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的山中岁月
来源:阿伦河知青岁月 作者: 林小仲 时间:2019-04-21 点击:
我1968年至1977年,在呼伦贝尔阿荣旗度过九年知青岁月,其中五年的春夏季节,我都是出民工,在大兴安岭深山老林中修公路,美丽的呼伦贝尔大草原,莽莽林海的大兴安岭,留下我青春的足迹。大兴安岭山脉东北起自黑龙江南岸和额尔古纳河,逶迤连绵起伏向南,一直到辽宁赤峰境内。大兴安岭森林密布,落叶松、樟子松、白桦林等分布广泛,水肥草美,兴安滿语为"极寒处",人跡罕见,山谷草甸交错,水草丰美。
一、博克图草莽营盘
1969年3月,苏军多次入侵中国黑龙江的珍宝岛,两国在边境陈兵百万,关系骤然紧张。准备打仗似乎迫在眉捷,步枪发到了我们青年点。那年春季,我们去博克图赶修囯防公路,博克图系蒙语,意为"有鹿的地方",它隶属牙克石,东邻阿荣旗。修路工地在距博克图镇很远的大兴安岭深山老林中。
筑路按旗(县)、公社、大队分段,推土机已经将施工路段的树木清除,技术人员插上路基宽度、高度的标识。工棚就地取材,每个连队(公社)的七八十人住在一个大工棚中,对面用树桩苇席架起的通铺。一般选择紧邻工地和取水方便的河边扎营。筑路营帐下,是一片宽阔的草甸,长满绿茵茵的青草和盛开的野花,草甸中间,權木树丛下有一条小河,水清潵甘甜,就是凉得刺骨,那里成为我们劳累一天的天然浴场,洗澡时,全然不顾寒冷,只觉得十分畅快,应了东北人一句老话: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那时没有筑路机械,主要都靠人工,填石铺路,肩挑人扛,我的肩膀曾经压出厚厚老茧,是挑土筐扁担压的,铁锹、铁镐是基本工具。土方分解到人,有些路段也可以用独轮车,装滿一车砂石,两腿叉开,双手紧握,推车需要找好平衡,路面不平,难度很大,推不好人仰车翻。夏天的大兴安岭也是蚊虫小咬猖獗的时候,我们需要在路段上引燃蒿草,将它们放置在上风头,熏烟驱蚊。遇到顽石挡路或削平山坡,需要炸药开路,抡铁锤打钢钎,埋炸药,安弹管和导火索,我常常去引火点炮,一次五六处炸点。引燃后,跑到安全处躲避,同伴们要数清楚炸点是否全部引爆。也曾发生过哑炮突然爆炸造成伤亡的情况。大兴安岭森林中,除鸟叫外,是寂静的动植物乐园,筑路放炮轰鸣声打破了山野的沉寂,峭烟中乱石腾空而起,筑路既有辛劳的汗水,也有峻工通车的喜悦和成就感。
我九年东北下乡插队,其中五年都去修路,比村里伙食好许多,有专人做饭,半斤一个的馒头管够,出一次民工,还能省下百十元饭钱零用。筑路是男人的世界,几个月的山中岁月,只能从老乡哼唱二人转中,感受想往人间情爱。北京知青中来当民工的人很多,几十人聚在一起,也有一种相互支撑的快乐。那时,阶级斗争风生鹤唳,战争似乎山雨欲来,看战争电影长大的知青们到盼着战争早日到来,实现穿军装驰聘沙场的英雄梦想。
不知为什么,那些年月夜晚总能看见黑漆漆的密林深处升起信号弹。一次夜深人静,又发现对面山坡上有敌情状况,筑路团部让我们两个公社上百民工,持铁锹、木棍前去围剿,忙乱之中,却捉住一只失群爬上树的小黑熊,后来被阿荣旗一青年点北京知青收养。
遇到工地上放假,我们不惜徒步走四五十里山路,长途跋涉去博克图逛街,有的说去看景,有的说去购物,更有直言不讳想去街上看姑娘。走在博克图小镇上,我们这群身着一身蓝,或绿军装的知青还是挺招人显眼的,那时东北老乡们大都一身黑衣服,许多是自家缝制的,仅从着装、板寸头型一眼望去就能看出是知青还是当地人,我们开玩笑,衣衫不整,大大咧咧的一伙人,有些象座山雕的队伍下山。从封闭的密林中来到勃克图,边吃边玩好开心,很多街里妇女躲着这帮人走,或许觉得我们这群人的眼神不对头。那次我一人吃了二十多根牛奶冰棍,在商店购物时,我们还差点和街里一群小混混发生冲突,剑拔弩张,双方叫板搭上话,大概他们看出我们是北京知青,急忙认怂,惊得鸟散。
