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与陆云——上海两千年人物考(一)

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首席记者 郭泉真 时间:2019-12-23 点击:
陆机创作的《平复帖》,现收藏于故宫博物院。 资料照片

二陆草堂的字样掩映在绿树间。 董天晔 摄
位于松江小昆山园的二陆读书台。董天晔 摄

      【编者按】在上海着力建设“人文之城”、倾力挖掘“江南文化”内涵之际,本报以复旦大学古籍所钱振民教授新编《上海历代著述总目》和熊月之先生主编《上海通史》提及者为主线,聚焦这片土地上出现过的,值得知晓铭记的历代文化人物,查史料,访专家,作考述,逐一细看这座城市在长达约2000年的历史天空上闪耀的群星,探寻回望这片土地在开埠之前就曾经有过的灿烂人文之光,体会其中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力量。从今天起陆续刊出这组稿件,欢迎读者指教。

      就在王羲之出生那一年,陆机陆云两兄弟被害。史书说:“士卒痛之,莫不流涕,天下咸伤之。”

      一位名叫孙拯的部下,父子五人被严刑拷打,脚踝骨都露出来了,始终不肯诬陷陆机,“终言机冤”。

      拷打者劝:“二陆之痛,谁不知枉,君何不爱身?”

      孙拯仰天而言:“陆君兄弟,今之奇士,有顾于吾。吾危不能济,死复相诬,非吾徒也。”

      乃夷三族。

      让人如此奋不顾身的“二陆”,究竟是怎样的人?

      【一】

      故事还没完。孙拯被抓后,两位门人费慈、宰意又甘冒风险,主动探监,上诉申冤。

      孙拯叹息说,我只是为了不负“二陆”,死是我的本分,你们又是何苦?

      回答是:“我们又安能负您而生呢!”后一并被害。

      今天的人们要知道,吴侬软语之地,也出这样的气节与刚烈。

      不久,“二陆”之冤,写进了时人举兵讨凶的檄文。

      三百多年后,唐太宗亲自为《晋书》的“陆机列传”撰写史论,盛赞“百代文宗,一人而已”。

      这当然并不排除有骈文爱好者唐太宗的“粉丝”热情。但陆机在文学与理论上的才华,时人就为之叹服:“人之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还有人看了他的文章,要烧掉自己的笔砚。

      身后,更为千秋公认。

      南朝钟嵘《诗品》将陆机列为上、中、下之上品,又称“陆才如海,潘才如江”。潘,即著名的美男子潘安,本名潘岳。

      由此,诞生了一个成语——“陆海潘江”。

      另一个成语“秀色可餐”,则出自陆机诗作《日出东南隅行》:“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还有“按部就班”“抑扬顿挫”“拓土开疆”“男欢女爱”“好谋善断”“言之不渝”“片言只字”“绕梁之音”“朝华夕秀”“缘情体物”“沿波讨源”“率尔操觚”“收视反听”“穷形尽相”“芝焚蕙叹”……都出自他一人之文。

      其中的“朝华夕秀”,又称“朝花夕秀”,语出陆机《文赋》中的“谢朝华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1600多年后,鲁迅先生从中取名,创办“朝花社”和《朝花》周刊。新中国成立后,解放日报据赵超构先生建议,从鲁迅先生“朝花夕拾”四字截取这二字,推出“朝花”副刊至今。

      所谓“成语”,就是人们长期以来习用的固定词组或短句。用今天的话说,陆机写作的原创性、转载率、传播力俱佳。

      钟嵘如此赞美陆机——“文章之渊泉也”。

      【二】

      不光文采,还有文论。

      1975年,毛泽东患眼疾,请北大中文系教师芦荻为他读书。据芦荻回忆:晚年的毛主席,很关心魏晋南北朝这一段,曾说如有时间,要自己写一部魏晋南北朝史;他高度肯定曹丕的《典论·论文》,“更激赏陆机的《文赋》”。

      这不是一时喜好。1959年,他曾将一篇充分肯定《文赋》的文章,批给一些同志看,称“这是一篇好文章”。

      好在哪?他认为,《文赋》难得之处,是写作与见解双双杰出。

      在写作上,《文赋》被视为中国古代文学创作“新的里程碑”,骈文佳句迭出。红学家周汝昌在燕京大学西语系的毕业论文,就是把转译成白话文都很难的《文赋》,翻译为英文,一字不改通过答辩。据说,这是他自己在学术上很看重的一生两大主题之一。

