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年轻时照片）

（母亲画的梅花）

（母亲和一岁的我）

在九十岁老父亲的房间里，

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母亲的画。

一枝苍劲美丽的红梅，

迎着寒风，盛开怒放。

这是母亲多年前留下的遗作，

陪伴着我们走过一个个春秋冬夏。

 

母亲不是个专业画家，

只是从小非常喜爱画画；

她有湘绣的基础和古文修养，

还有音乐的熏陶和湘女的文雅。

 

曾记得我刚上小学的时候，

老师布置我们同学互相赠送贺卡。

为省钱要求我们自己动手做，

这可难住了我，感到抓瞎。

 

母亲打开画纸和颜料耐心教我，

比买来的贺卡更加精美、漂亮。

右上方是一只大红灯笼，

左下方有个光脑袋的小男孩点炮仗，

旁边是一个捂着耳朵的小女娃，

色彩鲜艳、人物逼真、构图夸张。

贺卡送给了我的小伙伴小平，

没想到这美术的细胞一辈子影响了她。

 

可惜母亲大半生为生计奔波，

直到退休才有机会才重拾画笔。

她成为老年大学一名忠实的学员，

对绘画的痴迷执着就像真正的画家。

梅兰竹菊，花鸟鱼虫，写意山水，

都是她的最爱，让她笔底生花；

 

她常常伏在桌前几个小时，

废寝忘食，爱画如痴，追求完美无暇，

往往到了晚上，睡觉也要父亲一遍遍催，

家里到到处放着她的笔墨纸砚和涂鸦。

 

在她年近七十的时候，

画画的水平已炉火纯青令人惊讶，

她的画挂在家里的墙上，

来访者看了都赞美夸奖。

她成为梅园书画社的最早创始人，

这支队伍如今已闻名浦东和沪上。

 

母亲在好友们的鼓励下，

曾拿自己的画作去文化馆参展，

没想到居然被人买走了，

她快乐得像个孩子般笑开了花。

母亲还曾经教自己的孙辈画画，

孙女考取了美术专业，立志成为设计家。

 

不料母亲在一个晚上作画时间太长，

第二天突然中风，

半身不遂，病重倒下，

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画画。

 

但是她顽强地用颤抖的左手拿住画笔，

依然留下一张张山水画。

直到病情严重得起不了床，

母亲仍抬眼望着墙上的画。

 

父亲始终保留着那些画笔颜料，

以及母亲用心创作的那些作品，

直到十二年以后母亲终于走了，

那些画作还静静地躺在家中的书架上。

它们好像在对我们轻轻地说话，

它们留下了母亲生命中的光华。

 （修改于2017.5.14）

（父亲抱着我，母亲抱着妹妹。摄于1955年）

（我和母亲在外滩）

母亲与孙辈，摄于1991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