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知青在草原 ——张勇烈士50年祭
来源:千里马美篇 作者:张贵山 时间:2021-04-03 点击:
呼伦贝尔市新巴尔虎右旗思歌腾（知青）博物馆前张勇牧羊图
张健说的不错，近年来，他已经先后十几次来到草原为姐姐扫墓了。我陪同他们来已经多次了，次次如此。只是有时下大雨有时是小雨，只要车队一出发，特别是到了黄花岗上，雨就停了，真是天人感应，张勇烈士的在天之灵已经知道她的亲人来了。
今年的6月3日是张勇烈士50周年祭日。50年前的1970年6月3日，只有19岁的天津女知识青年张勇，来到呼伦贝尔草原仅有13个月，就为了国家财产不受损失，而献身于滚滚的克鲁伦河，成为那个时代家喻户晓的英雄。她在日记中写下的“天做帐篷地做床，风雪呼啸我乘凉”，感动了整整一代人。今天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样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竟出自一个19岁女孩子之手，怎能不让人为之动容？而她不仅是一个热情洋溢、一身正气、激情满怀的热血青年，还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才女，由她创作的诗歌谱成的歌曲《我爱祖国的大草原》，成为那个只有语录歌和“八大样板戏”年代里，最为流行、广受欢迎的流行歌曲，美丽的呼伦贝尔大草原50年前就从她的笔下唱响了全国，这首歌是呼伦贝尔大草原最早走向全国的歌曲之一。
50年后的草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牧民们过上了温暖的定居生活，牧区用上了太阳能、风能，骑马放牧的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骑托车、越野车，牧民的生活越过越富有，家家有草场，家家有牛羊群。许多牧民家的蒙古包都成了旅游点，成为许多初次来草原度假旅游者的最爱。特别是那些酸马奶、羊奶、骆驼奶的项目开发，其价格和营养价值都远远超过了传统的牛奶。张勇烈士当年对巴尔虎草原描绘的美好前景，已经逐步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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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从来到草原，就没有离开过，她一直守候着这片草原，这片草原也没有忘记她。新巴尔虎右旗委旗政府2002年率先在全国建起了首家思歌腾（知青）广场和知青文化长廊，广场上的张勇牧羊图雕塑，将张勇热爱草原、献身草原的精神再现于人们面前。2008年知青文化长廊改建成思歌腾博物馆。2018年新右旗决定对思歌腾博物馆进行升级改造。经过三年多的不懈努力，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终于在2020年秋天就要交付开馆了。博物馆的布展内容中，张勇烈士的展位是一个亮点，其中有她的一个半身塑像，张健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参加塑像的揭幕仪式。张健本来计划6月3日张勇的忌日来为姐姐扫墓，因受新冠疫情的影响，只得把行程一再推迟。好在入夏以来，从天津到满洲里的疫情都趋于“安全”，特别是天津开通了直达满洲里的航线，如此给力，令他欣喜不已。于是入秋以后，他便订票，竟与几名老知青不谋而合，前后几日内相继来到牧区，相聚于草原。
呼伦贝尔市新巴尔虎右旗思歌腾（知青）广场