我们站在博克图小火车站,看到停在站台上的由西向东的绿皮火车,不由想到,这趟国际列车是从莫斯科开往北京的,刚才还兴致勃勃,口无遮拦谈天说地的知青兄弟们,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或许有共同心愿,我们何时才能回北京。
二、黑山头额尔古纳
那年,我们在额尔古纳修建战备路,这条路是海拉尔到黑山头边防站公路其中一段。工地距黑山头镇和额尔古纳河不远。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的正源,发源于大兴安岭西侧的海拉尔河,是呼伦贝尔地区的中俄界河。
施工工棚搭建在美丽的草原上,与森林覆盖的大兴安岭不同,草原上土质松软不适合筑路,要到较远的地方取沙石铺路基。当时动员来许多单位的解放牌大卡车,我们主要任务是装车、卸车,平整路面。的我与其中一位四川藉司机师傅套上老乡关系,他让我坐在驾驶室副驾驶位置上,开车带我在草原上奔跑。我们工棚前是一望无际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星星点点的蒙古包,勒勒车,牧人策马奔驰,羊群、牛群、马群在草原上移动,一幅幅美丽动人的画面。我们也曾去蒙古包中拜访,受到蒙古族牧民热情接待,只是蒙古包外,主人家那条硕大凶猛的牧羊犬不是很友好。
黑山头是边境小镇,是我闲时常去玩的地方。静静流淌的额尔古纳河,原是中国的内陆河,公元16世纪,俄罗斯南侵,清朝康熙皇帝为了同葛尔丹爭夺蒙古地区的控制权,匆忙与俄签署《中俄尼布楚条约》,割地求和,将额尔古纳河以西划归俄罗斯,从此,额尔古纳河成为界河。额尔古纳曾是蒙古族的发祥地,成吉思汗的铁骑由此西征,蒙元帝国横跨欧亚,震撼世界。
黑山头是额尔古纳河边的小镇,上世纪70年代,这个紧靠中苏边境的边陲村落充滿神奇特色,额尔古纳河在它身边静静流淌,河对岸苏军边防哨所清晰可见,岸上木壳屋错落有致的排列,河边有洗衣垂钓的人们,一河之隔,曾经的友邦反目为仇。
正值盛夏,我们一伙筑路北京知青,脱衣下水,久不游泳了,忘情之下,竟然游到额尔古纳河苏联一侧,发现越界忙掉头回游,水急折返很是费力。或许我们下河那段,恰水主航道水深处靠近对岸,人在水中,举目一片汪洋,会觉得水面非常辽阔,我几乎竭尽全力蛙泳回游,终于被河水冲到下游岸边,有惊无险。
黑山头一带居住着俄罗斯族居民,有的是几代人在此生活,有些与当地人通婚联姻。在浩劫年代,内蒙古运动不断,冤假错案连连,中苏关系正值恶化,自然也冲击到这些俄裔家庭,使他们惶惶不安。我们顺道走访了黑山头镇几处家庭,他们听说我们来自北京,高兴礼貌接待,木屋整洁舒适,油画、地毯,客厅茶具都有异国风情。如同在苏联电影中见到的场景,男人健壮开朗,妇女丰满热情,从他们言谈话语中,仍能感到他们局促不安。
草原上筑路生活艰苦,中午太热,往往起早贪黑,午休时间长,几本唐诗宋词帮我打发时间,在这个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塞外之地,也算是趣事。几位有历史知识的学长告诉我,黑山头因一座古城得名,距我们去过的黑山头镇西北约十公里处,历史上有一座黑山头古城,那里曾是成吉思汗大弟哈撒尔的封地,他当年统治额尔古纳河流域,那座兼有内城、外城规模宏大的古城,如今只剩城垣土丘、残垣断壁的建筑遗址。历史变迁之大让人惊叹,不变的是遥远的额尔古纳河,依旧缓缓流过。
三、密林中莫尔道嘎
莫尔道嘎地处大兴安岭北段西坡莫尔道嘎河畔,卾伦春语为"白桦林生长的地方""驯鹿出没的地方",这里是成吉思汗皇后孛尔帖的故乡。莫尔道嘎地处大兴安岭北部原始森林腹地,森林茂密,物种丰富。我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与数千民工在那里有过三个多月的筑路生活。
