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
来源:沈阳 二中 作者:王寒生 时间:2019-07-08 点击:
我不是诗人， 不是画家，
我写不出壮丽的史诗，
也不会把锦绣山川描画。
我甚至也不会唱歌， 不会舞蹈，
不能在欢庆的日子里，
柔曼地轻舒长袖……
可是我想对你说
沈阳二中老三届，
沈阳二中老知青，
告诉你
告诉你我心底流淌的歌……
请你告诉我，
那年在如丝的细雨中走时，
你们是先到学校集合，
还是直接去南站乘的小火车？
当我期盼能在依依惜别的人群中看到你，
你是不是也正在车上车下寻找着我？
请你告诉我，
当汽笛响起，
泪眼模糊了飘扬的红旗，
锣鼓声淹没了妈妈最后一声嘱托，
你是不是也强颜欢笑，
不愿意让亲人的担忧更多更多？
你是不是也故做潇洒地挥挥手，
从此告别了短暂的
本该属于我们的快乐的校园生活。
请你告诉我
当运送我们的大卡车，
开出欢迎知青的西丰城，
由公路到土路
分路颠簸而行，
掠过一片片高粱一片片玉米，
渐行渐远渐无影……
我被带到在大山里的福宁，
你被抛到了哪个山坳？
是不是也没有电灯啊，
暮色中小山村炊烟袅袅。
请你告诉我
当第一轮它乡明月挂在山顶上，
我们围坐在井边低声歌唱，
当旷野上的秋风吹乱了我乌黑的头发，
是不是也吹到了你年轻的脸上，
你是不是也望着那轮皎洁的月亮，
是不是也想起了远方的爹娘，
也听到了那歌里说不出的忧伤？
心儿在和我们一起唱？
请你告诉我
当清晨水缸里结着美丽的冰花，
洗脸要用锄杠把冰凌敲下，
当队长在篱笆墙外高喊出工，
匆忙中小辨子还没有扎好
我们又笑着穿错了鞋袜。
你是不是也练完了自制的双杠，
拎着板斧揣着干粮，
顶着晓星残月，
走在进山砍柴的路上？
那时山上的雪很厚，
林里的雾很浓
树枝刮扯着你褪色的学生装……
请你告诉我
当寒冷的夜晚屋顶飘下片片雪花，
我们蒙着棉被憧憬着春天的童话，
你是不是还在写你的日记，
想把经历的这一切都留下？
不管曾经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那都是独特的我们
我们独特的史篇。
请你告诉我
当燃不起火的湿柴冒着浓烟，
我们围着灶台焦急等着锅里半熟的午饭。
隔夜的一块冷饼你推我让，
一个土豆煮了一锅最好喝的菜汤。
我们还吃过蛇呢，
虽然很怕看到它的模样。
你是不是也轮着做过炊事员
遇到无油无柴的日子也挺为难？
你是不是也饥不择食地吃过集体的黄豆，
啃过生瓜在队里的瓜园？
请你告诉我
当烈日炎炎的夏天，
我们挥锄在田间，
汗水滴滴落在禾苗上，
锄板叮叮碰得乱石响，
渴了就喝小路边的山泉，
那清凛的山泉是多么甘甜。
你是不是也正在庄稼地里汗湿衣衫，
也盼着天边飘来一块带雨的云，
雨天可是农村的星期天啊，
我们可以读书可以写信，
还能把没讲的完故事讲完……
请你告诉我，
当我们的民兵营从山沟聚集到艾青河畔，
用最简单的工具和大自然挑战，
用汗水开垦着贫瘠的土地，
用单薄的肩膀在荒地上筑起一道河堤。
你是不是也正在改造另一条河的工地？
挑断了扁担压肿了双肩，
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
当手心的血泡一天天变成僵硬的老茧，
你担心再也不能把弦上的旧梦重弹，
是不是也有过一声轻轻地叹息？
请你告诉我，
当我们打起背包去修八三工程，
当知道那个神秘的工程一端连着大庆，
挖好的深沟里将铺设地下输油管，
我们顿时充满壮志豪情，
奔腾的热血能把荒原上的冰雪消融。
你是不是也正在修铁路，
还是在修大湾水库？
是不是当民工去了县里的化肥厂？
也许你正在有星星的夜晚迎风扬场，
细碎的秸秆落在你扎着麻绳的黑棉袄上，
也许你正把装满谷粒的麻包一袋袋扛进谷仓，
踩着晃动的跳板像走钢丝一样。
请你告诉我，
当乡亲们生病需要血浆，
我们争着伸出年轻的臂膀，
为救乡亲们失火的草房，
不怕浓烟卷噬着自己湿透的衣裳。
你是不是也曾给五保户挑水种园？