此次祭奠活动，是在新右旗委宣传部原副部长、全面负责新右旗思歌腾博物馆升级改造工作的特格喜吉日嘎拉的全力筹措下进行的。说到特格喜吉日嘎拉，知道的人可能不多，说到“马特”，恐怕就大名远扬，知道或熟悉他的人可就多了，当然是以知青这个群体为最。因为他多年来一直参与新右旗的知青工作，从最初的知青文化长廊到现在的思歌腾博物馆，他都一直参与其中，是最主要的几个见证者之一，加之他很有知青情缘，可称得上是新右旗的知青专家了。
参加祭奠活动的有来自天津、满洲里的部分老知青。他们中有1968年8月17日天津第一批下乡到草原的，有1969年4月25日和张勇同乘一列知青专列来到草原的。这次的祭奠活动是知青战友们自发组织的民间行动。目前根据中央的有关规定，政府公务用车已经取消，这样的行动只能是动用个人的私家车，这让马特十分费心。连续多日在博物馆工地操劳，加上近期内的老知青来访，他都要应酬。尽管十分疲惫，他还要为联系车、定人数而操心。他不仅动用了自己的私家车，还派妻子亲自开车助阵。经过他的努力，此次共有四辆车同行。
我们8点准时从思歌腾广场出发，天空尽管阴云浓郁，但云层在我们的行进中正在淡化。今年开春以来，原本有点干旱，夏末秋初以来的连续几场大雨挽救了草原，此时的草原一片碧绿，生机勃勃。看到这样美丽的大草原，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张勇那首《我爱祖国的大草原》，歌中唱到“一望无际像绿色的地毯”，牛羊成群“绿浪无边”。关于张勇创作的这首歌词，几十来，“词作者”的注释总是模糊不明，常常出现谬误。因为当年的种种原因，一直成为我们心中的一个“悬疑”，始终没有人能用确凿的证据来作证。2018年，当我有幸参与思歌腾博物馆升级改造布展工作时，意外地在《呼伦贝尔日报》社资料室，发现了50年前刊发的诗稿及刊发歌曲的报纸原件，这是我参与其中工作的又一所得。于是我写出了《张勇是<我爱祖国的大草原>的词作者》一文，为张勇正名，夯实了这一史实，以此告慰多才多艺的张勇烈士。
站在黄花岗上，瞭望无边无际的草原，心情感到格外辽阔坦荡。逐渐淡薄的云层间，有一抹强光从云层中穿透，照在草地上，使那绿色更加鲜亮。此时宁静的草原，是那样的祥和、安宁。除了我们这一班人外，只有鸟儿的啁啾、鸣唱，仿佛在吟咏着张勇的《我爱祖国的大草原》。
当我们来到烈士陵园，面对安然于此的张勇，感觉到她依然是那样年轻、美丽、漂亮、青春洋溢。再看她当年的知青战友们：如今个个白发斑斑，已经步入迟暮之年，70岁上下的老知青们，面对永远定格在19岁的张勇，他们在想些什么？
来自远方天津的老知青骈江芳、马桂兰、宋国英、王超章、余效敏、李琦，他们几十年里心系第二故乡，牵挂着这片草原。他们都是自费多次重返草原，看望这片草原和曾经关爱过他们的额吉阿爸、蒙古族的兄弟姐妹。他们不仅是知青工作的热心支持和积极参与者，更是草原发展变化的助推者。他们参与了新右旗天津知青联谊会的创建、发展，为新右旗与天津知青搭建起了一座交流平台；他们是新右旗希望工程的倡议者、参与者；新右旗“白灾”的抗灾、募捐者；他们编辑出版的《克尔伦通讯》，成为全国知青民间类报刊评比第一名。50多年里，他们来往奔波于天津与新右旗，为牧民、为牧区倾尽着一切可能。
骈江芳，因25年来坚持编辑《克尔伦通讯》而名扬全国的知青群体中。她收集整理的天津知青老照片近3000余幅，主编出刊《克尔伦通讯》500余期。这些宝贵的资料，成为此次思歌腾博物馆升级改造工程中从文字到图片都是奉献最早、最多、最大的一批史料。每年的6月里，《克尔伦通讯》都以较大的篇幅纪念张勇。25年里，她还主编了《草原思歌腾》《情系巴尔虎》两本书，书中的许多知青回忆草原、额吉阿爸的故事，都成为博物馆布展中的脚本。而书中还以大量的篇幅刊载相关的文章纪念张勇。这些珍贵的资料，必将成为第一手原始材料载入新右旗的知青发展史册；
