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到了。这是一个百花盛开的季节。"忽如一夜東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等闲识得東风靣，万紫千红总是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遍长安花"。古人的咏花佳作常常会触动人们內心中爱美的柔欤的神经，从而产生无穷的遐想。当然我也不例外。 然而纵然世上百花吐蕊，争芳斗妍，我却最难忘的却是一种极普遍的淺黄色的小花。它开在穷乡僻壤，不与百花争芳菲，却为戈壁留清香。它有一个极其普通的称谓:沙枣花。 沙枣，别名：七里香、香柳、刺柳、桂香柳、银柳、银柳胡颓子、牙格达、红豆、而沙枣花則在沙枣树在四、五月间开的浅黄色小花，古人用以入药，还有清热润肺之功效呢。 然而说来也奇怪，我和沙枣花的结缘是未見其面先闻其声，竟是从一首歌开始的。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国家执行屯垦戍边的伟大战略，组织动员了一大批城市知识青年支援边疆建设，仅上海就有近十万之众。我亦有幸忝列其中。当时有一曲《送你一束沙枣花》风靡于世，响徹于大街小巷、西去列車，边陲小城。当时许多人虽未识沙枣花的尊容，却已沉醉于这首歌优美的旋律。许多青年人似乎巳看到沙枣花在远方招手，从而放飞自已的青春理想。一苜歌能如此紧密地和众多年轻人的生活经历联系在一起，这正是当年青春激荡岁月的一个特殊的社会現象。 到了新疆以后，我才在塔里木河南岸的农场中第一次見识了沙枣树。 这是一种怎样奇特的树啊！在白花花的盐碱漠野中，所有的生物都被碱魔折磨得萎靡不振，唯独这沙枣树郁郁葱葱，顽强生長。一排排、一列列，纵横捭阂，在黄沙滾滾来天半的戈壁大漠展示生命的颃强！因此沙枣树在塔里木素有先鋒树，英雄树之称，可谓是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每年四、五月间，塔里木的沙枣花开了，那神妙的黄色小花，沒有雍荣富贵的骨朵，却有浓郁久远的香气。每当沙枣花盛开的季节，仿佛是塔里木人盛大的节日。许多有情趣的上海知青会採撷几技开滿黄花的沙枣枝，带回宿舍插在窗口上的玻璃瓶中，给边陲清苦的屯垦生活增添些许色彩和香气。为此我还曾写过一篇散文《当沙枣花盛开的时侯》，发表在当时的《阿克苏报》上。 在新疆久了，对沙枣花竟有了一种不离不弃的情愫。沙枣混身是宝，其枝干坚韧，但很难成材。覓得一根直直的沙枣木，做成工具把，是小伙子送给心仪的姑娘的好礼。沙枣花凉干后泡茶,不仅香气清远，还能清热润肺。至于沙枣果，个头不大，稍有涩味，但回味却甜，在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里，竟也成了知青们聊以解馋的干果……沙枣巳融入我们青春时代的生活，以致于若干年后，尽管我们都远離了塔里木，心中揮之不去的仍有对于沙枣树和沙枣花刻骨銘心的记忆。 現在塔里木的农场里巳少見沙枣树的踪影了。作为一种先鋒树，它似乎已完成了它的使命。但作为一种英雄树，它的形象却长盛不衰。这几年有许多知青曾重回新疆第二故乡，当年他们唱着《送你一束沙枣花》而进疆，如今他们依然唱着这支歌，却难以再闻到浓郁的沙枣花香了。四年前，上海戏剧学院排演了一出文化援疆的话剧《沙枣花香》，在宛平剧场连演了四场，想不到竟在上海滩引起了一次不小的轰动，而每天远道前来观剧的都是坐六望七、白发苍苍的上海知青。我作为一个老新阈工作者，曾采访过几位老知青。我问他们何以热爱这部戏，他们的回答令我震憾而感动:难忘沙枣花！ 我因此而想，这十万老知青不啻也就是那顽强的先鋒树沙枣吗？在那特殊的年代，在凄苦的生活土壤中倔強地生成，默默地绽放自已青春的小花。时隔半个多世纪，这批老知青已垂垂老矣，但每逢知青聚会仍用老而弥坚的嗓音高歌《送你一束沙棗花》，每当此时此刻，我都会仿佛看到荒漠上滿树的沙棗花，闻到那经久不散浓郁悠远的沙枣花香…… (责任编辑：晓歌) |
