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少年阿源
来源:朱建 作者:朱建 时间:2022-08-26 点击:
有些事,让内地人听着是旁门左道的事。但却是东南沿海人,曾经敢于打拼的经历。
但就在二三十年前,东南沿海有上百万的年轻人在国外打工。
但这段东南沿海年轻人,去国外打工的心酸历史。很多人不知道了,也有些人忘了。
2000年,我去福建省当总经理。和员工们熟悉了之后。
“洋插队” ,是一个古老的行业。也是一门生意和完整的产业链。
东南沿海老百姓,祖祖辈辈就有,下南洋,闯东洋,漂西洋,在海外打工挣钱的传统。
这不同的地方,价钱是不一样的。老百姓可以根据不同国家的价钱、投产比。选择自己需要的“产品”。
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东南沿海老百姓,利用国内外之间工资收入巨大的差距。
承袭了祖辈几百年的传统,上百万年轻男儿去海外打工挣钱。
内地的老百姓,一直羡慕东南沿海的老百姓先富了起来。
但,又有多少人知道,东南沿海的老百姓,他们是怎么先富起来的呢?
实际上,许多人就是通过充满艰辛的海外打工,省吃俭用,才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
当时,福建民谣:"真男儿,洋插队,苦五年,盖洋楼"。
黄剑源,是我们公司优秀的员工。我非常喜欢这个阳光的大男孩,称他为阿源。
我这个一直在体制内,并且还是远离沿海的新疆人,对“洋插队”是极为好奇的。
我十分坦率地捅破了阿源“洋插队” ,这张心灵敏感的纸。
作为领导,你只要心里真有员工。员工就会把你视为知心大哥,把心窝话,甚至不堪回首的记忆,全掏给你!
我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十分专注的听着,阿源娓娓述说,他那“留洋”六年的经历。
她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决定让三个儿子同时去海外打工。
但妈妈又有很强的风险意识,她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不让三个儿子结伴而行。而是分别购买了去美国,德国,荷兰三个不同囯家的“产品”。
阿源妈妈一口气买了三个“产品”,这天价的费用,对当时的老百姓来说是:
但妈妈心里清楚,三个儿子只要有一个儿子成功,不仅高息借款能还上,而且整个家族也就翻身了。
就能把贫穷的帽子抛到海洋,在乡邻面前,高昂着骄傲的头了!
阿源母子二人,为了改变命运的打拼,感动得我热泪流淌。
可他励志的经历,像神灵一样,时常冲撞着我的心,慨叹着我,激励着我。
一个人,只要有了这种生存态度,拼搏精神,天下还有难事吗?
我让他把曾经“洋插队”的所有物品、照片、日记、书籍寄给我。
我一定要把阿源,这珍贵的“洋插队”经历,一代人含泪的足迹记录下来。
因为,现在让人担忧的是,我们民族曾经特有的吃苦坚韧意志。
2017年年底,阿源来上海开会。我们相聚在浦东一家小面馆里。
吃完饭,我将在手机里写的《总经理为你流泪》交给了阿源。
半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小面馆。只见阿源头埋在双臂下,趴在饭桌上。
我知道《总经理为你流泪》,触碰了阿源心里遥远的记忆。
,就是我送给你们全家的礼物,就是要让你的孩子,知道这段历史。
否则,我们的后代,会将把生存毅力和坚韧能力,全都退化掉!
这是我最担心的。
以下就是《总经理为你流泪》全文:
【海归阿源】
看着公司业绩报表,黄剑源的名字已连续十周,名列全省银保业务前十位。
领导,都喜欢优秀员工。我打开电脑,查看黄剑源简历。
"阿源啊,你小子可以,藏而不露,居然是一个海归啊!"