因事担搁,我晚到工地几日,从海拉尔搭车到莫尔道嗄阿荣旗筑路团部,已经接近黄昏,他们告诉我,图布新连队营地距团部有十多里地,只能步行去,并劝我住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再去。我盼望见到知青伙伴心切,不顾他们劝阻,背着行李朝连队方向出发。茂密的原始森林,落叶松挺拔,白桦林连绵,樟子松高大,将要新建的公路路基被推土机推出一条通道,大概有六七米宽,曲折蜿蜒,黑压压望不到尽头。我深一脚浅一脚赶路,太阳很快下山了,还好那天晚上月明星稀。但不知为什么迟迟走不到,路基旁除原始森林和呼啸的山风空无一人,山下是哗哗的流水声,偶尔有掠过头顶飞起的鸟叫,连队营地在哪儿?会不会走过了?独自一人在大兴安岭深处乱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大兴安岭出沒着狼、鹿、狍子、黑熊等动物。黑熊是山大王,力大无比,听说东北虎都让他几分。
在阿荣旗时,听说过一位森警队长的故事,蒙古族,高大彪悍,在三号店廵逻时,下马到河边饮水,猛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一头成年黑熊立在他面前,待他想端枪射击时,枪被黑熊一掌击掉地。待其他森警策马鸣枪赶来援救时,森警队长已经殉职,黑熊跑得无影无踪。
想到这些,不由几分心惊胆颤,月亮也开始捉弄我,不时躲进云层,天越来越黑,松涛阵阵。我来不及多想,在一处工地沙坑,甩掉行李,抄起一把铁锹壮胆前行,又摸索着走了很长一段路,拐过一处山坳,闻到有人家烧柴煮饭的味道,也看到工棚油灯的亮光。
大家见到我,亲热无比,有些人忙着用手电筒照亮,为我去找行李,有的张罗为我煮面,公社领队埋怨我太冐失,知青伙伴帮我铺床垫被。我第一次感到,回到有人群的地方真好。工棚里有几十人,山里夜晚寒冷,地中间用一个大的废弃油桶做炉子,烧的是落叶松松木,炉火纯青,松油清香。
莫尔道嘎是大兴安岭名胜区,激流险滩,山峦起伏,森林密布,大兴安岭阴坡森林茂密,阳坡树木低矮。我们在那里苦干三个月,超额完成工程任务,一段笔直平坦的公路建成,整齐的边沟和护坡无不浸透了我们的汗水。在此期间,我被评为旗筑路先进、呼盟筑路先进,我去参加在莫尔道嘎森林中举办的筑路先进集体和个人表彰会,那里森林环绕,鸟语花香,用散发着松油芬香的新木材搭建的会场,餐厅和桌椅,这组临时会议建筑群居高临下,如观景台一般,周围群山连绵,山脚下水流湍急,蓝天白云衬托,我这辈子受过不少表彰,而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中那次,真是别具风格,独有洞天。那情景是当下许多度假村无法比拟的。原本呼盟筑路指挥部,准备报我黑龙江省筑路先进,却因为一次突发知青们和其他公社老乡打架,而宣布告吹。
四、加格达奇鄂伦春
加格达奇在大兴安岭山脉东南坡,呼伦贝尔鄂伦春自治旗境内。我又一次去修公路,地点在加格达奇周边的山里。加格达奇这个小城很特殊,行政区划归黑龙江省,而地域却在内蒙古呼伦贝尔辖区。我们下乡时,呼盟划归黑龙江,文革后,呼伦贝尔又重归内蒙古,加格达奇又变成特殊之地。
加格达奇是大兴安岭的首府,重要木材集散地,下面曾有许多林场。如今成材的落叶松基本砍伐殆尽,许多林场转业。据说,一棵落叶松长成大树需50年左右的时间,七十年代,我们在大兴安岭地区,随处可见成材的参天大树,而如今变得珍奇稀有。大兴安岭处高寒地区,无霜期短,许多地方几十公分下去是永冻层,即便成熟期短的庄稼也难以成熟。寒冷的气候条件,使大兴安岭林区得以保存。所以,在那个毁林开荒的疯狂年代,躲避开一场人为的劫难。
