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乡愁
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章铜胜 时间:2022-06-12 点击:
摄影/邬玉如
章铜胜
已经习惯了，每天上午，为自己泡一杯茶。
在面对一杯茶时，常会想起与茶相关的一些人和事来。茶香里升腾起来的，还有淡淡的乡愁。
茶季时，朋友离开城市，回到自己的家乡，皖南的祁门县，一个产红茶也产绿茶的地方。朋友喜欢每天发一点随感，再配上自己拍的图片。我看着他的文字和图片，仿佛陪伴了他一个茶季，感受到茶乡的种种趣味。和茶有关，也不完全与茶相关。
清晨，东边刚刚露出晓色，朋友匆匆吃完早餐，便开始上山了。村庄在山下，茶树在山上，爬上几百米的茶山，要一阵时间。及至爬上茶山，太阳已经升起，茶叶上的露水也干了，正是采茶的好时候。
山间有风，风中有鸟鸣，鸟鸣从林中传来，林下有春兰正开，茶树在山间的空地上，成垄成行。更高一点的山上，茶树是野生的，散落于山林间。结伴来采茶的邻居，有时只能闻其声，却难以找寻他们的身影，大家都各自忙碌着。在山上采茶并不觉得孤独，却也不轻松。一个春天，我曾经陪朋友上山采过茶，看到他们采茶时，双手在茶树新叶上飞快转动的样子，特别羡慕。
朋友在茶季的日子，忙碌而又充实。每天，在上山采茶的路上，有溪水淙淙，泉声汩汩，飞瀑溅溅。路边，有红了的树莓，有刚冒出尖的竹笋，还有一些其他的发现。采茶，并不会令人觉得枯燥乏味，因为，看着自己背篓里的鲜叶越来越多，心情就会越来越好。
采茶最好的时间并不长，只在清明到谷雨前后。采得早了，茶芽尚小，一天摘不了多少，谷雨过后，茶叶一天比一天老，也不宜采了。在茶乡，采摘夏茶的人家极少。
采了一天的茶叶，下山时，人会觉得乏累，但也开心。顺路摘一捧树莓，丢几个在嘴里，酸中透着些甜味，是能解乏的。再掰一点竹笋回家，晚上炒个竹笋，也不错。在路上，也会四处看看，哪些茶垄上的茶叶长得正好，哪些林间的野茶尚未被注意到，明天可以早早地来采。这些小小的发现，都会成为留在采茶人心中的小秘密，暗自开心着。
茶乡最热闹的，是傍晚。上山采茶的人都回来了，白天采的鲜叶，摊在竹席或是竹匾里晾着。乡亲们站在门前，说着白天的收获，聊着今年茶叶的长势，猜测着这几天茶叶的行情，话里有着各自的盘算，也有着期望与喜悦。
晚饭后，家家户户都开始炒茶了，村庄里漫溢着浓浓的茶香。炒好茶，揉搓成形，摊在竹筛中，架在炭火上烘烤，那是成就好茶的秘密所在，掌握这个秘密的，总是家里最具权威的人。
有一年茶季，我在徽州的一位朋友家，在温暖的茶香里入梦，至今仍记得彼时窗外的雨和弥漫在雨中的茶香，那样醉人。而此后的很多年里，我只能在回忆里想象亲切的丝丝缕缕的茶香，在错置的时空里，若有若无。
今天上午，当我为自己泡上一杯朋友送的新茶时，忽然想起他在茶季发的那些文字和图片，是他的文字和图片，勾起了我的一些记忆。
那是我的记忆，也是他的乡愁，都和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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