我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的气氛,在沉默中凝固。
在福建,一盅一口的功夫茶,是朋友聊天的最好节拍器。
人,只有互相尊重,才能成为兄弟。当领导心里有兄弟时,兄弟才会掏心窝话,坦诚一切。
国门打开后,拥有五千万原福建籍华人华侨的血缘优势。
当时福建民谣:"真男儿,洋插队,苦五年,盖洋楼"。
男儿,如果没有勇气出国,在家呆着受穷,乡邻是看不起的。
八十年代开始,出去挣上钱的人,在家乡盖的小洋楼,象春芛一样,在福建沿海不断冒了出来。
1992年,他十六岁生日时,妈妈说,阿源,你长大了,该出去闯闯了。
十几年来,阿源妈妈一直打工。吃苦,受累。一切只为改变三个孩子的命运。
妈妈,心致高远。看着乡邻青年人出去,她认为,真正的慈母,必须舍得孩子,去打狼。
为防范风险,妈妈忍痛不让三个儿子,结伴而行,放弃互相照顾。
当时,福州市区的新房价,每平方米,1200元左右。
三个儿子,分头出去,只要一个创业成功,乡邻们"众筹"的资金,就不会打水漂。
最后,妈妈用"三分息"的代价,相当于年化利率36%。
阿源妈妈,要用多大的勇气、自信,去实施这个伟大的梦想!
现在,妈妈又豁上了后半生,去搏三个儿子的未来的人生。
一个没有离开过福州,没有见过飞机的十六岁男孩,就要独自远行德国了。
他不懂外语,在德国没有一个亲戚和朋友,更要命的是还没有钱!
阿源妈妈,看出了阿源的胆怯。说了一句,阿原终身不忘的话:
临行前一晚,阿源妈妈拿了一条秋裤。对着阿源说:"阿源,从明天起,这条秋裤,就不能离身了。
妈妈在秋裤腰间的左边、右边、后边三处,松紧带里卷藏了三百美元。
这三百美元,妈妈已经柔的很软了,藏在腰间,不会扎身。
阿源低着头,象做错事的孩子,根本不敢看母亲一眼,泪水一个劲的往下淌。
他知道,这三百美元,是妈妈用三个月的辛苦,挣到的工钱。
阿源,想拥抱一下妈妈。然而,沉重的双手始终没有伸出去。
阿源的泪水,象决堤的洪水,他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他一边哭,一边跑。
阿源妈妈,为阿源购买的"商品"是,出国签证办的是俄罗斯劳工。
只有阿源,安全抵达德国后。妈妈,才会一次性结清全款。
阿源,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兴奋、新奇,很快替代了离别时的伤感。
夜幕中,飞机落在了莫斯科机场。此时,他才知道,还有17个同行人。
"老师"开车,将他们拉到一个民宅。一套两间,没有任何家具。
晚上,18个人像沙丁鱼一样,睡在两间房子的地板上,挤到快爆。
第二天早上,"老师"派车来,拉他们去红场观光。这帮人,高兴的跳了起来。
在红场附近一个地方,司机约好了,接他们的时间,车就开走了。
对福建男孩来说,他们根本没有冬季、严寒、冰雪的概念和体验,更谈不上防寒保暖措施。
阿源,他没有皮帽、皮手套,身上只穿一件晴伦薄棉衣,一条秋裤和牛仔裤,脚上穿的是塑料的鞋子。
这群南方青年,关上了车门,却打开了寒冷的地狱大门。
阿源,只有被动、无奈、盲从的跟着伙伴们,疾奔红场。
阿源,塑料底的鞋子,在这冰滑的石板路上,他根本不会走路了。
双手,十指连心,冻的心都痛。只有不停的,将手放在怀里,将手指塞到嘴里。
他觉得,耳朵要冻掉了,鼻子要冻掉了,手也要冻没了。
阿源,真想打退堂鼓,但他不敢。只有继续无奈地傻跟着大家,在寒颤、僵硬中疾跑。
他下意识,愰惚到了红场,看到了克林姆林宫围墙,看到了大教堂的金顶。
寒魔,狰狞凶残,紧追不舍,死死纠缠,寸步不离,呑噬着热能,吸吮着热血。
这群福建青年,彻底扛不住了,不约而同地冲进了路边的店铺。