      在见解上,《文赋》被视为中国古典文学理论发展“质的飞跃”,对文学创作本身提出一系列新见解,为鲁迅先生所说魏晋时代“文学的自觉”,起到重要作用。如长期讲“言志”,而《文赋》提“言情”,朱东润先生曾为之赞赏:“言志是第一义,其次是言情。陆机说:‘诗缘情而绮靡。’是一个最详尽的解释,也是诗的进一步的解释。诗至于言情,则宜无可加。”

      有观点认为,从此,中国文学正式摆脱了长期以来对正统经学的依附,而发现了自己。

      唐太宗只为四个人亲写《晋书》传论,除陆机外,另三位是司马懿、司马炎、王羲之。

      所谓“百代文宗”,中国成语大辞典释为“后世文章的宗师”,汉语成语大词典释为“永为后世宗仰的文人”。唐太宗如此盛赞陆机,一是其词深而雅,二是其义博而显,看中的是那一颗深刻影响后世刘勰写出《文心雕龙》的“文心”。

      一千年后,章太炎写《陆机赞》,全文主旨便是——“观其德量所致,诚非独文采而已”。

      陆机,与陆云的故事,远不止开创了骈文、写下了《文赋》、留下了中华现存最早名家墨帖《平复帖》,更在于让义烈之士甘愿前赴后继、让唐太宗也为之深深感叹的内心壮阔和一生传奇。

      他们所面对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的人生课题。

      【三】

      一般说到“二陆”,通常关注的是陆机20岁那年,人生陡然巨变:东吴灭,父兄亡。

      但其实从他出生起,家国便已步步惊心。

      261年,陆机生。262年,陆云生。263年,蜀国灭,司马昭为晋公。264年,司马昭为晋王。

      最要命的是264年,“二陆”年仅数岁时,东吴孙皓即位。

      这是怎样一个人呢?

      杀大臣王蕃,“掷蕃头为戏”。

      带后宫出行游玩,听说士兵要倒戈造反,吓得赶紧返回。

      可以想见,幼年的陆家兄弟,是在怎样一种氛围下生活。虽然祖父陆逊大功于前,父亲陆抗领兵抗晋,同族伯父陆凯也是东吴重臣左丞相,但《世说新语》记载了这样一番对话:孙皓问陆凯,“卿一宗在朝有几人?”陆凯说,“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孙皓感叹了两个字:“盛矣!”

      联系到后来陆抗一死,孙皓就流徙了陆凯一家,再回头看这段对话,是不是刀光剑影?

      鲁迅先生说,孙皓是“特等的暴君”。而“二陆”一生的生死进退,就与这样一个人息息相关。

      14岁的陆机,父亲没了,伯父死了。三世功勋,风流云散,风雨飘摇。

      六年后,晋灭吴,两位哥哥也战死了,自己必须撑起这个家。

      这便是“二陆”在20岁左右的心境。亡国遗孤,“退居旧里”,在华亭“闭门勤学,积有十年”。家已破,国已亡,乡还在。

      这是怎样一种抚慰与寄托。所以终其一生,“二陆”诗作处处流露浓浓思乡之情,俯拾皆是“诗缘情”。

      被杀前,43岁的陆机从容脱下戎装,戴上白色便帽,神色自若,唯独叹了著名的一句:“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

      情动千古。

      【四】

      书与笔也还在。

      这是中国文人常有的另一个抚慰寄托。

      人生重击下,陆机没有在其中耽溺逃遁。一般认为,他在华亭期间,写出了《辩亡论》。

      有人认为,《辩亡论》堪比《过秦论》,有人认为“不及,然亦美矣”,也有人认为深刻处过之。而在通篇沉痛纵论孙权孙皓得失、激情为东吴忠臣与陆家祖上发声中,分明可以看到,陆机之“情”与拳拳之心:虽已亡国,但决不自馁,要为家国先人,奋然一争。

      而且他写此文前后,晋国其实一直在笼络吴人。吴亡数年,孙皓卒,晋帝诏征东吴老臣陆喜等15人,被认为是“求南士之始”。陆喜卒后,晋又下诏要求“内外群官举清能、拔寒素”。也就是说,面对新王朝敞开的上升通道,陆机不仅没有卖祖求荣,反而还毫不避讳,在文中故国情深。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后来告别华亭,来到晋国都城洛阳,面对权势与轻视,他依然如此。

      朱东润先生曾说:“二陆入洛之动机,在我们看来,不尽可解。”他感叹,华亭鹤唳,正不易得,尽可以从此终老。

      姜亮夫先生推测,这是州郡催逼上一年“举清能、拔寒素”王命,陆机实不得已,而非本意。佐证之一是陆机曾和弟弟说“会逼王命”。佐证之二是陆机去洛阳途中诗作《赴洛道中作二首》,“足以见其志”,全篇充盈着“伫立望故乡,顾影凄自怜”的悲切思念之情。

      也有观点认为,“二陆”入洛,也带有对祖上世族的使命感。

      总之,一到洛阳,便是打击。

      【五】

      西晋重臣张华是很看重“二陆”的,高兴地说:“伐吴之役,利获二俊。”并亲自引荐给诸公。

      然而初见王济,对方便指着面前的羊酪问:“卿吴中何以敌此?”你家乡有什么比得上这美食?

