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北大荒的夏天

       说起北大荒，没去过北大荒的人，人们只知道它的冰雪与严寒，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炎热，其实北大荒的夏天也是很热的。

       我在黑龙江兵团时，我们三十三团的部队编号是铁字401，表达的意思是四师第一团，它地处虎林县的迎春镇，离有名的珍宝岛不远，算牡丹江地区。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六个师中，我们师可能是最靠南的。我想在冬天也许没有其它师寒冷，但夏天也许就要比其它师炎热。

       北大荒冬天的寒冷，说滴水成冰一点也不过分。每年从十月开始，北大荒的冬天就悄悄来临，一直要到来年的五月份，北大荒冬季的常年气温一般在零下三十度到四十度左右。我记得我们去的68年，69年，那二年我觉得特别地冷，估计是在零下四十度了。以后几年好像是一年比一年暖和了，估计也在三十度左右。原先北大荒冬天据说是不用干活的，我们知青去了，情况两样了，那时要农业学大塞，冬天也不能闲了。我们有时要上山伐木。有时要挖排水沟，也有的年年要做颗粒肥，反正一切要为春耕做准备。它的冷，不穿棉衣是过不去的。我记得我们排水，开始穿着棉衣出去，不觉得太冷，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尤其刮风天，风似乎能穿透衣服。还有干起活来，里面一出汗，常常是里面衣服湿了，外面还得穿着厚衣服，风一吹到里面，就觉得特别冷。好在冬天日短，在外工作时间也短，从一天24小时计算，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室内。北大荒室内，因烧火炉，还是很暖和的，不用穿棉衣。因炉子一直烧着，用热水也不成问题，我们几乎天天要用热水擦身，其程度要比我们在上海还要干净，有从别的地方来的青年，原先没这种习惯，后来也学我们样，也天天擦身。晚上睡觉，我们有人值班，24小时一直有人管炉子，只要炉子不灭，因此睡觉还是很舒服的。因此当我刚从北大荒回到上海时，我还觉得，还是北大荒的冬天好过。

      晚上睡觉时，有一件事是不能忘的，那就是把鞋垫烤干，否则第二天外出有可能把脚冻坏，那是不能马虎的。我们冬天用好的水，室内与室外都没排水沟，因天实在太冷，用完的水就不愿多走路，随手往门外一倒，没几天，门外就会有一座小冰山，有时就要用镐头把它削平。因为北大荒的厕所都是在外面，上厕所是很冷的，晚上男的小便，就在房山头小便，一到春天就会有一种味出来。北大荒冬天的风是很厉害的，有一年休息天，因在新连队没事，尽管天不好，刮风，还是想回老连队看看，因为没车，从团部到连队原本二个多小时的路程，我穿过草甸子，因为迎着风走，到连队时，耳朵起泡了，在黑龙江冻坏耳朵的事不是不可能的，还好我的耳朵冻得还不算严重，但以后每到冬天，这里就要发痒。还有一年，不知为何事到团部，那天路面有冰，常常是走不了几步，就要滑倒。我只能在路边长有小草的地方走，那不是走路，那是一步一步的挪，硬是走完了这段路，这种情况下，也不觉得冷了。在北大荒的刮风下雪天，人在野外行走是很危险的，风刮着雪满天飞舞，就是一种“大烟泡”，因没有参照物，让你分不清东南西北，时间长了，可能冻死在野外。在公路上相对好些，如路给雪埋了，你还可按照电线杆来分辨方向，如没电线杆就一样危险了。

      按理说，北大荒的冬天是如此寒冷，那么它的夏天，我原先想也不会热到那里去。但事实是，北大荒的夏天在户外的热不比我们上海差多少。最高温度平时也要三十几度。为什么会如此呢？我原先也搞不明白，后来经过思考，我想大概是这样的。因为北大荒的纬度要比上海高许多，我们所在的虎林县又是在祖国的最东面，因此它的光照时间很长，还没到夏天，早上二三点种就出太阳了，一天光照要十五六个小时。光照时间长了，温度自然就上去了。记得1968年8月份，我们被批准为兵团战士，第一次坐火车到黑龙江去，在列车上，当我们睁开眼睛时，看到车窗外太阳的已经升得很高了，就以为7、8点钟了，可是一看时间才清晨2、3点钟，当时真不知是钟坏了还是天出问题了。后来才知道黑龙江的夏天太阳出得特别早，因此在夏天，在我们劳动时，当太阳照在我们身上，无论我们在除草还是盖房，我们都是满头大汗，汗流夹背，一点也没觉得这是在北方。

       在北大荒的夏天，天热不说，最烦的还是蚊子。我们去时，北大荒的蚊子个大与数量多是罕见的，这对我们从城市来的知青很不习惯。我在上海时，给蚊子咬一下就感觉很难受，要不停地用手抓。在黑龙江给蚊子咬是家常便饭了，记得我们刚去的68年，那一年可能雨多，蚊子特别多，多得围着你转，你随手往身上一拍，少说也能打死5、6个蚊子。身上被咬得头上手上没一块地方不红肿，开始我们也是拼命用手抓，但越抓越痒，抓破了还不容易好。后来我们学会了虽然痒，但尽量不抓，尤其不能抓破。有时用冷水冲洗一下，咬咬牙就过去了。当年我把这种情况写信告诉家人与同学，让他们为我担心不少。除了蚊子，还有一种很小的飞虫，叫小咬，钻在草丛里，咬人也很厉害，一点不比蚊子差。这些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是碰到阴天，没太阳那就更厉害了，尤其在草地里，它咬得你一刻不停，人也无处躲藏，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几年，可能开荒多了，湿地少了，感觉蚊子好像少了不少。

      好在北大荒的夏天，白天尽管热，但在晚上还是不太热的。一般情况下，我们晚上睡觉还是要盖被子的。蚊子多就靠蚊帐了。晚上不热，就能睡好觉，但蚊帐是不可少的，这可能就是北方的好处了。当然北方的夏季，时间也要比南方短。

      注：此文曾于2010-06-19 发表于北风的网易博客

       2017-7-20修改稿

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