这18个福建青年,跟着"老师",迅速从冰寒,交迫的莫斯科消失了。
曾是罗马帝国的首都,欧洲政治、文化中心。影响和推动了世界文明。
阿源一行,持的是俄罗斯的劳务签证。他们进布拉格后,就是"黑户"了。
一个年轻女孩,戴了一副眼镜,讲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来接他们。
住在两间古民居里。房子四面墙全是石头,一看也有几百年了,但有暖气。
"姐姐"告诉大家,因为你们是"黑户"。拜托大家,不要乱跑。不要惹麻烦。
第二天早上,"姐姐"叫了大男孩阿源,与她一起去购买食品、饮用水。
如果说,莫斯科的地狱般的寒冷,冻住了阿源看世界的眼睛。
1992年之前,全福建都没有一个正规的大超市。所以,阿源看傻了。
四层楼的大超市,商品玲琅满目,吃喝穿用,什么都有。
阿源,十分主动和勤快,抢着拎东西。年轻人之间,很快就熟了。
“姐姐”带阿源去了一个,带很大 "m"字的饭店。姐姐说,这叫麦当劳。
“姐姐”说,阿源你还小,一定还要学习。姐姐也是“跑出来的”。我已学会了四门外语。
阿源一行人,都很听话,老老实实呆着。一天又一天,焦急的熬着、盼着,等待出去通知。
第十七天的下午,“姐姐”过来说,一切终于搞定,今晚巡查是"自己人"。
天刚黑,“姐姐”开车就把大家拉出了城,向德国方向驰去。
在异国他乡,女孩、同胞、“姐姐”,这个三重身份,用最亲切的乡音,在夜色中,和大家道别了。
“姐姐”又说,你们已是大男人了,要勇敢点。五年前,姐姐身为一个小女孩,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姐姐”夜幕下一席话,像女神一样,温暖了这群,身在异乡,无依无靠,心惊胆战的大男孩,抚慰了最柔软的心灵。
“姐姐”说完,向每一个同胞,每一个大男孩,一一拥抱。
阿源一行,跟着“向导”上山了。回头望去,“姐姐”的车仍在山下。
“向导”是一个老外。脸上布满了皱纹,喉咙里嘶哑地冒出:"GO"!
阿源一行,在“向导”的带领下,借着黑夜,疾行在灌木丛林中。
从小就老实的阿源,那经历过这样的事。他紧张与恐惧透了。
冬季的沙棘枯枝,带着刺,干硬锋利。穿行中,枯枝不断划破衣服,不停抽打阿源的脸。
阿源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开始胡思乱想,紧张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只见,几道探照灯光扫了过去。阿源猜想,可能快到了。
“向导”,一个挥手,再次低声粗气,嘶哑叫哮:"GO"!
此时,阿源原本发抖的身体,也象按了弹簧,一下弹了出去。
在山腰中,“向导”拿出了长长的手电筒,向山下打着暗号,山下回应了暗号。
山下,路边,排了一溜"的士"。大家按照“姐姐”事前,安排好的车辆编号,分头钻进了"的士"。
的士司机,将阿源拉到德国科隆大教堂前,放下阿原,车就开走了。
除了妈妈临别时,腰间卷藏的三百美元,阿原现在一无所有。
阿源,他只有夜色,只有孤单,只有亲人的嘱托,还有一个想象中的美丽梦想。
大教堂广场上,一群鸽子,飞到了阿原周围,都奇怪的看着,这个孤独的东方少年。
一只东方孤雁,不可思议的,飞了大半个地球,终于落栖了。
阿源,躲进了卫生间,紧锁门。45天,他第一次脱下秋裤。
摸着秋裤腰部的松紧带,挑开腰线,慢慢地抽出了一张美元。
这张,一百美元。带着妈妈的体温,妈妈的味道,妈妈的慈爱和嘱托。
妈妈,与儿子有一个约定。到德国后,第一时间报平安。
妈妈只有亲耳,听到儿子的声音,她才会给“总承运商”付款。
当然,这总款含有“老师”、“姐姐”,这些“地陪”的钱。
阿源,人生第一次用美元购物。他购买的是一张电话卡,更是向妈妈报"平安"的信使!