      陆机答:“千里莼羹,未下盐豉。”

      莼羹,就是莼菜汤。同为西晋文学家也同为吴人的张翰,据说就因秋风起,思念家乡“莼羹鲈鱼”,辞官而归。

      陆机之答,“时人称为名对”,后人却激辩千年。

      究竟是两个地方(千里、未下或末下)的两样食物(莼羹、盐豉),还是《世说新语》版本“有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的清淡鲜美之意?

      杜甫写“我恋岷下芋,君思千里莼”,看来是认同地名说。

      梁实秋的《雅舍谈吃》,则表示疑惑不解。

      如今说来都是趣事,而陆机当年却举步维艰。兄弟俩再去见刘道真,“(对方)初无他言,唯问东吴有长柄壶卢,卿得种来不?”壶卢,就是葫芦。陆家兄弟出得门来,“殊失望,乃悔往”。

      鲁迅先生也叹:“二陆入晋,北方人士在欢欣之中,分明带着轻薄。”

      陆机毫不客气反击。一次聚谈,见潘岳来,便起身走。潘见后说:“清风至,尘飞扬。”陆应声答:“众鸟集,凤皇翔。”

      另一次涉及先人的对抗,更是激烈。卢志当众问陆机:“陆逊、陆抗是君何物?”也有版本是“陆逊、陆抗于君近远”,总之都是直呼了对方先人。

      陆机当场回敬:“如卿于卢毓、卢珽。”也直呼了卢志的祖父和父亲。

      《晋书》说,“志默然”。

      而陆云失色了,出门后问兄长:何至如此?吴地太远,对方也可能不知。

      陆机正色道:我父亲、祖父名播海内,岂有不知!

      后人有为陆机不值的,因为后来向成都王司马颖进谗言害陆机的人中,就有卢志。也有人认为,一直难评判的“二陆”就此分出优劣。但陆机一颗维护先人之心,跃然纸上,分明可见。

      不过陆云的性格,倒确实和陆机很不一样。

      【六】

      陆云有趣的一点,是有“笑疾”。

      这个词是陆机说的。刚到洛阳,张华见陆机先来,问,你弟弟呢?陆机说:“云有笑疾,未敢自见。”

      结果后来,陆云见到张华,看他“帛绳缠须”,果然“见而大笑,不能自已”。

      还有一次,陆云穿孝衣上船,一不留神瞥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又大笑,还笑得掉进了水里。

      刺史周浚欣赏他,对人说,陆云是“当今之颜子”。颜子,即孔子说“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笑对困境的颜回。

      陆云也很有才,史称“文章不及机,而持论过之”。如果说陆机有“一赋一帖”(文赋、平复帖)传世,那么陆云则有著名的“一联”。

      那天初见荀隐,陆云自我介绍:“云间陆士龙。”荀答:“日下荀鸣鹤。”士龙、鸣鹤分别是陆云、荀隐的字,日下指洛阳,而云间,按宋朝绍熙《云间志》的说法,从此便成为了上海地区的别称。

      这被认为是中国史籍记载最早的对联。

      另一记载是:陆云当官,太过贤能,郡守设法调离了他,而百姓画像供奉他。

      《晋书》还说,陆云还曾劝诫周处向善,就是“周处除三害”的那个周处,后成能吏良将、义烈之士。不过金性尧先生颇疑,认为两人年龄悬殊,如何可能会晤劝善,觉得此事倒很像是“陆机劝戴渊”一事附会而来——

      去洛阳路上,陆机劝诫了打劫他的强盗头子戴渊向善,戴渊后来官至征西将军。

      陆机还曾推荐“无援于朝、久不进序”的贺循,后来成为了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倚重的股肱大臣、“当世儒宗”。所以章太炎说,陆机“照灼人事,扶翼通人”,有祖父陆逊之风。

      然而,这些终究都没用。

      【七】

      宗白华先生曾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之美》喟叹: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是中国人生活史里点缀着最多的悲剧的一个时期,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南北朝分裂……

      “八王”中的齐王司马冏当权时,召用了当年和“二陆”一起入洛、时称“三俊”之一的顾荣。顾荣却觉大祸临头,整天让自己醉酒,直至设法转了岗才不再。有人偶尔问他,怎么前醉后醒?一句话吓得顾荣又赶紧恢复了喝酒。他在信中向友人吐露:“见刀与绳,每欲自杀,但人不知耳。”

