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弄堂,我的家
来源:上海知青历史文化研究会 作者: 刘宏海 时间:2019-01-04 点击:
(下乡那天 1969年)
这是一张我非常喜欢的照片,已经细细端详过它无数次,每读一次都有新的发现,新的回忆,新的思考。
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距今已有半个世纪了,是一张货真价实的老照片。
1969年6月15日,是青年学生胡孝龙下乡的日子。三天后,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就将加入屯垦戍边的行列,成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26团的一名知青战士。在那个“反修防修”为国之第一要务的年代,无疑是不亚于抗美援朝的光荣使命。
“当天下午就要远走他乡,尽管是破败不堪的棚户旧区,但这里积淀了我出生后十七年的亲情与乡情,谁知何时才能再回来看看呢?于是,临行前按当时的时尚,‘全副武装’留个影吧!”登记表中胡孝龙的这番介绍,平添了几分悲壮感。“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等等关乎乡情的诗句便充盈我的脑海,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情景便一幕幕在眼前游走。想必看到它的每位老知青以及老知青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离别的揪心和牵肠挂肚的十年,深埋心底的那份酸楚会不可逆转地涌上鼻腔……
照片是会说话的。
“台硌路”的弄堂,依石库门山墙而搭建的板房,是老上海再熟悉不过的家园场景;主人翁手里提着的网兜,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前人们外出惯用的物件,常用来装提脸盆、锅子和被褥等等;身上斜挎的“宝书袋”,是专用于携带被称为“红宝书”的毛主席语录的,揭示了新中国历史上的一段特殊时期;特别是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分明应该是坐在课堂里聆听老师教诲的年龄,可他却要告别学校离家远行。 仿佛有低低的呜咽之声从弄堂的拐角处飘来,仿佛有不舍的眼光从石库门的窗户里投来,那几个在远处观望的孩子,仿佛在想又一个哥哥要到乡下去了,往后还有人陪我们玩吗?
看得出来,胡孝龙热爱这条弄堂。弄堂里有他的家,有他的父母亲人,有他的邻居、同学和小伙伴。他熟悉这里的一切。
在这条弄堂里,妈妈扶着他蹒跚学步,爸爸教会他尊老爱幼与邻居和睦相处。在这条弄堂里,他和同学们一起走过上学、放学的路,曾在一起做功课,一起复习迎考;他们也常常在板墙上飘“香烟牌子”,在“台硌路”上打“玻璃弹子”,在弯弯曲曲的弄堂里玩“官兵捉强盗”游戏,……这条弄堂里曾经是满满的欢笑和童趣。
曾几何时弄堂里架起了高音喇叭,整天阶叫着“革命”的口号,后来又敲起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催促学生们去报名下乡,让人坐立不安。就这样,一个个同龄人背着背包从弄堂走向车站码头,走向农村和边疆。从此弄堂里一下子少了许多少年的身影,再也没有了欢快无邪的笑声。这不,轮到胡孝龙下乡了,他不得不离开父母离开家,离开这条看似破败却充满了亲情和乡情的弄堂。
走出这条弄堂,意味着学生时期的结束,意味着人生的另一扇大门——知青生活就此打开。
哦,我的弄堂,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