阿源,在电话亭外,不停的徘徊,焦急的看着,手腕上电子表。约定的北京时间到了。
他知道,母亲每晩十点,都会在邻居家里,等待他的电话。
阿源,哆哆嗦嗦的拨出电话。电话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喂"。
妈妈的声音,跨过千洋,越过万海。一下,击穿了所有的坚强。
阿源崩溃了,所有的委屈,所有磨难,所有的苦水与泪水一起奔涌而出。
阿源,怕自己情绪失控,哭出声来,更怕妈妈哭。马上用一只手,掐着自已的大腿。
强装坚强的阿源,放下电话。瞬间崩溃了,泪水一泄千里。
此刻,阿源,多么需要妈妈,多么需要温暖,多么需要依靠,多么需要帮助!
阿源,知道,从这个电话结束,便意味着,新的人生开始了。
十六岁的阿源,他更要象男子汉一样,担起男儿的责任。
德国政府会给海外来的,没有住所,没有工作的“黑户”,提供临时住所,并给予少许的零用钱。
这些人,所有个人信息登记好后,政府就容许和鼓励他们去找工作。
阿源,”无知识、无外语、无技能“。是标准的“三无”苦力。
要打工,只能在餐馆里,以"最低"价格,寻求最劳累的洗碗工。
科隆,是欧洲著名的城市,也是福建人涌入较多的城市。
阿源已走遍了科隆大街小巷,所有的中餐馆。已二次登门求职了,但仍未结果。
但他不抱怨家,更不抱怨母亲。只责怪自己,找不到养活自己的饭碗。
问阿源,"到我家,做装修,没有工钱,但管饭、管住,做不做?"
装修工人的工资,是很贵的。所以,许多人家装修,都是自己去做。
林老板叫阿源去家里装修,即收留了同乡,又省了工钱。
阿源,美丽的梦想,先养活自己。然后,再挣钱,寄给家里。
他十分珍惜,眼前工作机会。泥水活、木工活、漆工活,样样都十分卖力。
一日,阿源一失手,锒头砸劈了手指甲。十指连心,痛的跺脚,但他一声不响。
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在异国,用鲜血,见证了,养活自己,是如此的艰辛。
这世界很怪。还有多少二三十岁的大男人,在瞎混,在啃老?
林老板人还不错,装修结束后,给阿源介绍了一个新"东家"。
阮老板说,"先当洗碗工,然后根据表现,升为打杂工、二厨、大厨。"
"洗碗工,前三个月,没有工钱。第四个月后,每月三百马克。
阿源,一个"三无"人员。他根本没有要价、议价的话语权。
根据德国法律,工人超过八个小时工作,老板是犯法的。
并且,法律还有每小时最低工资标准,保护工人的利益,否则老板犯法。
以阮老板给阿源安排的工种、工时,按德国公开标准计算,阿源每月应有四千马克的报酬。
但,现在阿源在前三个月,是没有工钱的,也就是零收入!
碗,要洗三遍。一遍热水,一遍洗剂,一遍冷水。然后烘干。
每天,要洗堆积如山的碗,十四个小时工作下来,腰都断了,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每天,十四个小时,洗剂、热水、冷水,不断交替、浸泡。
今天去看了医生,医生给我手涂抹膏药,又包扎了伤口,嘱咐不要碰水。
妈妈,我现在好想你,好想你。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救救我好吗
阿源已经计算了无数遍了,300马克,可兑换人民币是1830元。
并留言:"妈妈,这是我第一个月工资,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寄回家。"
阿源知道,在家乡,反馈父母,这是男儿长成的标志,是孝子贤儿的体现。
福建沿海,仍保留几百年风俗。以前,闯南洋,下东洋。
阿源母亲,收到阿源汇的工资。按照当地习俗,好好放了十六挂鞭炮。
齐鸣、炸响的鞭炮声,向乡邻们报喜,家中十六岁小儿,已成长为男儿,一个顶梁柱诞生了。
就是为了在狂风暴雨中,将阿源摔打成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
母亲,十六年,就是为了听到这齐鸣、炸响,自豪的鞭炮声。
阿源,他心里明白。他唯一的本钱,就是要勤快、要吃苦。
他住在店里,永远是第一个干活的人,最后一个收工的人。
永远是喜欢,勤快、吃苦的伙计。几年后,阿原晋级到了大厨。
阿源,用一年半的时间,就替妈妈还完了,妈妈为阿源到德国,所借的“高息”款,15万人民币。
90年代初,一个16岁的小孩,打工一年半,就能挣15万人民币。
15万人民币,就是当时100个福建农民,一年的平均收入!
