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同龄人艺术展,兼聊身份标签

来源:原创 作者:季路德 时间:2019-10-10 点击:

 知青好友李玉棠策划了《同龄人艺术展》,国庆假日期间在上海图书馆展出。我因为国庆在外地,直到闭幕前回到上海,才有机会去看。
到了上海图书馆西楼二楼,三、四百平方米的空间,摆放了很多作品——据介绍是两百件。从展示前言开始,我依次走遍全场,也许是最后一天的缘故,人不是很多,我得以悠悠地欣赏。 
两百件作品,大部分是风格迥异的绘画。油画方面,有细腻直至眉毛的人像画,也有我看上去不知所云的抽象画;国画也是如此,有工笔画,也有泼墨山水画。除了绘画之外,还有书法、摄影、篆刻、雕塑。
作者的身份也很多样,有原上海市副市长周禹鹏、胡延照,原市总工会副主席吴申耀,原市规划局局长毛佳樑等领导干部,也有专业画师等艺术家,还有支边支疆干部青年,当然更有知青,我还很高兴地看到来自我原来所在的复旦大学管理学院的1981年生的青年艺术家陈颖。
作者的年龄跨度很大,就我看到的作者介绍,年龄最大的是生于1912年的张中康,年龄最小的是生于1995的郭钟茗。 
从题材上看,一进展区,是周禹鹏的书法作品《青年叙事》,这个书法作品下面是高度概括知青运动从“离城”“下乡”迷茫“卫国”“学习”“生活”“献身”,直到“返城”的整个过程的一组画。整个展区的作品内容很广泛,有敬录伟人诗词或人生警句的书法,有描绘自然万物或社会生活的绘画,有反映风景或世俗百态的摄影,等等。
我一边看一边在想,为什么称为“同龄人艺术展”?年龄不对啊,最老者和最年轻者有八十多岁的差距;是身份吗?知青朋友朱盛镭兄说“同龄人”隐含“知青人”,但是事实上,这些作品的作者身份也是五花八门的呀。
 

在展区入口,是玉棠兄起草的前言。玉棠兄说“同龄人可以理解为就是四九年出生之人。我的理解应为四九年质变之人。”因为该前言是书法作品,我对“质变”两字不敢确认,还特意向玉棠兄证实。
也就是说,“同龄人”这个概念不能简单地从字面上去理解,而是“四九年”带来的变化。这样一说,我觉得通了,我认为,在这里,“同龄人”不是指展示的客体,而是这个展示的主体所经历的时代。
 展示主体主要指策展人和艺术品作者。
 正如盛镭兄分析的,这个展的策划很成功:一是高人云集,艺展生辉。须知,优秀主题与优秀作品的匹配,是策展人常常遇到的挑战,很多时候,你找到一个很好的主题,但是缺乏足够数量的优秀作品,于是不得不降低质量标准。而这个展,有很多高质量的作品,足见李玉棠老师丰富的艺坛人脉资源。二是展示整体风格既体现奋进的时代精神,又蕴含足以令人回味的美感,名人作品的部分嵌入,大大提升了艺展作品的品味和看点。使这个展在整体上摆脱了亢奋的知青艺术传统模式。三是展示的组织也很成功,开幕式上冒出那么多艺术家,恍惚重现了消逝已久的当年知青画家、书法家身影。


 

我很同意盛镭兄的上述分析。我觉得,策展人就是导演,他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某个展示是否成功(另一个决定因素是资金)。玉棠兄出身在新中国诞生之后的半年之内,不算太严格地说,他是新中国的同龄人。他早年去崇明农场,1973年回到上海进入文化系统,之后在展览领域辛勤耕耘了数十年。他曾个人斥巨资在福州创立严复纪念馆。现在到了古稀之年,依然像小伙子那样,热衷于策划、运行一个新的展览项目。我相信,他策划组织这个展,是克服了很多困难的。他在策展过程中,以及以往职业生涯中表现出来的勤勉、刻苦、奉献、忍耐,难道不就是共和国70年艰难路程在一个小水滴上的反射吗?共和国70年来的成就,不就是无数个玉棠兄如此这般汇聚起来的吗?
 从作者方面看,虽然年龄跨度很大,但是他们的创作视野基本上都集中在新中国走过的路。“同龄人”在这里,不是一种严格的年龄确定,而是与1949年新中国成立这样一件中国现代史上的大事件密切相关的一代人;他们和共和国一起成长,一起经历高潮与低谷、顺利与挫折、激昂与痛苦,因此,这些作品是对这70年社会变迁的观察与描绘;作品本身的风格、精神状态,是这一代人自己的风格、精神状态。


