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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4、峡江行散记

2014年秋天刚过暑假,我与当年同队的知青朋友、退休教师龙锦华老师、胡传瑛老师,受上海流源知青爱心助学基金会张会长的委派,前往四十五年前曾经插队落户的地方,参加义务支教活动,到我们的第二故乡------峡江县桐林乡流源村小学,专程去给学校师生颁发我们基金会资助的第二批奖学金、奖教金,和新校服,并将在流源小学听课,上课。我曾经在那里做过六年民办教师,常常在梦中牵挂着那个地方。虽然2006年曾回去过,毕竟又过了八年了。
坐一夜火车到新干市,刚出火车站,流源村支书老刘和小学刘校长已专程来接。一路上公路平坦宽阔,早已不像当年那样泥泞不堪、坑坑洼洼,崎岖狭窄了。原本需要大半天的路程,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多年不见的老表都认不出了,当年的学生们几乎都成了爷爷奶奶,有孙辈了。村里新楼林立,高低错落,把进村的路和通往小学校的路占得很拥挤。看来老表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今非昔比,只是全村的发展缺乏良好的规划;而且只看到老人小孩。听说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明丽的阳光,照耀着层层梯田,金黄的稻穗散发着阵阵稻花香。蓝天白云下,偶尔有收稻谷的人和运输竹子的人忙碌着。山区的景色一如当年那样秀美,只是更加恬静、寂寥。可惜百年大村里,老街上曾经的青石板路,和向阳山坡上的古色古香的徽派民居,都不见了。老表们说是被拆除或者破旧倒塌了。村前我们曾经洗衣洗菜的涓涓的小溪,也干涸了成了一个坑,里面和周边到处扔满垃圾,令人看了难受。更让人痛心的是,刘校长告诉我,水库的上游居然还建起了一个很大的养猪场,污染了水源。因为是前几任村干部跟承包人签了协议,如今也无法叫人家迁走。以前我曾拿流源和婺源比,认为流源村是个山青水秀美丽的好地方;如今却令人遗憾-----婺源保护得那么好,成了中外闻名的旅游胜地,而流源这个秀美古朴的古村落却面目全非。
曾经工作过好几年的小学校舍已还原为刘家祠堂,由当地刘姓村民集资花费20万元修葺一新,大门紧闭,已经没了我在时的感觉。1973年学校搬迁到村外后兴盖的校舍,也被拆除,只在记忆中了。连大队部的大礼堂也是铁将军把门不见人影。
村里最热闹的地方,恐怕还是小学校了。好像百分之八十都是留守儿童。一到四年级,加上学前班,共一百几十个人。如今的校舍是新千年以后由流源知青、我的复兴同学、上海东华大学校长徐明稚联系企业家捐资重建的。新校舍非常新颖大气。大门和围墙都建好了。孩子们可以在校园内尽情玩耍。在去年我们的知青助学基金会成立并开始启动之后,流源小学似乎迈上了快步前进的轨道,学生的成绩排名在乡里靠前了,校长刘九根也被评为最美教师,流源小学因此被评为县重点小学,获得了几十万元的政府拨款扩建校舍,改善办学条件。
今年暑假刚完成装修的教学楼焕然一新,操场、厕所、食堂都经过了改造,操场上还新安装了大型幼儿游乐设施,堪比城里。
龙老师一放下行李就和青年教师讨论教案,多年担任过幼教老师的胡老师去了学前班了解情况,我则去察看厕所、食堂和我们援助的“班班通”多媒体教学设备。我看到,在我们上海知青们的关心下,当地教育部门对这里更重视投入了,今年暑假后还新分配来了一位九五后年轻女教师。
我利用饭前课后接触了几个学生。这里的孩子们普遍显得比城里人个子瘦小、精灵,而且显得懂事、可爱,有礼貌。早上很早就到操场上拣树叶,扫地,很自觉。他们在操场上玩,即便是在打打闹闹玩,却也很开心,有分寸,不用老师管;也不吵闹。吃饭不挑菜,一点不娇气,饭后值日生分头扫地擦桌子,收拾垃圾杂物。他们上学放学都没有家长接送,小小的孩子都是自己走。负责总务的刘金龙老师还兼班主任(曾经是我的学生),因为要我们要来临时出去办点事,这个班级就由班干部带着在自习,秩序井然。