天冷时还偷偷送去过御寒的棉毯？
你是不是盘腿坐在老大爷的热炕头上，
学会了撕报纸条儿卷喇叭筒儿烟，
烟雾中了解着中国农民的昨天和今天。
当我们的小山村终于有了电灯，
宣传队在土台上再也不用借星光月影，
煤油灯再也不会熏黑我们不多的书籍，
书籍给了我们多少明媚的阳光啊？
在那些漫长多雪的冬季，
你是不是也常在小油灯下看书学习，
用红书皮的俄文版语录本学习外语，
是不是也讨论过古诗词的格律，
也读完了艾思奇的辨正唯物主义。
你是不是也常在小油灯下写文章，
写通讯写总结也写批判稿和读书笔记。
我们还出墙报做幻灯宣传科学种田，
还办了油印小报叫《换新天》，
记得你们也有一份小报，
是不是叫做《风展红旗》？
请你告诉我，
当我在河边寂寥地放着羊群，
四周是黑绿静默的山林，
当不知名的鸟儿从蓝天飞过，
我常会泪眼婆娑想念我的亲人，
用树枝在潮湿的沙滩写满我心中的思念。
布谷声声告诉我已是又一个春天，
你是不是正在崎岖的探家路上跋涉，
去时行囊里是采来的蘑菇，
归来时竟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包裹。
那是同学家长们沉甸甸的嘱托啊，
每件衣杉上都缝满了慈母泪湿的针线，
所以再艰难你也不怕日暮苍山远。
请你告诉我，
早春我们去沟里跟着犁杖种地，
看到月落看到朝阳从山凹升起，
晚秋赶着大轱辘车拉玉米，
斜风细雨里竟有些许诗意，
露水来时我们在烟房里挂烟叶，
无雨的夏天我们和泥打土坯。
我们还喂了一只可爱的小猪娃，
种了满院的茄子辣椒和黄瓜。
你是不是正在稻田里插秧，
还要提防着水里吸血蚂蝗。
你是不是当了村里的代课教师，
告诉孩子们地球是圆还是方，
你教孩子们写字唱歌升队旗，
还常帮他们洗手洗脸剪头发。
你是不是还在山的那边看青守林，
背着一杆土枪哄赶着褐色鸟群。
也许你被公社临时调去当了工分干部，
离开了集体的日子是不是也感到很孤单？
你是不是也作过大学梦呢？
梦里你进了清华我去了北大，
昔日的学子
在只能在梦里又聚京华。
请你告诉我，
当风雪中我们送同学穿起戎装，
实现了“小锄换长枪”。
当春雨里我们送同学去地区的铁矿，
他依依不舍，
说冬天还要回来取毛衣。
当一次次送别已不再像最初那么感伤，
咽下的泪水和着难忘的友谊，
凝成瑰丽的琥珀心底珍藏。
你是不是也已回到城市
回到母亲身旁？
当告别青年点时也和我一样
挥不去那淡淡的惆怅？
不能走时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真要离开才知道，
她是那么令人难忘。
山花开，一朵朵像娟秀的身影，
留在荒山上，
林涛起，一阵阵是青春的歌声
在回荡……
请你告诉我，
回城后你去了什么地方？
是工厂是矿山
还是在小车站的货场？
从此后劳燕分飞再难相见，
萍踪飘忽音讯杳然。
可是我知道
我知道那时候，
艰苦的日子甚至超过插队时光，
走过来全凭意志和自强。
可是我知道
我知道多年来，
你是怎样刻苦学习，
你是怎样努力工作，
你是怎样把自己交给了义务和责任，
你是怎样回报母亲和人民。
我知道
我和你都知道，
知道岁月能改变的只是我们的容颜，
改变不了的是我们纯真的信念……
请你告诉我，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可爱的小孙孙？
你给你的儿子或者是女儿讲过吗？
讲过我们的故事
和故事里的我们？
你说：从前，有那样一群年轻人……
这时我看到
你那熟悉又模糊的微笑，
挂上那你依然俊朗的眼角眉梢，
这时我看到
你舞步翩然，
你裙裾飘飘，
面对着夕阳晚照……
我不是诗人，
不是画家，
我写不出壮丽的史诗，
也不会把锦绣山川描画。
我甚至也不会唱歌，
不会舞蹈，
不能在欢庆的日子里，
柔曼地轻舒长袖……
可是我想对你说
沈阳二中老三届，
沈阳二中老知青，
告诉你
告诉你我心底流淌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