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定农场50周年场庆记实
来源:微信 作者:南定河 时间:2016-01-28 点击:
3月5日上午,农场派来接我们的车早早停在我们客居的欣宇招待所门前,这是二辆农场最好的本田越野车和一部小面包。八点半,经过戚玉清、潘来珍、钟慧娟,秦桂珍,许承慈等人精心布置打扮,本田越野车披红挂绿顿时变得喜气洋洋。
九点左右,我们从孟定青年路出发,向农场场部驶去。在孟定大门楼面前,车队停了下来,大家抓紧时间拍照留念。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孟定大门楼愈加漂亮,在她的烘托下,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车队驶进农场大院,早早等候着的农场党委书记兼场长王巧众,率领农场十余名干部迎了上来,对我们表示热烈欢迎。大家无拘无束,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握手言欢。陈昌维同志还特地向王巧众介绍了正在摄像的我,一旁的前农场党委书记邓光荣还不忘插上一句介绍我:这个人在网上有一个网名叫做南定河。王巧众恍然大悟:奥,我这几天看了不少南定河视频南定河文章,原来就是你呀!不错不错,你的那些东西非常不错,感谢你,感谢南定河为农场为孟定做的这么多事情。
上午九点五十八分,在农场三楼会议室,由邓光荣主持的小型而隆重的欢迎会正式开始。邓光荣是一个开拓型且非常幽默的干部,说话言简意赅:首先对远道而来的各位表示热烈欢迎,接下来详细介绍了农场的情况和此次场庆的准备情况,其中还非常坦诚的透露了自己的工资四千六。
从其通报中我们知道,农场与时俱进的剥离出优质资产,另外成立了橡胶分公司。它直属云南天然橡胶总公司,属于二级企业,而老弱病残、福利、后勤等等划给农场。农场属于三级企业,双方共有一个党委,一个纪委,一个工会,显然,轻装上阵的橡胶公司完全符合了境内外上市公司的条件。
农场为了此次场庆已经投入了四百五十万资金,预算来宾一千二百左右,其中知青六百,还多次开会动员农场职工积极准备迎接知青,并且妥善安排回场老知青的吃住问题,农场将为此补贴农场职工每招待一个知青一天30元。
邓光荣非常热情好客;“我平时不忙,这一段时间戴了个接待组长的帽子。但是9号这天礼拜天,邀请大家到我家里,我和我老岳父住在一起,我要亲自下厨招待你们。这是私人请客,我就不给你们派车了。”
我们当然支持邓总这个公私分明的行为,大家出主意,那一天我们叫上几辆扑扑车扑扑扑的就来了。孙一琦、戚玉清提出可以乘坐孟定去孟简的中巴车。对于我提出的缅甸游叫停的遗憾,邓总表示农场方面已经考虑了。已经和边境、公安沟通过了,你们要出境旅游完全没有问题。
会议在欢快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之后,农场特地在孟定最负盛名的丽都饭店设宴招待知青。陪同的除三任党委书记王德志、邓光荣、王巧众外,还有特意赶来的云南省农垦总局付总经理翁立志,总局教卫处长李志强。
下午一点多,我们驱车赶往十多公里外的二分场拜访,受到了该场场长陈福元、书记陈炳生、付场长文江明的热烈欢迎。印象最深刻的是留在二营的五位老知青,我们在1970年一起到了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七团,1979年我们回到了上海,而他们却坚持,或者说因为各种原因留在孟定农场,留在那片红土地......。
他们是原二营4连的曾梅芬,章永德,原二营3连的赵志明,原二营6连的朱丽华,原营部马倌朱宝林,其中朱丽华显得最为苍老且已经不会讲上海话了。我们同行的黄新宝紧紧的搂着他们,眼睛已经湿润。至于几位同行的女士早已泪如泉涌,不敢出现在我的摄像机和照相机前。