当天下午的全校大会,举行了颁奖仪式。仪式虽简短但隆重热烈,连乡里、县里都来了领导。除了校长讲话、获奖师生代表讲话,我也代表基金会发言,鼓励他们爱家乡、爱父母、爱学习。师生们质朴的讲话令我感动。他们身在这边远的小山村,可一点也不闭塞,而是有远大的志向和目标,积极向上。我们按照学校报给我们的各年级各班级学习成绩排名前三的优秀学生名单,逐一颁发奖学金。听老师们说这些孩子很努力,很自觉,那怕父母不在身边,他们照样会自己管好自己。会后我们和学生进行了互动,聊天,唱歌,做游戏。没想到县里还来了三个年轻记者进行全程摄影摄像报道,结束后还对我们知青进行了采访,对上海知青的深情厚意表示赞赏。
第二天上午是听课,举行语文算术公开教学和交流座谈,除了流源小学的校长和师生,还有专程赶来参加的乡中学小学校长带队的好几位年轻教师。两位年轻的女教师分别上了语文算术课,都上得都很成功。说明这里的教学质量不差。课后的总结点评,知青教师龙老师讲了一个多小时,她分析教案,指出优缺点,把多年的教学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青年教师,她的点评分析,让中心校和流源的老师们连连称道,十分佩服。各位教师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互相交流讨论,直到中午十二点多了还意犹未尽,顾不上吃饭。
下午,我们到原先有知青居住的孔源村和山田坑,去寻访当年知青集体户的宿舍。胡老师虽然回城后来过三次,但是每次回来,总忍不住热泪盈眶,情绪激动,老表们也对这位当年特别踏实肯干、始终在大田劳动的女知青,给予特别的关切,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热情相邀去家里,场面令人感动。
山田坑已经没人居住也没了房屋,老表都搬到了山下。龙老师不免有些失落。在我二十多年前写那篇《山里的灯光》散文所描绘的地方,我们三人合影留念。
傍晚去县城途中经过桐林乡政府所在地,得到了乡领导的热情迎接。
第三天我们到了新县城水边,拜访县委宣传部的老领导、老朋友、峡江知青杜部长,他热情地陪我们去了当地著名的风景名胜玉司山。之后我们还与县政协两位负责同志吴主席、孔主任见面座谈,了解县里近年发展情况,
最后一天我们来到老县城巴邱,参观了国家重点工程、峡江大型水利工程枢纽,为它宏伟壮观的气势而欢欣鼓舞。我们还来到原知青办主任、老刘家中,看望他和他患病的妻子-----一位上海女知青。八十岁的老刘虽然回到故乡,近年也始终和我们知青有联系来往。这次逢他八十寿辰,我们代表上海送了贺礼给他祝贺生日。
老刘陪我们逛了破旧不堪的老街、断壁残垣的原政府机关,和曾经唯一以家县城商场以及老渡口。那是当年知青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那老房子,那一望无际滔滔的江水,那静悄悄的老渡口,勾起了我们多少往事的回忆!离别前,我们驱车前往峡江赣江大桥边,对着那延绵数里长长的大桥照相。
这次回乡之旅和支教活动,丰富多彩,令人兴奋,让我们曾经的思乡之情得以了却,更给我们知青退休后的生活带来了新的活力。(完全不像有小说所描绘的,都是去找什么孽债和小芳的。)乡亲们无论老少,无论是否曾经相识,都一再握着我们的手希望我们再来。其实我清楚,基金会的每个知青要去返乡都得克服很多困难:龙老师下个月即将当外婆了,胡老师的外孙女在她临行前发高烧,陈老师出国照顾女儿女婿去了,郑老师的亲家母去世不久,她也被孙子拖住了,谈老师的孙子上个月刚出世,她自己也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我女儿手术后还未恢复健康,谁也不容易啊。但是我们的心是相通的,都希望为第二故乡的教育多出点力。我们一定要争取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