这也是东南沿海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到欧美打工的原因和动力!
他是揣着美好的梦想,从家乡出发的,最终落泊在这里。
六年期间,他没有买过一瓶矿泉水。他只给家里打过六次电话,是每年春节的拜年。
邻居穆勒一家,得知阿源坎坷进取,节俭自律,孝敬母亲。
他们发自内心的敬佩这个中国男孩。从此,穆勒夫妇将他们儿子多余的衣服,六年间,不断的送给阿源。
阿源,也很感恩穆勒一家。福建的"铁观音",已成了穆勒家,标配的茶品。
阿源熟悉环境后,记住“姐姐”的话,多一门语言,多一条生路。
他跟老板学会了越南语、粤语。并向邻里、客人学习德语。
阿源,虽十分节俭,但他却喜欢读书。他买了德汉字典,还买了许多书。
《汪洋中的一条船》《罗兰小语》《金庸全集》《亦舒散文、小说》,使他爱不释手。
下工后,任何时候都穿的干干净净,积极参加社区活动,创造机会学习德语。
由于阿源有语言的天赋,会几种语言,又有礼貌,喜欢读书。
良好的形象、口碑,也使这家中餐厅,生意越来越好,阮老板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阿源,他颠覆了东方劳工固有的不讲卫生,不读书的形象。
在德国邻里眼中,他就是一个东方小圣人。受到了大家的尊重。
阿源,接到家里来的电话,说母亲病了,而且很重,是癌症晚期。
阿源觉得,心灵在告诉他,积劳成疾的母亲。此时,更是万分思念和牵挂他。
此时,阿源已升为餐馆大厨,每月固定收入4800马克,各方面条件也好多了。
阿源觉得,陪护母亲是心灵里的呼唤,是人生不可逆的珍贵时光,他不想在人生中留下遗憾。
六年了,一米七的大男孩,已长成一米八三的大男人了。
阿源强忍着泪水,挤出灿烂的微笑说:“妈妈我回来了”。
他赶紧打开箱子,拿出这个营养品,那个保健品,耐心的介绍功效。
一瞬间,母亲、儿子的目光,都聚焦在箱子里一件熟悉的衣物。
秋裤,是六年前的秋裤。这是母爱,这是护佑,这是信物。
"妈,你看,你缝藏的三百美元,还剩二百美元,我一直留着呢!"
阿源,当着母亲的面,慢慢的挑开裤线,取出了六年前,妈妈为远行的儿子,缝藏在腰间的二百美元。含泪放到了妈妈手中。
这秋裤,这二百美元,绕行千山万水,见证了人间冷暖,见证了阿源成长。
阿源母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人越来越瘦,目光越来越暗,说话也更喘了。
但她还是用尽了残存的体能,化为丝丝微笑,来安慰家人。
阿源对妈妈说,"妈妈你放心,我会的,我会读到博士。"
阿源,在母亲身边,陪伴着她老人家。人生最后的五个月,护理了150天的日日夜夜。
母亲,在天堂可以欣慰的是,她三个儿子,都已事业有成。
大儿子,在美国开了一家很大的餐馆。并在巴西、委内瑞拉投资矿业。
发奋潜学,已读完了大专、金融学本科、金融学研究生。
阿源讲的经历,已经过去多年。它一直封藏在我的心底里。
如果我们再站在,历史发展的纬度,拉长焦聚,就会突然发现:
第三代已不知道,第二代和第一代的事。更不要说,还记得祖宗八辈子的事。
记忆功能的退化,必然会导致,生存毅力和坚韧能力的打折。
阿源在德国打工六年的经历,很沉重。但为了这珍贵的记忆,我鼓起了勇气,动笔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