 

这就是我理解的“同龄人”,是特殊年代带来的一个质变!
 但是,对“同龄人”内涵的反思,再一次提醒我,某类名称并非像我们理解的那样与其内涵挂钩。
 从认识论角度看,人们对一类事物贴上标签,是为了以后让更多的人更清晰地认识这类事物。比如光谱上不同颜色的光,我们把它们取名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当我说出某个词时,别人就知道我是指光谱上的哪一段。进一步说,当人们对某种颜色的光代表什么有共识时,艺术家们就会在作品中用某种色彩来表征某个理念,比如红色代表喜庆,绿色代表环保,黄色代表高贵,白色代表圣洁,黑色代表庄重,等等。
 社会学对人群的研究,也采用这个方法。比如大机器时代的操作者群体,被称为“工人阶级”,承担传道授业解惑的人群,被称为“教师”。一般来说,某个职业群体确实有相对固定的性格特征,因此,对某个群体贴上身份标签,也确实有利于对其中的个体的识别。
 但是,标签一旦被固定,就可能异化。比如红色既可能代表喜庆,也可能代表杀戮;绿色呢?有个段子很能说明问题,“最倒霉的是炮兵炊事班,他们背黑锅,戴绿帽,看别人打炮”;黄色既可能用来代表帝王,也可能象征色情;白色可能表示圣洁,也可能隐含惨淡;黑色既可能代表庄重,也可能代表邪恶。展示设计师们采用某种色彩的时候,还真的要非常小心。
 自然现象尚且如此,社会群体方面,情况就更复杂了,其原因却很简单——因为人是社会动物,性格的养成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因此可以贴上很多标签。若假定某个人生活在某个环境里,就此贴上某个标签,这肯定是有局限性的。比如说,今天城市里的孩子生活在电子世界里,他们对手机、电脑、电子游戏、电商等很是熟悉。二三十年后,他们这个群体中将出现省长、市长、书记,政治局委员,我们能否说,是电子游戏培养他们成为政治家呢? 
我觉得“知青”这个标签,现在就用得很泛。我这里不讨论广义的知青,我只指1968年以后大批下乡上山的城市中学毕业生。所谓“知青”,也就是在“从城市下乡到农村去”这一点上有共性,其他的很多方面,包括家庭背景、文化差异、到农村后从事的工作、返城后的命运,乃至结婚生育身体状况,都是千差万别的。俗活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话慥理不慥,用比较科学的话来讲,就是样本群体大了,什么偏差都可能发生。一千七百万的庞大群体,今天出现了政治家、科学家、艺术家,是很正常的。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曾经是知青,就能得出“下乡上山培养出政治家、科学家、艺术家”吗?
 我绝不反对知青经历对青年人的磨练,我的意思是,把一个笼统的标签贴在千百万人身上,然后给予笼统的肯定或否定,不是科学态度。我反对或者警惕的是,假借对知青精神的肯定,实际上对某段历史的肯定。打个比方,如果某人因为命运不公被扔进监狱,但他自强不息,有了很大的成就,我们当然要赞赏他的精神,但是难道为了让他有更大的成就,我们要再次把他扔进监狱吗?
 除了“知青”这个标签之外,我还原则上反对“X二代”的标签。这种标签有点“株连”意思了,它把生理上的血缘作为影响人的个性的主要因素,把偶然性当成必然性。与此相同的还有夫妻关系,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株连起来也是很厉害的。不过最近葛蕴芳荣获共和国70周年纪念章,这正说明人是多样性的。葛女士在家庭关系上是某人的妻子,但在政治身份上,是离休干部,是老党员,理所当然享有这份荣誉。这是尊重事实,尊重历史,是科学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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