连续五年夏季筑路民工生涯,我成了出民工专业户,后几年,大队安排我领队,对工棚和工地生活习以为常。在那里接触更多的知青和老乡,许多人成为了朋友。有个姓孟的老乡,40多岁的山东人,为人豪爽,能够下套抓狍子和野免,也能在山林里下㚒子抓野鸡,每有收获都会招呼我们这些知青共享,听他操着山东家乡话说南道北,妙趣横生,后来,我还将他送给我的一付狍角带回了北京。小五子是后屯的农家孩子,没有出过远门,这次修路是第一次坐火车,他生性善良,过不惯工棚里的日子,会想家落泪,我们常设法哄他开心。大李不到30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每逢收到村里媳妇来信,会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他媳妇如何漂亮可人,庄稼院长大的他,有一把好力气,苦活累活总抢着干。知青中大牛、小牛都是大俠式人物,在北京练过摔跤散打,好打抱不平。图布新公社许多其它大队男知青,我都是出民工修路时认识,并成为朋友。知青中也有比我们成熟之人,老陈工余一有空便钻进教科书中,还演算数学公式,背英语单词,他是北京名校毕业生,返城后去美国读本科和研究生,现仍在名企供职。我们休闲时,结伙到工地附近湖中炸鱼,将施工用的炸药塞到酒瓶子中,点燃导火索扔进水中,轰一声掀起水浪,多次投放,却毫无收获。
鄂伦春旗在大兴安岭南麓,与阿荣旗接壤,是呼伦贝尔面积最大的旗,也是新中国最早成立的少数民族自治旗。我们利用工余,去探境内猎户和村民的民居,体验古老部落生活文化,虽然走马观花,却也对他们纯朴的民俗风情有亲切感受。他们居住整洁,许多生活用品在森林中就地取材,采集的中草药整齐码放,凉干的蘑菇和猴头菌悬挂在一起,他们待人朴实,脸上挂着憨厚笑容。
大兴安岭春秋季草木干燥,易发生山火,有的是不注意,人为明火引发,有的则是雷电活动造成。森林大火,风助火势迅速蔓延,火借风势铺天盖地。晚间看山火,火烧落叶松松脂自下而上,犹如点燃一颗颗高大的腊烛。火燃烧到甸沟子,随着热浪滚滚,火从茂盛的枯草尖上掠过,瞬间成燎原之势。过完火的森林,枝叶燃尽,只剩下一株株漆黑的树干矗立,老乡们管他们叫"火燎干",只能用做烧茶。而滿山的野草过火后则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打火要观察风势,千万不能迎着风打火,要选择在火经过的地方烧出一片防火道,大火燃烧到这里自然熄灭。我们参加过多次打火,知青们大都是冲在前面的人。
大兴安岭地区的路,有国防公路、防火路、林场专业路,七十年代,靠农民出民工修路,简单的劳动工具,繁重的体力劳动,人工效率低。现在筑路机械设备发达,施工队伍专业化水平高,全国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村村通公路在絶大多数地区已经变成现实。时过境迁,不可同日而语,但呼伦贝尔和大兴安岭许多路基,还是留下我们那一代人的辛劳和青春奉献。
五、阿伦河畔章塔尔
我九年的知青岁月中,有过五年出民工筑路的经历,距离青年点最近的一次是在阿伦河畔的章塔尔,修整阿荣旗那吉镇南修沥青路面的路基。我们一伙图布新的北京知青住在章塔尔小学。章塔尔是那吉镇南的一个公社。从甘南县,或扎兰屯到阿荣旗都经过这里,向北途经阿伦河上的一座桥,再向北便是阿荣旗首府那吉镇。
70年代的那吉镇如同一个大的村屯,中间一条南北方向的大路,路边有招侍所、客运站、商店、邮局、电影院及县城的一些单位。1968年9月,有一千多名北京知青抵达这里,当时,我们图布新的知青住在西边的大车店。那时,阿荣旗的公路都是土路,有些路段坑洼不平。我们这次修路,算是参与阿荣旗第一条沥青路面工程施工。
据说,解放初期,大兴安岭南坡的原始森林一直绵延到那吉镇周边,经过三十多年的开垦砍伐,森林居然后退了一百多里,现如今只能到霍尔奇一带才能见到森林。阿荣旗曾经是抗日联军的根据地,他们在这里的深山密林中抗击日寇侵略。如果象现在这样周边山上仅有次生林,何以躲藏。进入2000年之后,那吉镇早就不是50年前我们看到的景象,在美丽的阿伦河畔,一座现代化的文明县城拔地而起,楼房整洁,设施齐全,交通便利,花园景色优美。