马桂兰、宋国英、王超章、余效敏都是多次重返草原，在草原放牧时，她们像张勇一样，与许多牧民结下了深厚的情意，亲人般的情意已经从老一辈的牧民身上延续至今。近些年她们重返草原，接待她们的已经是牧民们的第二第三代人了。她们不仅是当年知青中“达日嘎”（干部、领导）、旗委级的团干部。回到天津后，她们仍是各行各业的姣姣者。此次博物馆的展版中，都有她们的展位。8月17日，她们乘飞机抵达满洲里，我去接机时，马桂兰大姐兴奋地对我说：“1968年，我们就是8月17日离开天津来到草原的，没想到真是巧了，今天正是52年前我们离家的那一天。订票时还没想，到这了才发现。”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的十几岁女孩们离家时坐了几天的知青专列，而今只有两个来小时的飞行就到了。人生真的如穿过了一条时光隧道，只是生命在这样的穿越中消耗得太快了。而他们此次回草原，又一次次受到牧民们最高礼节的盛情款待。他们回去后写出的一篇篇图文并茂、感人至深的文章，让我们从中一次次感受到亲情如火般的热烈；
李琦的才华与豪放，在知青中是尽人皆知的，他身上的那种侠肝义胆，更令人们对于这个“独行侠”有一种由衷的敬畏。近70岁的人，竟像年轻人一样精神抖擞，不喜欢别人过多地干预，总是独往独来。不愧是在草原上生活过的，像蒙古人一样豪爽，善饮、喜唱，更有一种文人的情致。文思敏捷，才思泉涌，精力旺盛，文章出手也快。来到草原后每天沉浸在大酒大肉中，没见他累过疲惫过，以往他撰写的草原故事已经是感动了无数的人，此次重回草原的《草原日记》15篇，我很纳闷他用什么时间写的？每天酒后都是深夜，他该写到何时？第二天，各个群里的老知青们总能准时看到。我听他说，最后的一篇日记是在从西旗回满洲里的大巴车上写的。如此敬业，能不让人钦佩？他对我说，这次他来草原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是关注杭乌拉苏木芒来嘎查的牧业改革，目前芒来嘎查的牧业改革已经成为内蒙古的示范点进行推广。能否成功，以及这项工作开展后的近况，他想从一个局外人，非官方、第三者的角度来观察、思考，通过与领导者、参与者和普通牧民的调查，想写一篇调查报告。这一想法让我十分敬佩，从他的身上也让我感受到了自己这个专职记者与之比之不及的差距，他身上的这种奉献精神，不正是张勇精神的再现？
此次思歌腾博物馆的布展内容总设计师徐占江，专程从海拉尔赶来处理布展中出现的问题，并与众多的老朋友相聚，布展工作5名小组成员在此会齐。特别是他又精心策划、主持了博物馆中的张勇塑像揭幕活动。作为曾经与张勇有过接触，并在张勇牺牲之后全程参与过采访、了解张勇工作、生活的知青。徐占江始终与张勇的家人保持着深厚的情谊。当他听张健说母亲有一个心愿：想把当年有关张勇的文章，收集到一起出本书。便毅然放下了案头上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耗费了大量心血。于2012年与人合作，主编了《知识青年的榜样——张勇》一书，为宣传张勇精神，竭心尽力。张健近年来多次来草原，只要是他知道后，总是主动热情地安排接待，为他们的行程尽力提供方便条件；
满洲里知青张德荣下乡时历经磨难，经历过暴风雪中迷路的生死考验，《不灭的心灯》便是她生死经历中的一次。在得知思歌腾博物馆升级改造需要知青故事时，她激情洋溢地写出了多篇回忆文章，其最受欢迎、最为感人的当属这篇《不灭的心灯》。故事讲述的是：牧场里一位个头不足一米三的牧民“小阿爸”，暴风雪夜为她迷路时擎灯引路，救她一命的故事。布展中，徐占江建议标题就叫《小阿爸》，这样更加形象生动。这天，当张德荣站在博物馆的雕塑现场，声情并茂地为在场的人回忆、讲述当年的情景时，听得人热泪盈眶，她的故事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次她听说有多位只在微信中联系，一直不曾谋面的知青朋友要来草原参加活动，已经移居呼和浩特市的她，专程赶回来与朋友们见面；
