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归程

来源:龙马精神美篇 作者: 陈伦修 时间:2022-04-22 点击:
      
    2022年的四月上旬,上海自封城以来,疫情形势越来越严峻。
    脑梗卧床四年多的母亲,在住医院期间居然也被告知感染了新冠阳性。四月5日,医院不得不在没通知我们家属的情况下,把母亲转入到了本院的隔离病房。在床位林医生让母亲不断的服用“莲花清瘟”后,母亲于9日的核检呈阴性了。但是依然身处隔离病房,远离那位悉心照顾了她四年多的护工张阿姨。        
    9日,几经周折,我们找到了隔离病房中新来的阿姨,加了微信。通过这位好心文阿姨传来的母亲最新的照片,母亲一息尚存的样子让人心疼不止。疫情的医院里,混乱中,新的病区的医生、护士和护工完全忽视了一个重要的医护细节:母亲四年多来,卧床需要廿四小时不断的鼻输氧气管没有插上!(也就是说5日开始已经有四天没有得到氧气的补充)万般无奈何之中,我不得不让文阿姨按铃向护士台求救,为母亲输氧。文阿姨重新发来了母亲重新可以吸氧的照片,短短几天的缺氧,对于母亲生命的延续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10日,一早接到了母亲的床位林医生的电话,称医院根据有关方面的防疫要求,统一要将母亲和其他病人(现在有阳性和曾经有阳性)转入院外的防疫隔离医院。向家属征求意见是否同意?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有哪个家属愿把自己的亲人从一个熟悉的环境莫名其妙的换到一个未知的医院和陌生的护理环境?更何况这对于百岁的母亲更是凶吉难卜。       
    我们断然拒绝了林医生的通知。接着,医院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乔)又打来电话,再次以无可商量的口气通知了我们这是院方的决定。危急之中,我托熟人找关系、写信求院长、找居委会的支部书记出面与医院沟通,竭力苦苦哀求,皆为了母亲不被转出医院而在没人护理中凄凉的离开人世。我在惶恐与焦虑之中等来了黎明的一线曙光。母亲还在原医院。       
    终于文阿姨的微信上传来母亲奄奄一息的样子,与之前的张阿姨照料下收到的照片、视频完全判若两人。我心中知道,疫情带来的伤害,将会使母亲的归期大大的提前。       
    因为从文阿姨的微信,得知母亲被重新安排,回到隔离病房,悬着的心被暂时放了下来。11日当晚我总算在迷糊中睡着了。       
    12日的一整天,一直在和林医生、文阿姨保持微信联系。事实上母亲是在用那后来接入的氧气在维持着呼吸和心跳。很晚了,我无法入睡。冥冥之中总感到极度不安,总感到母亲的大限随时会来临。         
    深夜,手机上不断的有上海抗疫封控的视频出现,在上海人民的一片呐喊声中,传来医院林医生的电话。电话那头用很专业的术语宣告了母亲的死亡。噩耗到底还是来了。        
    我已没法顾及身处阳楼“足不出户”的规定,奔向居委会。请求放行出小区,为母亲送上她该穿的寿衣。小区的支部书记面无表情的一口拒绝了我的请求。面对这样一个根本不把习主席“以人为本”的抗疫指示放在眼里、毫无人性的社区小吏,除了苦苦哀求,剩下的只有滿腔的怒火。难道医院给母亲带来的次生灾害还嫌不夠吗?!难道母亲生前为小区的捐款太少吗?!       
    理智告诉我收回了本该的“出手”,我拨打了110救助,市局把电话转到当地警署。比起一个没有人性、没有担当、只会当传声筒的小区支部书记来,警官的处理方式要暖心得多。虽然警官也要请示,但至少通过与片区总支书记的沟通,给予了放行。       
    前些天小区的支部书记出面为母亲向医院有关方面给出了居委会不同意让老人转院的意见,我一直心存感激,心中为这个“小区总理  ”点了个大大的赞,而当我手捧母亲的寿衣冲出禁锢的那一刻,曾经为这个小吏的加分,被全然抺去,荡然无存。把母亲的寿衣交给了医院门卫,医院的大门同样因疫情而紧闭。我久久的难以离去,直到文阿姨发来母亲静静的躺在病床的遗容。按照民政部门疫情期间的殡葬政策,不可以向亲人遗体告别和悼念活动。母亲的遗体将在明天由灵车直接送去火化。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得到那些官吏们的同情,让我明天到医院的大门口送一送她老人家踏上归途。       
    在母亲的家中恭恭敬敬的摆放上母亲在小区里亲手种下的木香花下拍的照片,除了二捧掛面,什么贡品都没有。伴随低沉的佛乐和一缕青烟,千头万绪涌上心      
    13日,今天是母亲上路的日子。兄弟和姐姐同样被封控在各自的家中。有了昨晚上被推开的一条门缝,能代表大家去医院送母亲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抱着一定要出小区送母的信心和决心,再次冲出被封控的楼幢,与那位冷血的支部书记谈判。回答依然是那样的无情,依然是要向上司请示。其实,昨夜经过上级同意的放行与今天的放行是一脉相承的。我很明确的告诉这位书记,接母亲去火化的殡葬车是一定要家属亲自到场和亲笔签名后,才可上路的,谁都无法替代。在殡葬行业如此明确和严格的制度下,难缠的地方官仍然神神秘秘的拨通了上司的电话,给了件“大白”,关照了几条戒律,放行了。我终于在大雨中再一次冲破了牢笼。       
    提早到医院的大门口,在雨中等待了二个多小时后,终于见到了母亲被缓缓推出。从春节至今近三个月来,我终于可以亲眼见上母亲一面了。我是带着母亲所有儿孙们的哀思来向她老人家深深的躹躬的,也是我冲破了封控的层层设防来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的。       
    殡葬车工人得知是送一位百岁老人上路,所有的动作即规范又暖心,就像是把自家的亲人抬上灵车一样。母亲真的不缺爱她的人。       
    灵车开动,大雨倾盆。
    我再也无法抑制几天来,失去母亲带给我的悲痛和受到基层某些掌权者的层层刁难、压制的愤怒,在大雨中嚎啕大哭,以此释放心头的压抑。       
    疫情期间,怕母亲楼幢的邻居们忌讳我住在“阳楼”,我没法按照民俗在母亲家中烧纸焚香,只得委托母亲要好的邻居,每晚在母亲的家中开灯长明,以这样的方式祭奠我的母亲。即便是这样,这位支部书记依然不依不饶。用打110报警、带着不明真相的居民向我讨说法等令人发指的错误做法,以博得一个在小区抗疫成功案例,再次让母亲的灵魂不得安宁。       
    母亲是个信佛之人,一生颂经念佛,慈悲为怀,宽宏大度。想必不会与此等小人一般见识。       
    母亲离开了我们,也离开了她生活了廿十多年的罗阳小区。母亲离开了,可母亲生前在小区中心花园种下的木香花却会年年盛开。         
    也许,木香花会看到疫情过后,小区居民们更美好的生活;也许,木香花也会看到疫情过后,那些无智慧、无能力、无担当的干部,会得到应有的惩戒。        
    母亲的归程不再有小鬼挡道,不再有风波险恶,不再被阳封阴围。有木香花的陪伴,一路花香,一路平坦!
           
                上海闵行区罗阳二村
                    陈伦修(实名)  
                      2022.04.21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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