      当时情势,可见一斑。

      具体时间的考证有所不同,不过情节大体一致:陆机被太傅杨骏辟为祭酒,可第二年杨骏就因权力斗争被贾后诛杀了。陆机转为太子洗马,结果后来,太子又被贾后和亲戚贾谧诬杀了。再后来,“八王”中的赵王司马伦矫诏,杀了贾后、贾谧,引陆机为相国参军,赐爵关中侯。紧接着,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等起兵“逐伦”,陆机又被抓。眼看命悬一线,亏得成都王司马颖、吴王司马晏等联手救下。

      却在两年后,被司马颖杀。

      说起来,是因一次兵败,加上有人进谗。说到底,是不被信任。

      迭变中,身世浮沉雨打萍。

      《晋书》说陆机“好游权门,与贾谧亲善”。章太炎则认为,陆机“涅而不缁(用黑色染料也染不黑),出入未尝与倾侧(偏离、依附)谋”。姜亮夫也认为,综合种种迹象看,陆机只是敷衍贾谧,被司马伦“赐爵关中侯”也只是“不从诛三族”的结果,不能以一时升沉论人是非。

      他认为,要说评价,与陆机同时代的孙惠之言最为确切。

      孙惠说:“不意三陆相携暴朝,杀身伤名,可为悼叹。”这是《三国志》版本。《晋书》里的这句话是:“不意三陆相携闇朝,一旦湮灭,道业沦丧,痛酷之深,荼毒难言。国丧俊望,悲岂一人。”不管哪个版本,都充满了同情。“三陆”,指弟弟陆耽也一并遇害。闇,即暗。

      2009年上海一次研讨会上,还有研究者认为,《晋书》之说“带有传统偏见”,“这种偏见是魏晋时期中原士族轻视南方人士之偏见的因袭”。

      今人可以看到的是:潘岳代贾谧拟的赠陆机诗中,写有“南吴伊何,僭号称王”“伪孙衔壁,奉土归疆”,对东吴的攻击与嘲讽,毫不顾忌;陆机毫不畏惧,针锋相对,在答诗中直言:“吴实龙飞。”

      而在洛阳浮沉中,一次郊游后,陆机写下《行思赋》,悲叹“方思之殷,何物不感。曲街委巷,罔不兴咏。水泉草木,咸足悲焉”。还有《怀土赋》《思归赋》,频频东望,一生思归。又在一次秘阁看到曹操遗令后,久久为之叹息,动情写下《吊魏武帝文》,核心四句是:“雄心摧于弱情,壮图终于哀志。长算屈于短日,远迹顿于促路。”

      所以有观点认为,所谓陆机因为“自负才望,志匡世难”而不肯南归,并不合其心意,是“史之诬也”。

      他临刑前说的“华亭鹤唳”,已成经典。而古籍还记载了另一句他临终前的叹息:“穷通,时也。遭遇,命也。古人贵立言,以为不朽,吾所做子书未成,以此为恨耳。”

      终究一文人。

      【八】

      1983年,开山采石时,上海松江小昆山北坡的“二陆”读书台旧址上,出现一处摩崖石刻。正巧来写生的松江县文化馆美术中心组闻讯赶到,只见上面镌有四个大字:“夕阳在山”,下面落款为“子瞻”。

      熟悉苏轼的人知道,子瞻是他的字。

      同在这年,上海学者奚柳芳数次实地到松江天马乡寻访,写成《机山平原村考实》提到:“当地人民提起机山,仍有不少人知道是由于陆机的缘故,而熟悉陆逊的也大有人在。”

      机山,为松江九峰第六山。小昆山,为松江九峰最南端的第九山。“九峰三泖”,是上海松江自古以来的代表性风景。杨明先生在《陆机集校笺》说,唐代著名诗人陆龟蒙写道,自己的远祖陆机曾对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说,“三泖冬温夏凉”。《上海通志》说,陆机、陆云被害后,百姓改小鸡山为机山、改横山为横云山,曾任平原內史的陆机生活过的村庄名“平原村”。

      而在1981年,松江县天马公社一位社员在稻田挖水沟,发现一口陶井。经鉴定,为西晋时期。考古人员考证分析,附近是陆机、陆云生活居住地,出土过不少晋代遗物。

      明末文学家、书画家陈继儒隐居小昆山时,曾建庙祭祀“二陆”,以鲜花供奉,说:“我贫,以此娱二先生。”

      今人陈鹏举写道:“日下枯荣无定数,云间文字有遗篇。须臾性命身家事,但有书声不计年。”他说,大文人不会死去。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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