温厚、热情、善良、不善言辞的王凤珍，是满洲里市众多热情、重情的知青代表。从听说有天津老知青来，就精心张罗接待活动，这些年来，她多次陪同天津知青重返牧区，默默无闻中，一次次感受着当年的种种亲情；
值得一提的是张勇的亲密战友、同乘一趟知青专列来到草原的刘桂珍。她已经在这片草原生活了50多年，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工作，直到退休，她是众多扎根草原的天津知青代表之一。已经完全融入了草原，走在道上，没有人会想到她是一个天津知青。她生活低调，不会表白自己，更不善于表现。从不为自己唱高调，亦不为张勇唱高调。对于张勇的敬佩和爱戴，始终埋藏在她的心里，倾其所能默默去做。目前年事已高，且近来身体欠佳，头天已经陪同老知青们参观了布展中的思歌腾博物馆，走了一天站了一天，很疲惫。深夜她在电话中对张健说：“实在太累了，明天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但是到了早晨，她又来电话，还是要跟大家一起去祭奠，不仅如此，她还带来了自己的女儿。
牧源肉业公司经理开车也来参加活动，对于知青的厚爱与情怀，全部倾注在他的事业中，他把西旗羊肉的品牌打进了天津，目前已经从一家店，拓展到几家店了。
祭奠活动在马特的主持下进行。参加活动的人手捧鲜花排成两排，为张勇烈士默哀、三鞠躬，并献上鲜花。没能前来草原参加这次祭奠活动的新右旗天津知青联谊会其他成员，来时叮嘱张健、骈江芳：一定要采一束草原上的鲜花，代表我们为张勇敬上，表达一代知青对烈士的敬意。
50年了，半个世纪，沧海桑田。草原还是那片草原，蓝天还是那么的善于变幻，然而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人呢？却已经是世事更替、物换人去。
23日中午，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原新右旗乌兰牧骑歌舞团团长、思歌腾博物馆长吴玉明在“草原生态高层火锅城”宴请张健夫妇等天津知青，这位曾创作出《爱的缘分》《草原，我的家乡》《克尔伦》等优秀歌曲的热情好客的蒙古族汉子，谱起曲来却是柔情似水，其个人爱好广泛。担任思歌腾博物馆长后，又开始投身于新右旗的考古工作，他不懈的追求精神，赢得了大家的赞誉。
在新右旗短短的两天多时间里，张健受到了原宣传部副部长、老朋友巴雅尔图的热情款待；探望了下乡时的老队长民柱尔、老额吉嘎拉森。并在民柱尔女儿琪琪格的安排下，与民柱尔夫妇、当年生产队的老马倌孟克夫妇一并欢聚。大家谈往昔，话珍重，畅想未来。兴情所至时便放声高歌。蒙古民族是一个擅长歌舞的民族，尤其是酒兴酣至时，更是以歌代酒，以歌助兴。民柱尔的老伴苏荣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唱了一首传统的草原民歌。孟克的长调原汁原味，孟克老伴的歌曲带着我们在草原上徜徉……
张健在草原上的活动结束了，而李琦、骈江芳、马桂兰等老知青们与牧民们的探亲、访友、相聚、采风活动仍在继续，他们分别奔往不同的苏木（乡、镇）、嘎查（村），用手机、用镜头、用眼、用心、用情，在草原上记录着难忘的瞬间，他们想用自己的真情、感受告诉世人：草原的美，草原的辽远，草原人的热诚和盛情。
50多年过去了，一代知青在草原上的生活其实并没有走远，知青与牧民之间的亲情故事，在张健、骈江芳、马桂兰、李琦等老知青的身上正在不断续写，从他们的身上我感受到：新时代的知青故事，只是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