会后我们去拜访了曾梅芬、章永德二位老知青,其中曾梅芬状况比较凄惨,1979年1月知青大返城时,他正在上海探亲。1979年5月他回到农场后,一切返城手续完全停止。
最可怜的是他在永德找了一个对象武定海,(他们俩的名字和他们的性别正好相反)。武定海来农场后至今无法入户,没有工作,没有医疗保障,更可怕的是今后还没有养老保障。她的孩子同样无法入户,幸亏后来有了知青子女可以回沪入户的政策。曾梅芬现在属于退养状态,每个月只有二百元。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正好前来探望哥哥曾梅芬的妹妹,在旁一直泪如泉涌,章永德介绍:如果没有妹妹的支持,曾梅芬很难生存。
当天下午16点,我们来到了一分场,一分场就是我曾经生活过九年的一营,曾用名芭蕉林农场。走下越野车,暖暖的春风迎面吹,一分场书记、场长颜玉山、付场长段贵生、作业区主任刘桂林、付主任雷文生便迎了上来。(作业区直属橡胶分公司,它与分场之间的关系、地位等同于橡胶分公司和孟定农场的关系)。
一分场基本保持着当年四合院的格局,只是扩展了一些,其中靠公路的和南边的二排房子改成了二层楼房。原来东南角的会议室仍然在原址,只不过提升到了二楼。面积也扩大了数倍。我对这间会议室记忆深刻,因为33年前,我写的那一篇《幼稚》(现更名难忘的旅伴)而被关押在这个会议室将近二个月。具体细节可见我的湾塘岁月(之五)血色记忆【(4)那篇散文】。
坐在这间会议室里,我感慨万千,这些干部和蔼可亲的作风自然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火爆脾气骂骂咧咧的杜宝玺营长,以及那个“笑眯眯”的看着你却突然给你一个大巴掌的杨兆科教导员。三十年来,祖国的神舟大地上政治和经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天我坐在这间陈旧的会议室里真有一种换了人间的感觉。
一分场领导还特地通知了留场上海知青俞伟达、张连根和我们见面,(张暂时未到)。还有当年营部会计周森茂。周会计是当年少有的对我们知青倍加关怀的老人。如果说孟定镇、孟定农场的崭新面貌让我感觉岁月无痕的话,那么一分场却让我看到了许多那个年代的痕迹。比如那人、那山,那芭蕉林,公路两旁那高大挺拔的木棉树,以及那条南定河.....
会面结束后,曾经生活在南定河对岸六连的钟慧娟,秦桂珍,许承慈等人,思乡心切,执意抓紧晚餐前的一点空隙,要回六连省亲。作业区主任刘桂林夫妇和我陪同前往。
30年前每逢雨季便被冲跨竹桥已经被可常年通行的铁索桥取代,我们一行七人走在依然摇晃但是百分百安全的桥上,河面上吹来一阵阵劲风,在桥中心的位置,我们驻足瞭望四周,瞭望南定河。举着摄像机的我情不自禁的引吭高歌,一曲《富饶的孟定坝》声情并茂,他们六人面对摄像机也一起唱了起来。
最令我感动的是显然不熟悉这首歌的刘桂林夫妇受到感染,嘴巴也一张一合的认真跟着唱。夕阳下,铁索桥上,南定河畔,深情优美的歌声随风飘荡。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幸福,绽放的笑容抹去了岁月的皱纹,此时我惊叹我的镜头前的每一位老知青竟然都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一曲《富饶的孟定坝》终了,没有经过台词排练的我们,居然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埋藏我们心底已久的最强音:南定河,我们回来了!伴随着我们发自内心的孩子般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河面上吹来的凉爽的风,“南定河,我们回来了!”飘向猴子山,飘向湾塘湖,绚丽的晚霞也被我们的歌声笑声陶醉的满脸通红。
