿。在插队的三年时间里,这些活儿我基本上都干过。但令我记忆犹新的还是第一天跟着社员去前村儿一个叫“”霍“的小山丘去造平原。本是凹凸不平,杂草丛生,有泥有石的山丘,要造成百亩大平原。这改天换地的行动,我能够参与,心情很有点儿兴奋。这是热火朝天的战斗,看着社员一锹接着一锹的往平车上装土,装满后平车手们把土运往很远很远的沟豪。人们干的轻松、欢快,时不时还有欢声笑语,再看看自己干的很吃力,很是郁闷。我铲一锹别人可铲三四锹,结果还累的呼哧呼哧的。这时卫根羊走了过来:“恓惶(陕西方言:可怜)的!”也许是对我瘦弱的身体,不正确的劳动方法及笨重的劳动工具的感慨吧,接着他教我铲土用力的方法,用锹的角度,又把自己得心应手的工具和我的交换,果然效率提高了很多。我从大叔身上再一次看到了老百姓的真诚和善良,也从心眼里开始对这位大叔产生了敬意、感激。春耕开始了,农民们更忙碌了,一天三出勤,而我早上是不出勤的。由于路途较远,耕田的大叔、大伯们不能回来吃,早饭后我就到各家各户收集汤饭,担着担子给他们送去。我们干活的地方大多在大山那头,坡陡担子重,我换肩都很困难,常常是硬撑着到较平坦的地方歇歇脚,换换肩。好几次险些连人带饭掉下深沟。每当这种时刻总有几滴泪水淌下来。可转念想想,这活儿也是队长权衡过后才让我干的,算是对我的照顾吧。经过天长日久的锻炼,后来就逐渐适应了,担担子换肩都不在话下了。饭送到了以后,分配给我的任务就是填平雨水冲刷地面留下的沟壕。沟壕有深有浅,有大有小,壕浅时可以偷偷懒,很轻松就可填平,但沟壕深时就很费力气。加紧刨有时还赶不上耕地的速度,农民大伯就你一句我一句,热情地教我填深沟壕的技巧。我再一次感到农村老百姓的真诚善良,他们的方法使我干起活来既省力又能做的更好。第一个年头,播种时点种子,幼苗出来间苗、拔草,苗长大了培土、施肥。夏收麦子、秋收玉米、削高粱、刨土豆,我都有意无意的跟在农家好手的后面,而跟的最多的就是卫大叔,得到他的指点和帮助也最多。通过锻炼,我深深感到,过去曾经认为只有学校老师教的书本上的知识才是知识,在经历了这一年的春夏秋冬后,我才领悟到,我的老师不仅在学校,更在田间地头,那些看起来土的掉渣的农民大伯、大叔,都是我劳动和生活中的老师,更是我人生道路的老师。而对我触动最深的还是他们的真诚善良,他们从没有虚伪与做作,总是站在他人角度上着想,把困难留给自己,把容易让给他人。此时我才感到,毛主席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是多么地正确啊!一年过去了,我的脸晒黑了,手粗糙了,但劳动技能提高了,年轻人不服输的天性,让我不顾乡亲们的关照与规劝,总是脏活累活样样抢着干。“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为自己能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有所作为感到由衷地高兴。
窑洞也是一种风景
使我最感动的还有这样一件事。有一天下午,我和社员们顶着烈日来到牙嘴山给庄稼锄草,锄到一半突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我们大家赶紧躲进了羊圈。近一个小时的疾风暴雨过后,庄稼也东倒西歪,土地道路也泥泞不堪。活是无法再干下去了,大家担心着怎么回家。我们出勤的这座山和居住的村子隔着一条小河,平时小河细水潺潺,但暴雨过后,就洪水汹涌。小河上原本没有桥梁,只有一个一米粗的圆形水泥管横跨河上。这水泥管平时不作为桥梁用,偶尔有调皮的孩子在上面像走钢丝一样来回玩耍。一旦从上面摔下来,想想都感到害怕。踏着泥泞的小路,队长还是把我们领到了这水泥圆管前。大家犹豫了近一个小时,洪水仍然没有退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人做着挑战圆管桥的准备。洪水汹涌了很久,浪慢慢低了下来,但仍然无法跨越。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大家庭的凝聚力爆发出来。年轻的挽着年老的,男的搀扶着女的开始过圆管桥,有的年轻人还往返几次帮忙。慢慢的大部分人都过河了,剩下的也在等着家人的到来。而我天生胆小,根本不敢上桥。尽管先前大家让我先过,但我终是放不下胆。在大家基本都过完后,卫大叔站在我身后说:”不要怕!他们行,你也行!”听到他的鼓励,我鼓起勇气,战战兢兢拽着他的衣服后襟,半寐半睁着眼睛,不敢往桥下看,就这样糊里糊涂得过了河。这件事成为我一生最难忘的事。
想到乡亲就高兴
让我体会到真诚善良的还有高美香大姐。她是前期插队知青中唯一没有离开村里的。本来她担任着村小学教师,吃住都在学校。但慢慢熟悉后,我发现我们之间有着相同的理想,一致的三观,因此不约而同地走的很近,逐渐就成为“一家人”。早上我做早饭,她去学校上早课,下午我下了工,她已做好了晚饭。空闲时我们聊理想、聊抱负、聊兴趣爱好,遇到困难的时候一起研究最佳的处理方法,过节的时候她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陪伴我,我任性的时候包容我,我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看待。她的宽容大度和真诚善良,成为我一生的榜样,我们也成为终身的朋友。
花美人更美
上山下乡是我人生中的一段重要旅程,时间虽短,但影响了我一生。他使我学会了真诚,学会了善良,学会了包容,也锻炼了我的意志,更使我了解了农村,了解了农民。是他们,使我在孤独的旅程中有了欢乐,是他们,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大爱无疆,是他们,使我深切感受到农民的不易,是他们,用自己的真诚与善良洗涤了我的心灵。通过这段旅程锻炼,使我的阅历更丰富,性格更成熟,意志更坚强,这成为我一生的宝贵财富。
1977年恢复高考后,我于1978年我报名参加了高考,并且如愿考入山西中医学校。三年如饥似渴的学习,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分配到离石区妇幼保健院工作,成为单位的中坚力量。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老百姓传输我的真诚善良,用在病人身上,真诚地、全心全意地为他们服务。在工作岗位上,每当遇到了农村老百姓来看病,我就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三年的农村插队经历,使我知道了他们生活的不易,因此,在给他们看病时,我总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着想,从不故意开贵药,更不开过量药。虽然这也受到了一些指责和抱怨,但我始终无怨无悔。我也常常收获到这些农村老百姓的夸赞与感激。我常想,如果没有那三年在农村的滚战,我就不可能对老百姓有这样的感情!
花儿洁白心更洁
三十年后仍觉亲(中为作者)
虽不在同时但曾经在同村(右五为作者)
(本文原载于世界社会主义研究)
作者原为1976年1月赴山西省柳林县留誉上岔沟大队二小队插队知青,1978年9月考入山西省中医学校,1981年先后在吕梁卫校医疗室、离石县妇幼保健院工作,2013年10月退休。
责任编辑: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