我们施工顺利,由于距县城近,久居乡下的我们没事时,常常成伙到街里游逛。然而,施工中也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为平整路基,我们需要爆破拆除施工,炸药雷管导火索都安放停当,施工现场两侧都放上禁行栏杆,并配有举红旗的值守人员。当我们认为安全无误点火启爆时,却有一辆滿载旅客的大客车,由南而北闯入,司机不顾拦阻,撞坏护栏前行,竞然在施工现场停车,眼看车毁人亡事故发生,亏得那段导火索受潮自动熄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愤怒围上去找大客车司机说理,他醉熏熏的蛮横霸道,一车乘客见状大惊失色,副驾驶上另一位司机接过方向盘,忙绕路将车开走。知青们投诉上告无人理睬,这才引出知青夜闯旗客运站,翻墙跃入,教训那位自恃有人撑腰恶司机的一段武俠往事。
阿荣旗民风古朴,很多人从山东、河北闯关东而来,他们善良热情,我们当年结识过许多这样的本地干部和乡亲。在章塔尔修路期间,经友人介绍,我们应邀到一对蒙古族夫妇家做客,男主人叫巴根,据说是柱子的意思。女主人叫托娅,是光辉的意思,他们的老家都在美丽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巴根是师范学校毕业,教师出身的干部,40岁左右的年龄,健壮的体格,紫红色的脸庞,历史学问很深,他对阿荣旗如数家珍,阿荣旗位于大兴安岭东麓,西部与扎兰屯隔河相望,南部以边壕为界与黑龙江甘南县为邻,东部连接莫旗,西北与牙克石接壤,北部与卾伦春旗相连。阿伦河发源于博克图腰梁子附近,主要流经阿荣旗境内,在齐齐哈尔附近注入嫩江。做为蒙古人,他崇拜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是震撼世界的历史名人,呼伦贝尔的草原和森林是黃金家族的摇篮。成吉思汗的母亲诃额伦、夫人孛儿帖及爱妃也遂、也速干都是生长在呼伦贝尔草原的伟大女性,呼伦贝尔是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建立横跨欧亚帝国的根据地。他曾在呼伦湖畔养精蓄锐、秣马厉兵。聊天中,女主人托娅为我们摆上了手扒肉,香气弥漫的羊肉,辛辣的烧酒,表达他们的热情好客,巴根和托娅还向我们讲述,内蒙地区整内人党等冤假错案的恶行,我们在阿荣旗也经历了那场运动的暴风骤雨,深知其对各民族干部群众的伤害之重。话题更多是聊风俗民情,巴根酒量很大,我们几个完全不是对手,酒喝到人高兴时,他们为我们唱起悠扬的蒙古长调,我们中也有知青为他们唱草原歌曲,这是在章塔尔筑路期间一次美好的聚会。
清澈的阿伦河水静静地流淌,夜晚一轮明月倒映在水面,记忆的思绪如波光荡漾。
【结束语】:我在东北阿荣旗下乡九年,却凭借五次民工修路,足迹到过呼伦贝尔大草原和大兴安岭的深山密林的许多地方。我也感激同为北京知青的友人纪志国兄,在上世纪未和本世纪初,他多次邀请我重返呼伦贝尔、再回阿荣旗,几乎走遍所有著名景区。纪志国曾在太平庄下乡,在当地成家,曾任阿荣旗旗长、呼盟水利局局长,呼伦贝尔市政协副主席。他智慧、善良、谦和,几年前病故。宋词周紫芝云:"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我回想在成吉思汗曾经金戈铁马草原的往日时光,更多的是对当年欢聚情景的追忆,也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慰藉,既便艰苦岁月,也有许多温馨场面展现,如同大兴安岭森林覆盖起伏山脉中,那些生生不息的落叶松和白桦林,既沐浴阳光,也经受风雨。
(林小仲2019年3月22日写于新西兰北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