走过二百米左右当年的牛车路,刚刚走进六连,热情迎接我们的是老职工刘双发。正在寒暄间,来了个一边走一边抽泣的老妈妈,原来是六连傣族老四的夫人,抽泣也会感染,我们同行的几位女士便陪着流泪。
在刘双发家期间,听说有知青来了很快屋里就坐满了。不断还有老人趴着窗子朝里看,有些可能没有看见他们熟悉的知青便显得有一点失望。但是还是久久不肯离去。
我们接着又去山上橡胶林里祭奠了上海知青布哈林,布哈林大名叫李兴宏,1972年八月一日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狂风吹断了作为六连标志的那棵大青树,正好压在睡梦中的李兴宏,那一年他还不满20岁。长眠在此的他,墓碑字迹模糊不清。我们几个知青便相约过几天来描一下碑文。
下得山来,六连场坝上聚集了许多想看老知青的人。看着大家都在互叙衷肠,我惦记着老野猫的弟弟,唐班长家的老四唐顺生,立即就有热心人把我引到唐顺生家,30年未见,当年10岁的英俊少年已经演变成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只可惜,刚刚坐定不过二分钟,就有人飞报:场部派来接你们吃饭去的车等在下面公路上了。于是我不敢怠慢,匆匆告别,以后的十天里由于事务繁忙。便再也没有见过唐顺生。
越野车行驶在土公路上,前几年,我已经知道这条河西公路,其中从六连往北沿着南定河的这一段比较崎岖。听我询问当年的渡口,司机特意在当年渡口的位置停车,我匆匆地下车瞭望了一会儿,算是了了一点思绪和心愿。因为上游一公里的地方修了一座水泥桥,渡口早已没有渡船,我深情而细致的打量着30年前印象深刻的渡口,它是我们那个年代雨季过河的唯一交通工具,它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历史见证,它不仅见证了我们的蹉跎岁月,还在此后的许多年里,经常出现在我的恶梦中。
汽车驶过南定河上水泥桥,停在了原一营三连附近的一个叫做花桥饭店的门前。这也是一个农场职工经营的私人饭馆,从耿马过来一直到团部,好像就这么一家象样的饭店。在这里,下午因故缺席的留场知青张连根也来了。加上俞伟达我们当年的一营三个男知青在晚宴上聊了许多,他们俩好像都是为了爱情才留在了这片红土地,并且都对自己的行为无怨无悔,真让我感动。
他们的生活过的不错,俞伟达曾经经营过出租汽车,现在经营着一间商店。张连根夫妇艰苦奋斗已经拥有了数百棵私人橡胶。他们娶的都是贤妻良母般的傣族姑娘。家庭婚姻红红火火。他们并不富裕,但是言语之间透露出满足,他们丝毫也不羡慕城市生活。我被他们这种平常心和平静的心态所震撼,那个年代他们从来没有大声呼喊过要扎根农场。但是他们却悄无声息的这么做了。
过几年,他们就要退休了,他们甚至都没有叶落归根的打算。我其实很想深究一下他们的心灵深处,可惜时间有限,且罢。
花桥饭店是紧挨着南定河修建的,我起身来到河边,今夜月色柔弱,旱季的河水温柔而缓慢的流着,公路上也少有汽车和行人,亚热带气候的南疆,夜晚如此宁静,我深深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享受着凉爽的河风吹拂。
晚餐后汽车把我们送回二十多公里外的孟定,一路上心潮涌动难以平复,夜色茫茫中当年的景色影影绰绰,勾起怀念。回到欣宇招待所,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宽敞柔软的床上,窗外传来了舞厅和卡拉OK的喧哗,我的心于是也久久不能平静.....。岁月留痕,即使我闭上眼睛,眼前如放电影一般,白天见到的七名留场上海知青一个个的出现在银幕上,尤其是曾梅芬武定海夫妇那愁眉不展的脸庞和李兴宏那字迹斑驳的墓碑竟如此清晰的就定格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